书信

    薛修筠最终没有继续追问虞清鸢,是否真的不识得景昭钰此人。

    因为虞清鸢是他的妻,她既已说过不识得,薛修筠就需得信她,且不得对虞清鸢生出分毫怀疑,

    后面,侍婢引虞清鸢去往后宅,薛修筠则留在了家主跟前。

    薛氏家主有意为薛修筠铺路,想来不必多久,薛修筠即便被祸害去了双眼,也能在家族权势和自身才能的双重加持下,平步青云。

    不过这些都应成为虞清鸢高兴的事情,她与薛修筠从婚事礼成后就是夫妻,二者为一体,薛修筠平步青云,在他的这条青云路上自然会连带着虞清鸢也步步高升。

    这不正是虞清鸢最开始所追求的吗?

    虞清鸢来到薛氏为她与薛修筠新婚专门准备新居中,满目彤彤颜色,又不乏金玉美饰。虞清鸢随手一拿的细颈瓷瓶,都价值千金。

    真真是富贵极了。

    虞清鸢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薛修筠是夜里过来的,那时虞清鸢已倚在榻缘歇息了。

    薛修筠坐在床榻上后,新居内的侍婢向薛修筠说了几句祝词后,纷纷离开。

    虞清鸢在听到房门被轻轻阖起时,睁开了眼睛,此时就只剩下她与薛修筠二人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传入薛修筠的耳中,他手心里攥住的虞清鸢的衣角也有了轻微的抽动,薛修筠知道是虞清鸢醒来了。

    他低首,隐约能见到床榻上虞清鸢的身形。

    薛修筠声音低柔地问她,“一日都不曾歇息,鸢鸢可是累了吗?”

    虞清鸢眨了眨眼,等到双眼没那么酸涩了才回复薛修筠,“现在已不累了,修筠不必担心。”

    只是虞清鸢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

    虞清鸢颇怪地瞧了薛修筠一眼,见对方并无异状,才缓缓放松下来。

    薛修筠又问虞清鸢,“那可要吃些小食?先前我让府内给你送来了一些,也不知你用了没有。”

    说着,薛修筠的语气越来越低,似乎真是担心会饿坏了虞清鸢。

    不过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虞清鸢不可能委屈了自己。

    虞清鸢想了想,语气颇有夸赞的意思,“我吃了那些小食,都很好吃,修筠果真待鸢鸢最好了。”

    随着虞清鸢的话音落下,薛修筠的眉目间也升起一片动容神色。

    虞清鸢的话在薛修筠听来,是极为美妙动听的言论,比先前在父亲身侧饱受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赞美,虞清鸢的话比它们要来得更为真诚美丽。

    “如此就是极好的。”薛修筠道。

    虞清鸢看了看他,从床榻上坐起,将身上的七七八八的绫罗珠玉摘下来。

    见到薛修筠站在床缘处低首垂目,虞清鸢瞧他一眼,就握住薛修筠的手,将他的手带到自己的脑后发鬟处。

    “这里有只金钗,修筠能否帮鸢鸢摘下来?”虞清鸢看着薛修筠,心底也很是紧张。

    这时烛火爆了一下,噼啪一声在室内格外清晰。

    虞清鸢只听到薛修筠嗯一声,回复她,再之后金钗从发鬟垂下,然后薛修筠抚摸着她的面颊,久久不放。

    虞清鸢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有些害怕,但是她理应不惧。

    所以虞清鸢趁着薛修筠还没有动作的时候,率先捻灭烛火,朝薛修筠迎面而去。

    虞清鸢环住薛修筠的腰身,她从没有这样待他主动亲近。薛修筠的腰板笔直,尤其是在虞清鸢抱住他之后,更加直挺,甚至于紧张地有些僵硬。

    虞清鸢拍了拍薛修筠的后背,她手上的力道又轻又缓,好似在撩拨琴弦,等到撩拨够了,虞清鸢看着薛修筠的面颊。

    她倾身上前,又轻又小地啄了一口薛修筠的面颊,他身上的气息很清新,是洗净了白日的俗尘带着一清二白的身躯来到虞清鸢的面前。

    薛修筠的呼吸一滞,良久回过神来,反客为主,将虞清鸢的所有甘甜滋味都拥入怀中。

    后半夜下起了绵密夜雨,劈里啪啦地浇打在院内的一棵紫薇花树上。

    次日二人晨起,侍婢入内侍奉虞清鸢,支开明月窗时,虞清鸢瞥见紫薇花的艳色愈加明媚,心中一动。

    虞清鸢看向站在院中等候她的薛修筠,面上无端突显一股红晕神采。

    新人新妇入主院拜见了薛氏家主,又去祠堂叩拜祖宗。一套流程走下来,虞清鸢感到分外疲软。

    薛修筠稳稳扶着虞清鸢,不必她多言,薛修筠很快就送虞清鸢回到后院休息。

    看着薛修筠为她忙前忙后,虞清鸢很是自在。

    虞清鸢倚在美人榻上,闭了会儿眼睛,就沉沉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到了晚间,侍婢见虞清鸢起身,忙为她端茶倒水,侍奉在侧。

    虞清鸢往外看了看,侍婢便知她在寻薛修筠,忙道:“长公子此刻在书房,可需奴婢请长公子前来?”

