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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杨施然一直到知道,钟离松对自己的感情。钟离松很爱她,非常爱。爱到一早就知是她害的他登基十年无子嗣,却从不过问,甚至纵容了她。明知那碗汤下了绝嗣散,仍然喝了下去。一面要安抚后妃,一面要压下朝前各种各样的舆论声。爱到宁可把她赶去行宫,也不愿废了她。

    碧春他们以为她不知道,但她心里却跟明镜一样。好几次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时她都能看见窗边站着地一个黑影。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瑕疵。当她默认他的那些妃子谋害她的孩儿时,他们就回不去了。回不到往日在东宫,两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之际。

    山洞里的火燃到了后半夜,杨施然额上的布条被换了好几次水,直到她的体温逐渐降下去。

    这一晚杨施然睡得很不安稳。又冷又饿,还不断梦到上辈子的事情,她活过了一辈子,如今是彻底畏惧了他们皇室。

    她醒来时日头已经将洞口照亮,周围没有人。她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她重生了,回到了嫁给钟离松地前一年。老天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不正是让她往前看么,自己还总耽搁与过去作何?

    想到这她低低地笑出了声。

    杨施然踉跄地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身上披着地黑色衣袍倏地掉落在地上。

    她低头看去,双眸瞬间紧缩。

    这不是她的衣服!她往周围看,只见早就被熄灭了的火堆旁地一个木架子上,挂着她那已经被火烤干的鸦青色外袍就挂在那里,已不似昨晚湿淋淋地模样。

    钟离沧!这是钟离沧的衣服!对,她昨晚遇到了受伤昏迷地钟离沧。

    钟离沧也是皇家的人,也参与进了皇室的夺嫡之争中。

    上辈子,敬王被人构陷谋反,越亲王乃敬王一派,自然是被牵连地。敬王一派尽数被流放,但越亲王不一样,越亲王与敬王私交慎密,牵扯较深,后来越亲王府上下男丁皆与敬王一同被斩首,女子则被充为军妓。

    她不能呆在这里!不能和钟离家有任何牵扯,不能和钟离沧有任何瓜葛!

    想到这杨施然慌张地扯开黑袍,不顾身上传来地酸痛感,拿上自己的衣服顾不上穿就要往洞外跑,洞口外还有她昨晚带来地木棍,她也一并拿了去。

    杨施然出了洞口环顾了一下四周,往左是昨晚来时的路,能回到河边。她没有犹豫多久果断的往右边跑。既然左边没有巨石,那么她就去找巨石,只要找到了有巨石的地方,她就能平安的等到人来救她。

    忍着头部传来的眩晕感,身上也疲乏酸痛,应是昨晚在地上歇了一宿,落了水染了风寒。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落魄,腹部也饥饿的狠。

    杨施然一心想离这是非之地远远的,她一路小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被地上的树枝绊倒在地也不在乎,强忍着泪水爬起来继续跑,最后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才坐在一处小溪边落脚。

    此处应当是离山洞有一段距离了。钟离沧昨夜还想杀了她,回去之后发现自己不见了,应当不会寻来,毕竟他还受了伤。

    她在小溪边净了面,用手舀了水漱口,喝了几口水后才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这水也是一股苦涩的味。

    为了以防万一,休息了一会儿后她又支着棍子往前走,只要找到巨石,她就能回家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

    她想父亲,想母亲,想兄长和小妹。想杏儿和琵琶。前世杏儿和琵琶因为害怕,背叛了她不假。但任由自己主子是个疯子,谁都会害怕,人之常情,杨施然对于自己的两个陪嫁丫鬟并没有多么大的怨恨。毕竟那些年一直都是她们两个陪着自己地。

    她加入东宫时一共有六个陪嫁丫鬟,被她处死了四个。她们有的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儿,有的是害死她孩儿地帮凶,她们死有余辜,杨施然并不因此产生愧疚及后悔。

    她失去孩儿的那些年,一直处于一种疯魔的状态,接连死了四个陪嫁丫鬟,只剩下杏儿和琵琶两个,难免会让她们心里产生害怕。

    她醒来时已是正午,如今正是晡时。她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便开始在周围寻找能吃的树果子。

    秋日正是吃栗子的时节,山上每走一段路便有几颗栗子树,不知是有山民重的,还是野生的。栗子树长得高,杨施然根本就够不到,只能在树下捡些掉落在地上地栗子。那些栗子有些还没有破壳,有些只开了一条小缝,外头还有那扎人的刺儿,把杨施然那葱白的手指都扎的红透了几分。好似幼时跟着嬷嬷学女红,总是被扎满手。

