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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前度翦灯一笑,再相逢,知在那人家

    林衡署的官员顾恺之,真的是蛮沉稳的一个人,追求孟珠走的也是沉稳路线 ,稳扎稳打。也许是结过一次婚的缘故,他更能体谅孟珠的心情。

    他知孟珠现在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那就在花卉产业方面,多给她一些指导。

    在宋朝,花卉产业极其兴盛,花就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主角。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平日里簪花、赏花、种花、卖花,真当是有得忙的。由此,宋朝人对鲜花的需求量,可谓是大大增加。再加上宋朝文人将花卉文化视为高雅生活、陶冶情操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加刺激了花卉种植业的发展。

    顾恺之看孟珠的花卉产业园种花如种黍粟,动以顷计,一年四季鲜花盛开,供不应求,颇为赞赏。顾恺之还给孟珠出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引进几位临安府的接花高手,运用高超的嫁接技术,可以产出一些奇花异卉的新品。譬如于茄根上接牡丹,则夏花而色紫。接桃枝于梅花上,则色类桃而冬花。又于李上接梅,则香似梅而春花。投莲的于靛瓮中,经年植之则花碧,用栀子水渍之则花黄。

    采纳了顾恺之的建议,孟珠和接花高手们培育出来的奇花异卉,虽然比平常花卉要价格高一些,但是在市场上也颇受青睐。真可谓“一束深色花,十户中人赋。”

    这一日,孟珠让花工采摘了一些奇艺花卉,自己亲自给顾恺之送上门,让他品鉴一下。

    顾恺之也是个懂行的人,特别是看到卫矛嫁接金丝吊蝴蝶,果实摇摇欲坠犹如蝴蝶,他爱不释手。今日,顾恺之又给孟珠提了一些好建议。

    “孟珠,这花卉送到客户手上,最重要的还是要新鲜。近处的好办,远处的就要做好保鲜工作。像菜叶藉覆法,把鲜花放置在填满鲜嫩菜叶的竹笼中,或者蜡封花蒂法,用蜡封好花蒂使它们水分能够保持,都可以保证花朵数日不落。”

    “我的花材保鲜,一般是选择欲放之蕾和初开之花。如果是一枝多开的,那就选择花半开、部分含苞的。或者用火炙切口、热水浸刀口等等。顾大人说的这两个方法甚好,我回去就让花工们操作起来。”

    “把花卉送到客户手上,你可以附上保鲜的说明。像梅花、水仙,就十分适宜用盐水来养。如果梅花插入瓶中,也可以时常灌入一些温水,还能让梅花结子、甚至发芽生叶呢。”

    孟珠倒是头一次听说把梅花插入瓶中,可以时常灌温水的说法,她以为顾大人在和她开玩笑,准备日后试过再说。

    “到了冬天,我建议你摘下一些梅花,把花瓣浸入冰冷彻骨的雪水中,再往里面加一些蜂蜜试试。等到第二日,你可以把腌渍过的梅花取出来尝一尝,保管你清甜可口,梅香扑鼻。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

    孟珠能体会到,每次和顾恺之在一起,总是愉悦的,而且每次自己都受益匪浅。顾恺之也没有给她任何压力,这种相处方式让她感觉非常舒服。

    顾恺之就是如此,既懂得经营之道又擅生活之趣,而且品格还端正,实在是一个不得多得的郎君之选。

    可惜孟珠,还一下子没有识得顾恺之的好,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可以相交的好朋友。顾恺之呢,也懂细水长流的道理,既然孟珠还不能一下子爱上他,那他就慢慢等,他等得起。

    两个人感情的转机,是在临安府的一场火灾之后。

    三月的一天,临安府突然起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蔓延得很快,烟焰蔽天,救者不能措手。当天临安府很多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从家里跑出去玩命似地逃亡,生怕跑慢一步,就会被身后的大火烧死。那一天,不光是孟珠、秦寒烟、楚关流、欧阳燕等人都逃出了家中,就连身处林衡署的顾恺之,也和其他官员一道逃出了办公地。顾恺之心中挂念着孟珠,一路奔到她家中,大火已经逼近孟珠所住的小院,顾恺之往里冲时,跟一个急匆匆往外跑的丫鬟撞了个正着,顾恺之连忙拉住她,询问孟珠在哪里,有没有跑出来?丫鬟告知顾恺之,孟珠已经安全撤离,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她名下的花木产业园,查看损失了。顾恺之又一路飞奔,终于在孟珠的花木产业园一带,找到了脸已经被熏黑的孟珠。看到顾恺之飞奔过来,孟珠忍不住崩溃大哭:“顾大人,我的花木,已经被烧毁大半了。”

