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要调去战略投资部的消息，像炸弹一般炸翻了运营部。
“什么？为什么是她啊？”
“她不是刚来不久吗？做出什么成绩了？”
“我听说啊，她是陈卓的侄女！”
大家一片恍然大悟，那就合理了。原来是裙带关系！
“诶，吴姐，你不是跟她关系挺好吗？她到底是不是陈卓的侄女啊？”几个平时跟林露关系一般的同事问道。
吴珊珊此刻也在震惊和自省中。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脾气好到让人觉得可以随意搓揉的人，居然认识上面的人？！
这可简直是踩到地雷了！她这段时间可没少把自己的活丢给林露做，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陈卓？
哎哟老天爷，这可怎么办？今年的年终奖怕是要没了？陈卓不会给她穿小鞋吧？
这两天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让人逮住什么把柄。
而莫名其妙成了“陈卓侄女”的林露正抱着自己的东西，磨磨蹭蹭地在从楼梯往楼上走。
对，她没有坐电梯。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成为许暮云下属的未来，那就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吧。
走到战略投资的办公室门口，本来在窃窃私语的同事们突然都静了声，然后纷纷回座位做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林露当作没看到，独自一个人走到写了她名字的隔间放下东西。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是一个她跳起来都接触不到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会落在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身上？
她拿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免不了要被人猜测一番。
虽然她并没有主动争取，也并不想要拥有。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揣测和敌意。
看到她来，程洋翼立刻扔下自己手头的工作，跑到林露隔间的桌板上欢乐地摇着尾巴。
“没想到你居然调来我们部门了！你还记得我吗？咖啡咖啡！”
林露一边整理着桌面，一边笑着对他点点头，心里也对他的友善很是感激。
“你中午一般出去吃饭吗？我在楼下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日式盒饭，中午要不要一起去试试？”程洋翼立刻就对漂亮妹子发出热情地邀约。
林露摇了摇头：“我一般中午自己带饭。”
“那你很会做饭吗？”程洋翼并不失落，转而顺着她的话题说，“你一般都做什么样的菜？”
林露想了想：“我喜欢海鲜，像是白灼虾和清蒸鱼，有时间的话也会煲汤。”
“饿了……”程洋翼流下饥饿的口水，“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呀？”
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学的。
可林露不想透露任何可能让人把她和许暮云联系起来的信息，便只是笑着说：“我一个人住，慢慢就学会了。”
程洋翼“哦”了一声，又说：“要是有机会能尝尝你的手艺就好了。”
林露建议道：“你不嫌弃的话，我下次做了可以带一些来公司你尝尝？”
“什么嫌弃！哪里会嫌弃！求之不得！明天吗？”程洋翼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真诚，尾巴都要摇到天上了。
许暮云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程洋翼的尾巴。
许暮云：“……”
程洋翼后脑勺好像感受到了这股不太友善的目光，下意识地回头，便迎面撞上许暮云冰冷的目光。
程洋翼抖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本能地远离了林露的座位，滚回了自己的小隔间。
林露也注意到他，连忙站起身。
许暮云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林露的身上，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露跟着许暮云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站在门边。
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办公室的距离。
许暮云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才注意到她站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便缓缓开口道：“站得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咬人。”
林露：“……”
她尴尬地一步一步挪到办公桌边。
许暮云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又移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语气不带波澜地说：“你刚来，要学的很多。我发了一些资料到你的邮件，尽快看完。”
“好。”林露言简意赅，只希望可以尽快离开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许暮云看着眼前的屏幕，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问。
“没有。”林露保持着言简意赅的风格。
许暮云点了点头，依然看着电脑屏幕。
林露呆站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走了，许暮云却突然开口道：“那我有个问题。”
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电脑屏幕，落在林露身上。他神色从容，仿佛只是在和新进他部门的员工进行友好的洽谈。