    虞清鸢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那侍婢说要为虞清鸢布食,却迟迟不动,虞清鸢抬眼看过去,见那侍婢神情有异,虞清鸢下意识地就问起,“长公子可是一人在书房?”

    那侍婢连声说是。

    虞清鸢定心过后,觉得自己多疑地可笑,她居然觉得薛修筠会违弃与她一生一世的承诺。

    可是既然不是如此,为何侍婢的神情要那样的可疑?

    想到这里,虞清鸢颇为奇怪地看了看侍奉在侧的侍婢,“你可是有何事要说?”

    那侍婢闻言倏然跪下,紧接着颤巍巍地从袖口中抽出一卷书信,递交给虞清鸢时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见到眼前明显精心准备的书信,虞清鸢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去。

    那侍婢见状,安心道出自己的身份:“奴婢原来不是薛氏府中的人,奴婢原来是四殿下的人……”

    虞清鸢很快想起成婚当日,仅得一面缘分的景昭钰,她的眼皮一跳,心底更是隐隐生出不安。

    “景昭钰?”虞清鸢狐疑地开口询问。

    跪在一边的侍婢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虞清鸢会直呼她家主子的姓名,缓了一缓才道:“正是我家主子。”

    打开景昭钰费尽心思给她送来的书信一看,虞清鸢登时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

    信中言辞不多,只是贺她成为薛氏新妇。

    另外景昭钰还提了两笔锦廊灯会上,他对虞清鸢的救命恩情。

    是了,救命之恩,虞清鸢尚且无以为报,恩人就找上门来了。

    看了看这书信,再看一看那侍婢,虞清鸢就将书信折起,告诉侍婢说:“这信我收下来,至于你日后也莫要出现在我眼前了。我不喜欢被人时常窥视的生活,再就是转告四皇子殿下,我虽力薄势弱,但救命之恩,当是应涌泉相报。”

    虽然不知道景昭钰要做什么,但是虞清鸢不是背信弃义的人。他救了她,不论他是谁,这份恩情虞清鸢都会想方法送还。

    得到虞清鸢的这话,那侍婢连忙起身称谢,虞清鸢见她匆匆离开,就也收回目光。

    景昭钰既然有办法让那侍婢进入薛氏,就也有办法让她离开,这些都不是虞清鸢要关心的事情。

    虞清鸢又想起薛修筠曾同她说过的话,景昭钰不善,不可深交。

    虞清鸢心中一阵忐忑,她只是个后宅的小妇人,景昭钰就算是恩人,如果要让她做一些要命的事情,她也定是不肯的。

    如此一来,晚膳时分,虞清鸢的胃口歇了大半。

    她洗漱过后,暗下几盏烛火,独自睡去。

    景昭钰送来的一纸书信被她掖在了玉枕下,伺候在院中的侍婢不敢私自处理主人的东西,而薛修筠也看不见,因此虞清鸢不担心她与景昭钰的关联暴露。

    薛修筠来时,知道虞清鸢睡着了,也不敢惊扰虞清鸢,轻轻为虞清鸢披上薄衾,就在床里躺下。

    只是翻来覆去,薛修筠没能深眠。

    他侧过身,双眼能看到的东西愈发清楚了。

    虞清鸢的一缕长发被他压住了,薛修筠很贴心地将她的头发耐心处理好。

    再接下来,薛修筠就摸到了虞清鸢藏匿的书信。

    薛修筠愣了一下才将折叠整齐的信笺抽出,他拧眉踌躇了很久,才让自己看了一个署名。

    三个字,“景”字最清楚,模模糊糊认清名姓后,薛修筠的心底一沉。

    但即便知道虞清鸢似乎与别的人有纠葛,但是薛修筠还是没有展开信笺内容,他默默将信笺放回原位,然后一夜无眠。

    薛修筠不明白,虞清鸢明明就识得景昭钰,可是那一日为什么要骗他?

    薛修筠轻轻垂抚着虞清鸢的面颊,思量再三,他决定放下疑心,多给虞清鸢一分信任。

    他始终相信虞清鸢不论怎样都不会害他,不管做什么事情也都是有原由的,并非是刻意在欺瞒薛修筠。

    隔日,薛修筠模糊见着虞清鸢的秾美睡颜。

    然而他复明的事情还需忍耐一段时间,薛修筠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虞清鸢,否则吓到她又或者因此牵连到她,都不好。

    薛修筠重新找了一条蒙尘带系上双眸。

    他离开时,虞清鸢还在床榻上深眠,薛修筠不忍叫醒虞清鸢,因此她起晚了。

    虞清鸢一觉醒来,先喝了两口安神茶。

    新面孔的侍婢告诉她说,薛修筠昨夜来过,并在此处歇下,但是晨起后又早早离开了,眼下想来应该在薛氏家主的跟前。

    虞清鸢不想见到薛氏家主对她耳提面命,自然而然也就歇下了想见薛修筠的心思。

    她没说什么,放下手里稳稳端着的安神茶,面前的人向她福了福就退出房内,紧接着又有另一侍婢前来服侍虞清鸢起身、穿衣。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