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组织待了这么多年,琴酒还是第一次进组织的地下室。听组织里的高层人员说,这里是装载了组织机密的地方,有严密的机关把守,除了朗姆和那位大人外,其余人未经允许绝对不能擅自入内。

    可就是这么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前段时间却被组织里的老鼠窃取了机密。

    他总有一天会亲手杀死那只老鼠。琴酒想着。

    在迈进地下室后,他用那位大人给的钥匙小心翼翼地将门反锁好,然后寻找这所破旧地下室的电源开关。

    琴酒用手电筒照射四周,发现这地下室没有电源总闸,只有一盏落满灰尘的拉线电灯泡。

    这地方看起来年头不小。他拉下开关,昏暗的灯光将地下室的黑暗变成夕阳般的橙黄。

    橙黄笼罩之下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保险柜和档案架。琴酒环视四周,才发现这个从门外看起来狭小的地下室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他寻找了许久,才找到那个纸条上所写的编号为A-109的柜子。

    他俯下身来,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又涌上他的心头。

    A-109,他隐约记得这是他刚进组织时的员工编号。

    但是更多与之相关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想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A-109应该还有别的含义。

    这个柜子没有上锁——准确来说曾经上过锁,由于年代久远锁已经生锈落地。琴酒伸手将柜门缓缓拉开,伴随着飞舞的尘埃,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斑驳的木箱子,以及放在上方的一封信。

    那封信是乌丸莲耶的亲笔,上面有他独特的花体英文签名“Karasuma Renya”。

    一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类似于那种即将杀死叛徒那样的迫切又兴奋的感觉,又像是即将找到真相的那种了然而笃定之感。

    琴酒心生疑惑,为自己此时那不知名的情绪波动。

    “真是疯了。”

    他将信件拆开来,上面只有寥寥的几行字:

    “请替我照顾好贝尔摩德,以及你们的孩子。等到你们再见面时将匣子打开,届时你会明白一切。”

    黑暗与昏黄交错中,他熄灭了灯。

    他离开地下室,走到黑暗与光明交错的走廊拐角。

    半身所沐浴的黑暗中燃起微弱的火光。

    琴酒点燃了一支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模糊了表情。

    四月份的纽约,春寒料峭,病房里半开着的百叶窗把明媚的阳光分割成一道一道,照在贝尔摩德同样呈条纹状的病号服上。

    她安静地睡着,被阳光照射的脸颊隐隐约约闪烁着一层金光。病房内仍供着暖气,她的胸脯随着呼吸而均匀地起伏。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工藤有希子提着保温桶悄悄地进来,把它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贝尔摩德微微睁开了眼,看见有希子笑着对她说:“哎呀,莎朗,不好意思,吵醒你了。给你带了点营养品,一会儿记得吃哦。”有希子在病床旁坐下,“宝宝的各项情况都很稳定,是个女孩子呢。等你身体恢复一点,我就陪你去看宝宝!现在我有点急事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哦。”

    语罢,工藤有希子起身离开病房。贝尔摩德朝她挥手告别后,尝试着慢慢坐起身来。

    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一张小小的床进来。

    “恭喜您!生了个健康的女宝宝!”护士把宝宝抱起来,放到贝尔摩德怀里。

    贝尔摩德紧张得不敢呼吸。她轻轻抚摸怀中婴儿浅色的稀疏毛发,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蛋,哑然失笑。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护士抱错了孩子,但当下一秒这个小家伙对着母亲睁开了她的双眼时,她笃定这个小家伙就是自己的孩子——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极了她的父亲。

    怀中那个软软的小家伙开始啼哭。护士说,孩子大概是饿了,该喂奶了。于是贝尔摩德解开上衣纽扣,将孩子的小脑袋贴近自己的胸脯——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身体里缓缓流出,而小家伙拼命吮吸着母乳,以及贝尔摩德投以的,温柔目光。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远远地,贝尔摩德听到病房门口传来争吵的声音。

    “让开!”随着门口浑厚而愤怒的男声响起,病房的门被“啪”地一声打开。

    贝尔摩德和护士双双抬起头来,“先生,您是……”护士有些胆怯地问道。

    眼前的男人凶神恶煞,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

    “Gin?”贝尔摩德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琴酒的眼神剜过旁边的护士,那个护士只觉得一阵恶寒,便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原地。

    他看着她。她了然,他是有话要说。

    “抱歉,他是孩子的父亲。你先出去吧,我们有些事情要谈。”贝尔摩德微笑着对护士说。

    那护士颤抖着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好了,”琴酒将门关上,“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了吗?”

    她苦笑,“啊啦,如果你是女人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哼,我可不会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抱有什么恻隐之心。你们女人那些多余而无用的情感只会徒增麻烦。”琴酒拿出那个匣子,“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指令,我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你。”

    贝尔摩德悠悠地轻拍孩子的背,将衣服纽扣系好。“所以,Boss的任务就是让你来见我?”

    琴酒看着她有些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勾起嘴角,“所以,那位大人给你的任务就是回美国生孩子?”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怎么想呢?你会不会觉得Boss老糊涂了?”她笑问。

    “那位大人的每个决定都有他的理由。”话虽如此,琴酒内心仍对乌丸莲耶的一些命令感到不解。

    照顾面前的这个女人,以及她与自己生下的小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组织的任务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你对他如此忠心耿耿呢?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敢有半点忤逆呢?”贝尔摩德用极轻的语气问他。

    这一问却把他问住了。

    琴酒头一次在人前露出恓惶的表情。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问他。

    一直以来,组织里所有的成员不都是一直在无条件服从那位大人的命令吗?尽管组织有时给的报酬并不多,但他们似乎也从不在乎,依旧为组织卖命。

    他们如此,在组织长大的他亦如此。

    琴酒习惯性地摸向口袋准备掏烟,但在手伸进去的那一刻,他愣了愣,又把手抽了出来。

    “如果你对组织有半点忤逆之心,我绝不会轻饶你。”他语若坚冰。

    她笑了,“是吗?”

    怀里的孩子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琴酒又发出他那惯常的冷哼声,将手中的匣子打开来。

    如同遗迹被考古学家初次踏足一般,里面的东西以一种极为震撼的形式展现在他眼前。

    让他只看一眼,就不住地浑身战栗。

    此时他的大脑仿佛停止了思考,只有从远处传来的飘渺又沉重,现实又梦幻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

    那声音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不是他的代号“琴酒”,而是他原本的名字,黑泽阵。

    琴酒痛苦地捂住头部,匣子应声落地。里面的物品倾倒出来,经过了几十年光景,它们终于重见天日。

    那是一对母子的合照和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还有一条绣着小雪人的围巾。他们躺在地上,浸透了棕褐色的,早已凝固的鲜血。

    囚笼的枷锁,找到了它锈迹斑斑的钥匙。

    ——“阿阵!”

    ——“去看一趟樱花吧,去你真正的故乡。”

    ——“阿阵,对不起。”

    ——“黑泽阵,欢迎步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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