但林露却很紧张，连带着呼吸都轻了几分。
许暮云看着她，慢悠悠地问道：“所以，当年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我……”林露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哑然。
其实也不是不告而别，那么大的事，林露还是和当时身边亲近的人都知会了才回国的。只是，许暮云不在这个范围内。
但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况且也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提那些并不算愉快的过往又是何必。
于是林露只能干站着词穷。
许暮云看着眼前说了一个字就沉默下去的林露，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机会亲自问她这个问题。
但她却只是干巴巴地站着，没有歉意，也没有给出更多细节。对没错，他的确是没有身份问这个问题，但是……
看她仿佛在用沉默对抗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许暮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些年他为她找了很多的借口，比如她当时出了什么急事，比如她遭遇了什么险情，比如她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可当他终于对她问出这个让他夜夜无眠的问题时，却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
许暮云的手指僵硬地放在桌面上，然后慢慢地握成拳。
“你出去吧。”他终于说。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三周。
这天下午，办公室的大家都在埋头工作。
单可欣却在林露的隔间，俯着身撑着桌面，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林露感觉脊背有点毛毛的。
程洋翼本来已经走过了这里，但察觉到这边诡异的气氛，立刻不嫌事大地折回来：“你俩怎么了？”
单可欣又看了一眼林露，这才转了转手腕，缓缓直起身。
“老大看资料，结果她写了个程序来跑数据对比我们的分析结论。”
程洋翼震惊地看向林露，又转头看向她的电脑屏幕。
“只是VBA而已。”林露谦虚地澄清。
“你还能写VBA？？”程洋翼的震惊并没有减轻。
“大学学过一点。”林露说。
“你还会写什么？Python会吗？”程洋翼穷追不舍。
“没学过，”林露谦虚地解释，“不过会一点Java。”
“把你的嘴闭起来，”单可欣伸出手指把程洋翼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靠，你不惊讶吗，单姐？？她会编程诶！”
“我给你一次重新叫我的机会。”单可欣四平八稳地掰了一遍手指，指骨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
“……单十八。”程洋翼从善如流。
单可欣稍微满意了些，视线重新落在林露身上。
这个女生来他们部门也有三周了。这期间各式各样的风言风语就没有停过。有人说她是陈卓的侄女，也有人说她是许暮云的亲戚，还有人说她是魏守国包养的情人。
这么万众瞩目的人，她自然也稍微留了点神。是不是总裁情人或者陈卓侄女她不知道，但她倒是没看出林露和许暮云有什么特别的交集。
他们俩平时的交集似乎只限于工作，许暮云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照顾，平时她有什么问题也是靠着四处问大家来解惑。
外面传得热热闹闹她是个有背景的人，实际上倒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
观察了这好些日子，慢慢倒也对她放下了防备。林露这个人挺难让人讨厌的，她努力拼命，还聪明。虽然的确资历浅了些，但谁又没有青涩的开始呢。
而此刻这一幕之所以会发生，是她刚路过林露隔间时，无意回头发现她屏幕上有代码，还以为她想自学代码。结果一看才发现她正在写代码。
她当时内心的震惊并不亚于程洋翼。
外界传她是个出卖色相的裙带，结果人家其实是个自带buff的王者？
“小林露，”程洋翼谄媚地对林露摇尾巴，“那以后我要是有什么搞不出来的分析，你能帮我搞一个小程序什么的吗？”
“没问题。”林露很干脆。
单可欣扫了程洋翼一眼，咂咂嘴：“别欺负人家新人。你搞不出来分析是因为缺小程序吗？”
程洋翼“猴”了一声：“那我搞不出来分析是因为什么？因为缺少单十八爱的关怀吗？”
“想死是不是？”单可欣双手环抱在胸前，“你再这么懒散下去，林露都要超过你了。”
程洋翼又“猴”了一声：“你不要对立我们，我告诉你。我很喜欢林露的，她有什么问题问我，我都是倾囊相赠。所以她要是超过我了，我只会自豪，不会生气。”
两个人在旁边拌着嘴，林露笑着回过头。
视线回到了眼前的代码上，可思绪却飘远了……
说到编码这件事，她当年在大学的专业是金融，但因为一直对编程很有兴趣，所以她选修了几门相关的课程。
而那也是她第一次和许暮云交流的地方。
某次编程课上，许暮云碰巧坐在林露前面。
“同学。”林露戳了戳前排许暮云后背。
许暮云转过头，戴着眼镜的脸面无表情。
“我的程序为什么不跑啊？”林露把自己的电脑转过去，向他求助道。
许暮云没有说话，依旧面瘫地看着她。
他头发有些潦草，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厚厚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鼻梁倒是挺高的……
林露欣赏完他的挺直的鼻梁，又转头遗憾地看向自己的屏幕：“我好不容易才选上这门课的，结果它跑都不跑一下，太不给面子了。”
许暮云终于动了动，他伸手拿过她的电脑，仔细看了一会她写的程序。
“这里和这里的代码都不对，”许暮云指给她看，“还有这个地方，这样写更加简洁一些。”
林露啧啧赞叹：“不愧是大神，一下就懂了！”
“客气。”许暮云把电脑还给她，准备回过身。
“诶诶诶！”林露又戳了戳他的背。
等他再次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她才笑眯眯地说：“你知道你超级有名吗？我好多朋友都提到你！”
许暮云的表情没有涟漪，他一脸平静地看了一会林露，然后淡淡地回答道：“谢谢。”
就在林露以为他们的第一次交谈即将结束时，却听他接着说：
“你也很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