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晌午时分,树影婆娑,深秋寒凉,阳光却也有几分暖意。

    顾夫人穿戴整齐想去找女儿的时候,发觉她已早早乖巧端坐在饭厅。顾夫人和林妈妈相视一眼,几分疑惑。

    也不知道什么风把向来贪睡的大小姐这么早早地吹起来了?

    “小姐今日起得好早。”林妈妈从顾夫人身后绕上前来,为她扶开椅子。桌上已摆齐了斋饭,是一些干净清淡的素菜,隐隐还冒着热气。

    顾盼露出乖巧可人的笑容:“可能是在佛荫庇佑下也不好意思偷懒了吧。”

    顾夫人宠溺地摸了摸顾盼的头上的玉石发簪,顺滑温润的触感,泛着淡淡的光泽。

    “母亲喜欢吃素菜,这里味道清淡,多吃点。”顾盼给顾夫人夹上一筷子芦笋,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顾夫人了然,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问:“怎么了盼儿,有什么心思可以直说。”

    顾盼嘻嘻一笑:“下午母亲不是要跟住持他们去山上放什么佛灯吗,我就不想去了。”

    听怀瑾说那会有非常多的繁文缛节,顾盼也不想在一旁竖着,充个傻愣愣的柱子。

    还不如趁机躲个懒,下午补会儿觉也好。

    顾夫人无奈地摆手:“随你吧,没指望你规矩听话的。但你就在寺中休息,也别去外头乱跑。”

    “怀瑾,记得晚饭之前服侍小姐喝药。”顾夫人又叮嘱几句,吃过饭便跟林妈妈一袭人去找住持了。

    虽然顾盼风寒之后身体恢复如初,但顾夫人仍然不放心,遍求名医,寻了一个养气补神的方子,让她每日按时喝,说是就没那么容易生病脑热的。

    顾盼饭后回屋想要小憩一会儿,便发觉寺中小僧少了一大半,往常能在走廊下路过几个小师父的,如今一路走回房间竟是空无一人。

    “怀瑾,怎么人都不见了?这样冷清。”顾盼一边在屋门口的石凳上坐下,一边四顾张望。

    “小姐,寺中僧侣大都跟住持和夫人同去了。”怀瑾为她倒了一杯茶水,“只剩下一些府中带来的侍卫。”

    原来是这样。本来该是个肆意贪玩的好机会,但顾盼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头了,只是坐着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大朵大朵的云坠在一片澄明的蓝天中。

    正有几分出神,却见远处走过一个小僧,脚步迟钝而吃力的样子,一瘸一拐地往屋里去。

    那是澄道?!

    顾盼正想着看个真切,却只看了个模糊的侧脸,还不能确认,那小僧便转弯过去没了身影。

    怀瑾并没有发觉,也没有作声。

    “怀瑾,我突然有点想吃黄金糕了。”顾盼回头看向她,“你去外面铺子帮我买点?”

    怀瑾想着小姐刚用过午饭,不免疑惑:“小姐现在就饿了?”

    “不是饿了,就是突然想起,有点馋了。”顾盼笑嘻嘻的模样,只像个贪吃的小娃娃,“你去帮我买吧,我去屋里躺会儿。”

    “是,那小姐别乱跑了。”怀瑾应下,转身往外边去。

    顾盼只看着她走远了,才顺着刚刚那小僧走的方向蹑手蹑脚追过去瞧。一路都是僧侣的屋舍,却似乎并没有看到人影,总也不能一间一间进去找吧。

    顾盼张望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收获,正准备走,却瞥见不远处有一间屋子的门半开着一个小角,似乎是有人在里面。

    “你......你怎么了?”顾盼透过缝隙,看到澄道坐在床榻边,褪下半边僧袍,左侧后背上似乎有一道不小的伤口,血肉狰狞而可怖。

    “施主怎么到这儿来了。”澄道闻声回头,立马拉上僧袍,面色却是难掩苍白,语气中透着虚弱。

    顾盼也不管他是否愿意,只是进来把门掩上:“这伤是怎么搞的?要不要带你出去找大夫?”

