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绕着这个药柜转了两圈，研究它的构造，从背包掏出一柄沉黑无光的短刀，准备暴力破解。

    辜洛宇见状一闪身拦住她与药柜之间。

    “怎么了？”她平淡的解释，“你是怕报警装置响吗，我拆过这种密码柜，心里有数。”

    辜洛宇也不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这种古怪的行为又出现了，所以又触及了他身上的禁制？

    方凌直接发问：“你是不是被下了某种禁制，而且这种禁制与仿制药有关？”

    辜洛宇所有拒绝性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方凌。

    这一刻，方凌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当时注射的仿制药不会也是这种包装吧？”

    辜洛宇还是沉默，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凌开始烦躁，她感觉自己像在过雷区，自打踏入这个研发中心，就在接连不断的爆雷。

    这是怎么回事？

    真药假药用的一样的包装？使用的时候不会弄混吗？

    还是说，实验体173号的用药记录有问题，登记在册的是基因改造剂，真正注射的却是仿制药？

    她想到一个办法来验证这个疑问。

    她打开一个空的医疗舱，向辜洛宇示意，辜洛宇立刻心领神会乖乖地躺了进去，用药记录自动弹了出来。

    方凌将辜洛宇的用药记录从头翻到尾，从最新翻到最早，前后一共跨越一年多。

    一年前，辜洛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注射基因改造剂，接下来一段时间，每一天都有用药，前期几乎每天用药的种类都不一样。后期逐渐固定下来，用药的频率也降下来，其中最多出现的两个药名是“基因稳定剂（Ⅰ型）”和“基因稳定剂（Ⅱ型）”。

    辜洛宇适时注解：“他们前期好像是在做实验，所以总是换不同的药，后面发现那些药在我身上不管用，就不在我身上费心思了。那两种基因稳定剂好像是压制我的能力的，打一针可以管好几个月。”

    他没有说的是，因为没有实验价值，所以整个研发中心都把他当作透明人。打完基因稳定剂，完全没有威胁以后，护士更是连饭都不给他送，他只能自己溜出来去食堂偷吃。

    方凌点点头，别的不说，这起码能证明，用药记录确实是有问题的。

    至于真药到底长什么样子，还需要另行验证。

    方凌打开手环的录像模式，将两个医疗舱的用药记录，还有医疗舱上残余的药剂瓶，密码柜统统录了下来。

    以防万一，还要撬开密码柜，留存几瓶做证据。

    她又拿起了黑色的短刀，辜洛宇从医疗舱里飘出来，又拦在了她面前。

    “你……”

    方凌刚想让他让开，辜洛宇飞快解释：“有人来了。”

    方凌赶紧将医疗舱摆弄回原样，和辜洛宇一起缩回到通风口内。

    她静静地听了一会，一开始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等平静了呼吸，脚步声已经很近了，紧接着就是密码通过，密码门自动打开的声音。

    来人是一个小护士，个子不高，甜甜地哼着歌，推着一架比她长不少的担架床，将担架床与173号的医疗舱平行靠在一起。

    看起来是要将173号转移阵地。

    黑暗的通风管道中，方凌用手环上的虚拟光屏敲击文字与辜洛宇交流：“这是要把他运到哪里去？”

    几滴水在虚拟键盘上快速跳动：“地下室，那里有很多这样的实验体，每一个都被单独关着，包括我，不过他们关不住我。”

    小护士走近实验体173号的医疗舱，检查完医疗舱上跳出来的身体数据后，打开舱门，给实验体173号又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似乎是为了验证镇定效果，她一边清甜地哼唱着，一边用指甲掐着实验体173号的下巴来回晃来晃去。173号毫无反应，她又“啪啪”扇了他两巴掌，清脆的巴掌音在房间里余音环绕，173号的脸上留下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173号依然毫无清醒的迹象，她这才解开173号的束缚带，弯腰一捞，轻而易举将173号横抱起来。

    全程旁观的方凌嘴角微微抽搐，这里的武力值一点道理也不讲，连个小护士都是怪力萝莉。

    她手臂并不算长，身形也不高。173号是个身高187体重160的壮汉，在她怀里被抱着像是一捆轻飘飘的木柴，毫不费力地被搬到担架床上。

    虽然173号人事不省，但是她并没有轻柔对待的意思，重重地将173号丢到床上，担架床不堪重负地嘎吱一声。

    小护士将173号丢乱的手脚摆正，以防万一，还要用束缚带将他缠到担架床上。

    她哼着歌，随着歌曲的节奏，将医疗舱里的束缚带整理出来，在她看不见的身后，173号的眼睛骤然睁开。

    居高临下的方凌看得清楚，173号睁眼的时候，眼神清亮，丝毫没有刚清醒的惺忪混沌，明显是一直在装睡。

    173号一睁眼就目的明确对小护士发起攻击，他的上半身如齿轮转动一般直起，一只手屈指成爪，迅猛有力地探向小护士的纤细的脖颈。

    小护士非常敏锐，第一时间发觉了担架床发出的微小动静。

    她收起哼歌的闲适心态，脑袋一歪，躲过173号的攻击，一扭身，一只手格挡住那只凶猛的爪子，另一只手两根手指狠辣地戳向173号的双眼。

    173屈腿一脚蹬在小护士腹部，小护士夹在担架床和医疗舱中间，姿势受限无处躲避，硬生生受了这一踹，她被踹倒在医疗舱上闷哼一声，直戳双目的攻击也落了空。

    173号则借力带动担架床向后滑动，两人拉开了距离。

    招式一来一往，小护士发现镇定剂没有产生任何作用，这个实验体的武力完全恢复到进化者的状态。她只是一个没有超凡能力的强化人，根本无力与进化者对招。

    她果断往门口跑，只要跑出这个门，只要呼唤帮手，她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173号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一翻身从担架床上下来，一个旋踢，担架床浑似一件兵器，挟威带势赫赫有风地朝小护士撞去。