    顾恺之抱住孟珠安慰着她:“人没事就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20多个小时才扑灭,始作俑者是临安府一富户家里的丫鬟。这丫鬟为了嗜赌如命屡赌屡输的情郎,冒险盗窃主人屋里的珍宝玉器,事情败露后要受处罚,这丫鬟就再次心生恶念,决定放火以便出逃。她趁看守的人不备,来到佛堂用蜡烛点燃帘帐起火,这一点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火灾事故调查清楚之后,那个当时放火的丫鬟,被凌迟处死。要知道因她而毁坏的房屋有2000多间,死亡人数总有上千人。

    因为这场火灾,孟珠辛苦打拼的事业,几乎一夜之间毁了大半,连小院也只剩下三四间房屋。当顾恺之陪着孟珠来到小院时,就只见小院被烧毁了好几间屋子,幸存的,也只有远离主屋的偏房了。

    顾恺之见状,就想给孟珠找一个安身之地:“孟珠,要不我去给你找一间可以安身的旅社,暂时安顿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我那里住一段时日可好?我的住所离起火之地甚远,应该没什么问题。”

    孟珠抚了抚脸,这时候才感觉口干舌燥:“没事的,顾大人,这几间偏房我好好收拾一下,能住人就行。其它被毁坏的房屋,我慢慢修缮就是。”

    看到孟珠舐了舐嘴唇,顾恺之知道她口干了,赶紧去找水。

    等到把水找来,就见孟珠已经开始清理偏房了;“孟珠,你是准备清理出来住这里么?我看你的丫鬟忙着跑路,也不一定会回来。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一起帮你清理。这段时间你要修缮房屋的话也缺人,我至少能帮上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住旁边的偏房陪你,顺便也可以帮你干干活。”

    看顾恺之说得诚恳,孟珠哪里有不答应之理?而且这一次火灾,顾恺之不顾安危来找她,孟珠已经打心眼里感动了。

    有的人喜欢你,是因为你漂亮又好看,又会说机灵话,有趣又好玩。而有的人喜欢你,是看到了你的狼狈和辛苦,知道你平凡又不甘,他允许你不美也不乖,还想把肩膀借给你靠。

    孟珠终于懂得,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修缮房屋的日子里,虽然辛苦但是快乐,顾恺之每日下朝后就来帮衬孟珠,还给孟珠请了几个修筑房屋技术好的又可靠的工匠。孟珠要把请工匠的工钱付给他,顾恺之也不推辞,因为他怕孟珠心里有负担不接受他的帮助,所以坦然收下工钱,为的是让孟珠安心。

    “这次地面的装修,就采用灰土地面吧,可以省点钱,而且灰土地面也可以防潮和耐磨,还方便打扫。”之前顾恺之说要铺设砖瓦地面的时候,孟珠就表示了反对。

    “我只是建议,你自己的家,终究以你的意见为主。”顾恺之还是很尊重孟珠的。本来他认为灰土地面对一个女人家来说过于朴素,现在孟珠还是坚持铺设灰土地面,那么他没有不支持的道理。由此可以看出,孟珠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过日子讲究实在,不玩那些虚的。

    在偏院住的这些日子,顾恺之更加近距离看到了孟珠的勤劳和贤惠,也更加心疼她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被大火烧过的种花的土,竟然无意中增加了养分,改善了土壤结构,而且杀死了泥土里面的细菌和虫卵,这种焦土啊,居然让孟珠种出来的牡丹,比之前更加鲜艳了,在市场上很好卖。

    “天无绝人之路啊,孟珠,这下你可以放心了。”顾恺之看到焦土上长出的鲜艳的牡丹,不禁为孟珠感到高兴。

    “是的,顾大人,真的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陪着我。”看到眼前鲜艳的牡丹,孟珠差点流下泪来。

    “你还叫我顾大人吗,未免生分。孟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顾恺之看着眼前的孟珠,提出了请求。他眼里的深情,孟珠看在了眼里。

    “好的,顾大人,顾恺之。”孟珠笑了,笑容发自内心,明媚如骄阳。

    一旁的顾恺之看呆了,呆呆地望着孟珠:“孟珠,这一次的火灾提了个醒。以后你的每亩花木之间,都设置一道有流水的沟坎吧,虽然前期会加大成本,但是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风险。”

    “好的,顾恺之,听你的。”孟珠抬眼望着顾恺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孟珠对他的依赖,顾恺之也感受到了,他大着胆子拥抱了孟珠,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孟珠没有拒绝。没有解除危机的时候,顾恺之把对孟珠的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现在危机解除了,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安心进一步了。

    这一场火灾,孟珠、秦寒烟、欧阳燕三个闺中好友都有损失,还好都没伤了根基,恢复起来也还算快的。等到大家都忙差不多的时候,孟珠约她们喝茶,把自己和顾恺之准备结婚的消息,告诉了两位好友。