    杨施然没有工具,剥开了那一层带刺儿的外皮后仍然是一层坚硬的外壳,她只能用牙齿咬,牙齿咬不动,她便用石头砸,好容易砸开了,里面还有一层里衣。那里衣比外壳还要难为人,紧紧的粘着那淡黄色的果肉,杨施然用指甲去剥,去抠,抠了好久才抠下来一小块。

    指缝里全是那栗子剥出来的小刺儿,有些还冒出来了血珠。

    她啃着那生栗子,生栗子味道不好,但还算甘甜,汁水也不多。她一连剥了四个,最后手指再也禁不住她这么造了,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小声啜泣起来。

    她就算是被皇帝冷落,也不曾受过这种苦。头晕,嗓子疼,手指也疼。

    她头发凌乱,头上的簪子早已被水冲到不知那个旮旯里了,如今在这深山里确实是孤立无援。杨施然开始害怕。

    怕突然出现一个东西,一只狼,一头老虎,或者是一条蛇就来咬她。

    她期盼着附中的侍卫能快些把她找到。她找不到巨石,也不想找,不想动了。

    她实在没力气。手心还因摔倒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昏昏沉沉之间杨施然又昏睡了过去,就随意的靠在了那栗子树下。

    *

    杨施然在此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她是被吵醒的,被说话声吵醒。

    有人在附近。

    杨施然本想着清醒后就不在这荒郊野地,而是躺倒在自己闺房的塌上。可梦终究是梦。

    她还在这山林中。且,附近有人,不止一人。

    隐约听到动静,杨施然根本就不敢动,捂住了嘴让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受惊的声音。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就在杨施然的侧后方。杨施然缩成了一团躲在树后面,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侧过头去看,余光能看见他们着黑衣,还带着佩剑。应当是杀手,来寻人的。至于寻谁,来杀谁,不言而喻。

    她怕他们发现她,不管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都把她杀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人终于踩着落叶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杨施然才敢放下手,受惊的眼泪止不住地一直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站起身,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捂着嘴往前跑,她必须得跑,才能不被误杀。他们是来杀钟离沧的,钟离沧在山洞,那么她必须里山洞更远些,再远些才好。

    一路狂奔,终于让杨施然内心的恐惧消散了那么一两分,她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终归还是捂着脸,无声的哭了出来。

    附近有各种野兽的嚎叫声,也有狼的。

    杨施然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那根三只粗的木棍,被落在了那颗栗子树旁边。

    周围隐约有青绿色的光一闪一闪的,还有脚步声,是活物,不似人。它走的很是缓慢,像是在欣赏自己受惊了的已经唾手可及的猎物。

    杨施然瞳孔瞪大,直视着前面发出脚步声地绿色幽光。

    那是一双幽绿色双眸。是一只狼,不是很大的狼,但它给杨施然带来的恐惧感,不亚于任何洪水猛兽。

    她已经没有力气,只是害怕的发不出声音,双腿跌坐在地上,已经软了。只剩下眼中还在不停的流着害怕的泪水。

    刚回来,又要交代一次了么!

    她开始不甘心。明明她已经逃离了钟离家的人,为何还要让她遇到这些。

    她捂着嘴的手在发抖,看着小狼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朝着她走过来。离她不到十步远,它要跳过来把杨施然扑倒地时候,杨施然猛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痛觉,只听见一惨叫声,接着就是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杨施然缓缓睁开眼,那狼已经躺倒在离她不到五步远,一把匕首就这么深深地插在那狼的肚皮上,可见投掷匕首的人用了多大地力气。狼已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杨施然愣神,往匕首刺来地方向看去。

    只见一黑色劲装的男子,气喘吁吁的赶来,停在了她后方神情很是复杂的看着她,眼里蕴含着愠怒。

    她再也克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她差点,差一点点,又要死了。

    她还没有见到父亲,没有回家看一眼,没有和父兄诉说歉意,更没有找到上辈子救她的阿元。就这么差一点点,就要死了。

    钟离沧见她哭了,呆滞了一会儿,最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走过去。也不出声安慰,只拔出了狼身上的匕首,用叶子擦尽了血,重新收回腰间。

    他走过去,眼神冷冷的睨着身下抱着一团哭的人,语气中还夹杂着怒音:“起来。”

    杨施然抬起头,眼角还挂着将落不落的泪水:“我……我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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