    咣当一声，墙壁震动。

    担架床将小护士飞撞到墙上后反弹回来，而被重重一击后的小护士顺着墙壁滑落下去，瘫倒在墙脚。

    173号高高抬脚，刹住担架床，然后一步步走到小护士面前，微微弯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瘫软无力的身躯站直。

    方凌：“……你们进化者什么癖好，怎么都喜欢掐脖子。”

    打斗造成的巨大声响引来外间的询问：“小关，怎么回事？”

    173号看了一眼小护士胸前的铭牌：“关语平”，确定小关就是在叫她。

    小关护士喉咙被掐住，根本发不出声音，她的眼中升起希冀，气力微弱地握住173号的手腕，努力表明自己愿意配合出声，避免引起怀疑。

    173号不屑地翘起嘴角，气质变得诡异而邪气。

    清甜的声音从他喉中响起：“没事，我不小心撞了一下。”音色与小关护士分毫不差。

    外面的人不作他想：“好的。”

    他竟然可以伪造声线，小关护士知道自己失去了生死谈判的资格，眼里失去了求生的光芒。

    173号不再耽搁，双手合拢，爆发出惊人的力道，很快把小护士掐得窒息昏了过了。

    他把晕死的小护士丢上担架床，像自己之前被丢那样，担架床又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护士帽掉落在地，他弯腰捡了起来，放到自己头上，比着药柜的玻璃反光照了照。

    反光里的他除了一顶光洁崭新的帽子以外，身上的衣物都是褶皱和灰尘。他粗粝的手指爬上衣襟，对着映照中的自己旁若无人地开始宽衣解带，很快把自己脱的只剩下内裤。

    方凌：“虽然你身材很好，但是再脱下去就不太合适了。”

    173号没有彻底脱光，留下了内裤遮住关键部位。

    但是他似乎不想光着身子，开始脱小护士的护士服。

    辜洛宇看不下去了，他是进化者，是在场唯一可以和173号过两招的人，他要出手阻止，即便小护士之前有虐待的劣迹，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行猥琐之事。

    方凌按住他，控制着幅度轻微摇头，通道很暗，但是她知道他能看得见。

    不是方凌有无义愤，而是她看出173号没有动色心。

    小护士被扒光，只剩下一身内衣裤，辜洛雨避嫌地将头侧向一边。

    脱下来的护士服被173号穿到了自己身上，衣服并不合身，紧巴巴地绷着他的身体，甚至没有办法将扣子严丝合缝地扣好，但是比起他又脏又皱的旧衣明显更加高级考究。

    173号低头摸了摸身上柔软细腻的布料，又对着衣柜的反光理了理头发，反光里的他的脸上隐约可见两个巴掌印。他意味深长的对着反光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看见小护士脖子上的血痕，又满意地吊起嘴角。

    两张脸隔空相对，他的脸迅速变化，变成了小护士的脸。宽大的身躯也逐渐缩减，紧绷的衣服也合身得体起来。

    两个形貌相同的女人，一站一躺，一醒一晕，任谁看来都会以为是一对双胞胎。

    观赏了全过程的方凌再次被超凡能力震撼，原来不是只有战斗型的超凡能力，这种非战斗型的超凡能力也有不弱之处，在一些关键时刻可以创造出意料不到的效果。

    原先的脏衣服被173号粗鲁地套在小护士身上，小护士的手环也被他摘下来套到自己的手腕上，穿好衣服的小护士被他扔进医疗舱。

    空气中再次响起清甜的曲调，173号学着小护士的样子，一边轻快的哼着歌，一边将已经整理好的束缚带，一圈一圈将小护士捆好，又扯了一堆纱布把她的嘴巴塞住，防止她醒来乱吼乱叫。

    医疗舱门合上，他对着那张面容安详的脸微笑告别。

    密码门“滴”的一声被刷开，一个安保开门进来，举着枪探身问道：“监控怎么坏了？”

    “小护士”转动微笑的脸，无辜说道：“我不知道啊，我进来之前就坏了。”

    “那你进来以后有什么异状吗？”他又问。

    “小护士”歪着头作认真回想状：“没有啊。”

    听她这样说，安保松懈下来，他正式推开门走进来，举着枪巡视一遍：“小关啊，以后看到房间里监控坏了要先跟安保室说啊，这样一个人进来太危险了。”

    “小护士”扬起娇俏的笑脸，“好啊，”他推着担架床出门，“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啊。”

    安保还在一心巡视房间，随口回他：“嗯好。”

    密码门打开，“小护士”推着床向外走，在安保看不见的地方，他突然看向方凌，微笑着无声地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