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渺等会儿还有个肺部ct要做，护士到点儿过来叫她出去检查。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她掀开被子，打算从床上下来，不料被站在一旁的付念寒打横抱住了她。
隔壁床忽的“刷”地拉开床帘，吓得桑渺立刻推开他，三两下跳下来。
“我又不是走不动路，我自己能过去。”她嘟囔了句，随即跟上护士的脚步，亦步亦趋地离开病房。
他轻笑了下，照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CT检查在隔壁相连的一栋楼，乘电梯下楼，电梯里哗啦啦进来一批人，瞬间占满整个轿厢。
付念寒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身前的角落，手撑着电梯内壁，仿佛把她圈在怀中，隔绝出一个小世界。
她略抬眸，眼底全是他的白衬衫，稍稍倾身，熟悉的清爽味道在鼻尖若有似无。
密闭的空间空气不流通，周遭的温度仿佛在不断升温，她摸了摸脸颊，这烧大概还没有完全退下去，桑渺神色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出了电梯，两人各走各的路，短短的一截路程，仿佛走出漫长的一条道，脚步声“啪嗒啪嗒”地踏在心跳上。
她知道他在后面跟着。
走到检查室门口，付念寒抢先开口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她点点头，这回没再扫兴地说让他回去。
他立在外头的休息区，目送她进去，合上金属大门。
护士和里头检查的医生打了声招呼，一面帮她脱外套，一面说着：“现在很少会有男的肯放下工作，陪女朋友看病这么耐心，还全程陪同，你男朋友还是不错的。”
桑渺正在脱衣服，闻言身形顿了顿。
她把衣服递给护士，说了句“谢谢”，躺下来后冷不丁地问：“你们认识的吧？”
她看不见护士脸上是什么表情，画面仿佛静止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桑渺闭上眼睛，安静地做着检查。
过程检查不到五分钟，她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护士接上了刚才的话题：“我和你男朋友是认识啊，我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
护士一眼不落盯着她，话音一转，“不过我们俩什么关系，还是得他和你介绍才行。”
桑渺这才对上她的眼眸，那里面有好奇，有八卦，有探究，笑意盈满眼底，感觉得到都是善意。
她有些意识到什么，将信将疑地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
金属门缓缓打开，两人刚好听到一句“我女朋友在医院，明天的会议你让周泽参加”。
护士当即转过脸好事地看向她，那表情仿佛在说“还说不是男朋友”。
桑渺无奈，正好他挂了电话，转身回来问道：“单子什么时候能出来？”“最迟明天一早。”护士说完，向他们摆摆手，径自走出了检查室的过道，“我下班了，有事你们联系值班的护士。”
桑渺眨眨眼，看来真的是关系匪浅，正出神中，耳边冷不丁听他问道：“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她扭头看了看他，慢吞吞地说：“说了。”
只是说了两字便不肯再说，桑渺被空调的冷风吹得有些凉飕飕，不由得加快脚步坐上电梯，原路返回到病房。
付念寒是真的忙。
电话又打过来，把她送回到病房后，他又出去接电话了。
桑渺靠在病床上，望着门口，思绪不由得乱飘。
之前她也是真的忙，连睡觉的时间都是吝啬地从指甲缝里挤出来，根本没有其他时间让她想东想西，偶尔闪过付念寒那天说的复合提议，但也很快被工作全部占据。
这会儿闲下来，她开始重新思考她和付念寒现在的关系。
听刚才护士那语气，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口吻，该不会是什么青梅竹马吧？
她没感觉出人家对她有什么恶意，反而有种好奇的探究，单纯是好奇她这个人。
思绪不停地神游，一个轻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渺渺姐！”
桑渺的神思瞬间回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冲她笑吟吟。
段书提着一箱水果，坐到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关切地问：“怎么还住进医院了？”
桑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感冒发烧，被师姐和付念寒弄得仗势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动手术了。
“就是发烧，顺便做几个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她说，“等下你把水果带走，那边还有一箱，你想吃什么挑点回去。”
段书才不听她的，把水果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床边，朝门口努努嘴：“我哥也来了，不过刚才碰到小付，他们俩在说事情。”
桑渺瞬间转移了注意力，挑眉看向门口。
“我估计……”话说到一半，隔壁刷地拉开床帘，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探出脑袋，不耐烦地说，“小姑娘讲话轻一些，我好好的在睡觉都被你吵醒了。”
段书连声说不好意思，隔壁骂骂咧咧地又刷地合上帘子。
她吐了吐舌头，立刻压低声音说话，“我们作为你的娘家人，我哥他肯定在给你撑腰。”
桑渺不由得笑她，以前不知道是谁成天游说让她当她嫂子，现在自动划分为她的娘家人。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好奇，那两个男的之间会说什么。
付念寒和段颂此刻站在安全通道的楼梯间，谈话的话题确实是她。
段颂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忽然转头眯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记住你说的话。”他拍拍付念寒的肩膀，“再接再厉，桑渺她要是心里还有你，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
说完，他扬长而去，留下付念寒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要是？什么叫总有一天？
他想起段颂先前说的肺腑之言。
“你迈出的一小步或许是别人奔跑过来的一大步。在你看来那些根本不是事儿的问题，对她而言却是压在她心头的几座大山，希望你多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至少别给她制造痛苦。”
楼道里透过来的日光渐渐转移，直至全部掩在阴影里。
付念寒呼了口气，估摸着时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回到病房，那对兄妹已经离开，他正要说话，清了清嗓子当即被桑渺一记目光警告，紧接着桑渺指指隔壁床，示意他不要说话。
付念寒有些憋屈，双人病房就是不方便，想说点话还得顾着点第三人。
他原想直接去帮她转到单人病房，转念又想到前任情敌说的话，他试探性地给她打字：隔壁床住着人，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要不要我去问问有没有单人病房？
他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下一秒桑渺立刻点点头，看得他反而有些惊讶。
其实她觉得好不方便，隔壁床是女生还好说，但现在住着个大爷，还是不好说估计的老大爷。
付念寒很快办好手续，转到了单人病房。忙完所有，天色全部暗了下来，屋里开了灯，月亮也悄悄地从云层爬出来。
桑渺正在一口吃他让茶餐厅做好打包送过来的砂锅粥，一口粥一口米肠，胃口比烧着的时候好了不少。
“你之前想说什么？”她冷不丁地问道。
付念寒先是不说话，盯着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他才坦白：“那个护士，她其实是我表姐，我妈那边的亲戚。”
怕被误会，他又补了一句，“完全是巧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转到这家医院当护士了。”
他就差指天起誓了。
桑渺只愣了两秒，继续舀那碗吃了一小半的砂锅粥，放入口之前应道：“我猜出来了，不是亲戚的话就是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
她还有心思开他的玩笑。
付念寒收起脸上的玩笑之意，有些严肃地澄清：“我没有青梅竹马，发小和关系不错的朋友，你都见过，并且他们也都是知道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