    “这一次,我绝对没有看走眼。”孟珠向两位闺蜜保证,她希望自己的喜事,能和二位分享。

    “顾恺之,我听楚关流说起过,说他是林衡署的一名官员,工作勤勤恳恳,颇有些名声。”秦寒烟为孟珠感到高兴。

    “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不了解他。不过孟珠,我相信你经过状元郎的事儿,应该会吸取教训了,我相信你。不过今日我想多问一句,成婚以后,你是让他搬过来还是你搬到他那里去?你房子的修缮,我听说他可出了不少力。”欧阳燕希望这一次的孟珠,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顾恺之说,我的小院离花木产业园近一些,为了免去我的奔波之苦,他还是搬过来。不过他的房子也会留着,空的时候我们会过去度度假,他那边环境更好一些,当作度假屋确实不错。” 孟珠有自己的考量。

    孟珠和顾恺之的喜事没有大办,因为二人都是二婚,所以只邀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做了一个见证。

    婚礼之上,秦寒烟和欧阳燕琴亲眼看到顾恺之看向孟珠的神情,都是过来人的她们懂的,这是一个爱人的神情,终于替孟珠彻底放下了心。

    新婚之夜,宾客散去,顾恺之担心孟珠刚才婚宴上吃不饱,又吩咐丫鬟给孟珠端来了团子。这团子是顾恺之在临安府做团子最有名的一家店预定的,它家的团子之所以好吃,是用新鲜的香叶汁水事先给团子增香调味,平日里孟珠就爱这一家的团子。

    “娘子,今日里招呼宾客累坏了吧,来,先吃两个团子,我看你今日也没吃啥。”顾恺之给孟珠递上了团子。

    “今日里确实光顾着高兴了,你一提醒,我还真饿了。”孟珠接过团子,连忙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着。你看你,吃东西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顾恺之拭去孟珠嘴角的残渣,语气分外爱怜。

    “我吃好了,你不吃吗?”孟珠看着又为她倒茶的顾恺之,有点奇怪。

    “我今日欢喜,前面宴席上又被灌了一些酒,吃不下了。” 顾恺之看孟珠吃团子吃得高兴,仿佛自己也吃饱了一般。

    今日孟珠打扮得分外美丽,顾恺之有点看痴了。

    “娘子,你今日的打扮,甚是好看。” 顾恺之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身着红衣的孟珠。想过她穿红衣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孟珠真的穿上红衣坐在他面前,顾恺之觉得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你今日也很帅气。”孟珠说的是实话。看多了顾恺之身着官服的样子,今日穿着新郎装的顾恺之,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两个人先前哪敢想啊,缘分这东西,也真是美妙。

    “娘子,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的话不多。但是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要跟你说我很爱你。谢谢你,孟珠,愿意嫁给我。我不承诺什么,但是你放心孟珠,余生我都会好好待你。” 握着孟珠的手,顾恺之终于把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我相信你,官人。”孟珠倚靠着顾恺之,也说出了心里话。

    属于他们的新婚之夜,在彼此交心之后也献出了彼此。孟珠没有看走眼,平日里儒雅斯文的顾恺之,在和她亲热时也非常照顾她的感受,做足了缠绵的前戏,不至于让她一下子不适应。

    “娘子,我爱你,真的爱你……”,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纠缠在一起,顾恺之的情话绵绵不绝,安抚了孟珠的身和心。

    “官人,我也爱你……”  夜深了,情话呢喃,良宵一刻值千金。

    孟珠醒来时,一旁的顾恺之已不在,正纳闷呢,顾恺之走了进来。

    “娘子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顾恺之俯下身子,吻了吻孟珠。

    “你怎么醒来也不叫我?”孟珠还有点睡眼惺忪,整个人懒洋洋的。

    “我是习惯早起的,平日里去林衡署,也差不多这个时辰就要起床了。娘子的作息时间跟我不一样,以后不必迁就我,你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昨晚是不是累了?多睡会吧。”顾恺之体贴地给孟珠拢了拢被子。

    “这几日你不是有婚假吗,那你再陪我睡一会?”孟珠看着顾恺之,捉狭似的笑了笑。

    “娘子要我陪的话,我一定陪,可是我怕娘子累着。”顾恺之的一张俊脸凑近孟珠,看得孟珠羞红了脸。

    “坏蛋,我起来了啦,不跟你玩了。”孟珠赶紧起身。

    新婚夫妇之间,自有泼天的乐趣。

    今日丫鬟准备的早餐有鸡丝馄饨,雪花酥和神仙富贵饼,都是孟珠爱吃的。

    “这些,是不是你让丫鬟准备的?”孟珠看着眼前的早餐三样,胃口大开。

    “是呀,特别是神仙富贵饼,今日不能缺的。白术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在我们老家称白术是神仙,而菖蒲呢是人间富贵花。白术和菖蒲合在一起,营养丰富,是滋补身体的。前些日子,我看娘子忙前忙后累坏了,这段时日要好好给你补补。”顾恺之拿起神仙富贵饼,掰了一块喂到孟珠嘴里。

    顾恺之这么体贴,孟珠很受用。选对了爱人,真是幸福啊!

    孟珠也掰了一块神仙富贵饼,喂给顾恺之吃。

    “官人,你也吃。神仙,富贵,甚好。”孟珠尝着神仙富贵饼,开心快活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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