    澄道抬头看向面露关怀的少女:“没事,不小心磕到的。”

    “小和尚,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忽悠?”

    顾盼靠近想仔细看那伤口,伸手去拉那僧袍,澄道尴尬地往身侧一躲:“施主......”

    “好,你不想说就不说了。”顾盼才反应过来男女之别,局促地松开,瞧这他的嘴最是难撬开,也懒得追问,“那你总要敷药包扎吧,找个大夫来看看呢。”

    “我有药。”澄道忍着疼痛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两瓶膏药和纱布,似乎是轻车熟路那般。

    他难道总是受这样的伤?!顾盼更是不解地看向他,他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那......我帮你上药。”顾盼征求同意一般地开口道,“寺中可没什么别的小师父了,痛在你身上,你别嘴硬。”

    “没事,我自己可以。”澄道仍是拒绝,握着僧袍的手不自觉间露出青筋。

    顾盼微噎,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

    “你是神仙下凡,背后长眼了?”顾盼没好气地说完,又觉得不该这么对一个伤者,攒着几分不明显的心疼柔声道,“我就帮你包扎一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澄道仍想拒绝,顾盼又抢言:“你再不同意,我也不走,等下怀瑾过来看见这一副场景,她会想什么我可不知道了。”

    “你就让我帮你包扎好,我就安心地出去了。”

    澄道顿住不言,却是慢慢褪下僧袍的一角,露出伤口,眼神定定地望向前方的桌脚,是为默许。

    顾盼得到应允,释然一笑,一边拿起药瓶子一边脱口而出宽慰道:“别担心,我很有经验的。”

    “施主闺阁女儿,怎么会有经验?”

    顾盼也被问得愣住了,刚下意识想的是自己在魔界受伤的时候,但凡是自己能包扎处理的地方,从未麻烦过别人,也算是略通一二。

    “喔,我从小身体不好,久病成医嘛。”顾盼只是随意掰扯几句打马虎眼。

    顾盼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擦拭伤口,澄道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似是疼痛难忍。顾盼察觉到他眉头微蹙,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顾盼得以清晰见到伤口的模样:不像是利器所伤,但也绝对不是无意间受伤能有的程度。她满是疑窦地看了澄道一眼,他的睫毛很长,可能是有些紧张而微微颤抖。

    顾盼利索地帮他处理好伤口,攒起沾了血迹的纱布放在桌上,帮他掖起衣袍:“小和尚,如果有人欺负你,要告诉我。”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澄道慢慢睁开眼,似是呆楞几秒,又有所缓解地点点头:“施主不必挂心,没人欺负我。”

    顾盼当然是不信,但见他仍是不想细说,也识趣不追问,毕竟来日方长,不让他心生排斥就好。但她仍然担心伤势:“那后面换药......”

    “我会让师兄弟帮忙。”澄道似乎是怕顾盼又主动请缨来帮他,急忙开口。

    “如果需要我,来找我。”顾盼用许下诺言一般的语气。

    澄道闻言不答,不自觉地抬起眼睛看向她,顾盼郑重其事的认真神色,倒映在他深色的双眸中。

    一个柔弱的千金大小姐,站在他的身前,露出一副可以托付的想要保护他的模样,好像要抵御千军万马的架势,稚气却可爱。

    “施主已经为我做了许多,足以。”

    澄道复又低下头,敛起眼底的动容,像是急于拉开距离,划清界限。

    顾盼看着眼前人,又想起那仙尊不可一世的张扬笑容,似乎世间没有半点值得他放在心上值得他真心忧虑的事儿。

    如果真是仙尊的性格,想必不会任人欺负摆布而不作声。而且谁能欺负到他头上?

    他们一点也不像。

    但难以捉摸之间,顾盼又隐隐觉得他们总有什么莫名的关联,说不清道不明。

    没事,反正横竖来一遭,等这小和尚放下防备,再慢慢摸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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