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珠光宝气的灵通阁传来一阵阵摔打花瓶的声音,守在门口的伙计噤若寒蝉,头低得快要深埋地底。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眼瞎啊?以为我认不出是画还是字?”

    “想我肖潼纵横三州那么多年,还没人敢这般愚弄老子!”

    极度的愤怒使肖潼的声音开始扭曲,他快速转动大拇指上的清透玉色扳指,几乎要转出火星,犹如实质的怒火具象化出现在眼前。

    “好好好!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眼前口水横飞的商人气势愈盛,指着她们的鼻子一番痛骂,两人自知做的不厚道,也无言反驳。

    等肖潼骂累了,一直充当吉祥物的孟寒雁弱弱举手,“那个,我有话要说。”

    她站起身,从肖潼手里抽出那副字画,看着龙飞凤舞的十五个大字,眉头轻微抽动。

    “肖老板不要着急,我们并非有意捉弄您这般巨擘,只是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听闻您的美名,便迫不及待请您帮忙,未曾想那人竟故意给我们这种东西......”

    孟寒雁状似为难地低头,仔细听,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分笑意,“我想,定是那离合客栈之主玉笑昭想要借我们的手给肖老板一个下马威!”

    “玉笑昭?”肖潼猝然听见这个名字,露出几分惊愕之色,难免惊讶。

    坦白来说,他与玉笑昭同属商人,一个蜗居小客栈养生,一个奔波三州劳碌,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

    可孟寒雁那么一提,肖潼心里回过味儿来,照她们的意思,是玉笑昭有意侵占他的势力,随后利用她们来为难他,好堕了他的名声。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可信,可是万一呢?万一玉笑昭确实有这个想法呢?

    玉笑昭的名声在各个圈子里都不小,而他肖潼就不一样了,他只活跃在特定的圈子里。

    一旦玉笑昭动念要与肖潼争地盘,那玉笑昭所拥有的广阔人脉会使他迅速落败。

    肖潼不敢再细想,顿觉心下发凉,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连忙喝一口侍女送来的热茶,好半晌,才开口。

    “我与玉笑昭没什么交集,倘若他当真有此心思,你们只管回去告诉他,我肖潼的东西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啊?李泽远听的一愣一愣的,原来玉笑昭是这个意思?他求助般地看向憋笑的孟寒雁。

    黄衣的娇俏姑娘对着他眨眨眼。

    我骗他的,这是激将法!

    李泽远不解,眼神里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愚蠢。

    什么?你说你眼睛不舒服?

    孟寒雁刚开始还没读懂他的意思,理解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才不舒服呢!

    之后,任凭李泽远疯狂眨眼示意,孟寒雁也没有回他一个眼神,只等着肖潼给出最后的决断。

    一身紫金马甲的商人额上沁出冷汗,眉头紧皱,似是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慢而坚定地道:“这桩生意我接了,五日后你们来此即可。”

    本身能请的他亲自接见的客人就意味着这是单大生意,就算不为别的,但为孟、李二人付出的巨额酬金他就不会轻易拒绝。

    肖潼背过身,臃肿的身体突然迸发出不一样的光芒,他似乎卸下了平易近人的外壳,变得难以捉摸,他继续道:“还有,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背后的人胆敢冒犯我灵通阁,我肖潼必不会轻飘飘放过你们!”

    孟寒雁起身,对着他俯身道:“肖老板慧眼,我们不敢甩花招。”

    她没有一丝意外,这种听着就离谱的谎话骗骗李泽远还行,在肖潼面前就像是虚幻的泡影,手指一戳即破,也没什么掩饰的必要。

    静寂的空间里,两人悄然离去,肖潼依旧背对着大门,直到天色彻底被黑暗吞噬,他才恍若未觉地将茶盏送至嘴边,饮尽早就凉透的茶水。

    *

    四人几乎同时走进事先定好的客栈,一人含羞低头,一人云雾顿开,一人满目茫然,一人暗自气恼。

    对视间,几人心照不宣地笑了,未发一言,却有别样的默契流露在眼神之间。

    翌日,无事发生。

    第二日,如上。

    第三日……突发意外。

    虽然是拜托肖潼帮忙打听消息,可几人也没闲着,轮番修炼或上街寻找。

    玉笑昭曾言,孩子是在秋水城附近不见的,丢的时候年纪小,破案不远,且大概率还住在城中。

    因此,几人抱着侥幸的想法在街上寻找,第三日恰好是褚云姝外出。

    入冬后的天气分外干燥,街道两侧便出现不少卖花酿酒的摊位,气味绵长的桂花酒逸散在空气中,醇香诱人。

    褚云姝当时恰好在一家卖花酿酒的店铺周围,这家店的名声最盛,还未开门,便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开始排队,她正是看中这点,才在附近徘徊。

    她接触过的半妖只有青萝一个,勉强也算了解半妖的习性。

    如果没有压制妖气的丹药或阵法,那半妖是不可能在外安然行走的,除非灵力强到超过城中所有人,否则定无法完美藏起妖气。

    褚云姝抓住这点,专门感受空气中的妖力浮动。

    妖与人一样,同是利用灵气修炼,可妖那种独特的气息太好辨别了。

    人的灵力是浮动而松散,没有固定形状;可妖不同,本体是鸟兽虫鱼的妖,他们的妖力是由本体形状的小颗粒灵气凝成。

    同样的,本体是草木的妖怪的妖力便是颗粒状的草木,这些颗粒很小,须得使用瞳术才能窥见。

    褚云姝躲在柱子后,又施法隐匿身形,再加上瞳术,连续使用几个时辰,也会感觉疲累,就在她撤去瞳术的一瞬间,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

    说是故人也不恰当,只是有一面之缘,并且交谈很不顺利的敌人。

    她小心藏起气息,混入人群,不动声色地缓步靠近他,随后又轻轻拍他肩,给他一个无比粲然的笑。

    这看起来就像是熟人间心照不宣地打招呼,如果青竹没有脸色大变并且第一时间遁逃的话。

    作为辛夷君最看重的儿子,青竹不仅承担了作为信使的重要职责,甚至还能动用探子潜入人族,可以说,他的自由度还是蛮大的。

    然而这一切在他那个该死的便宜妹妹回来后就变了,青竹无数次后悔自己亲自把她接回来,恨不得把自己揍一顿,可他不舍得揍自己,又不敢报复那个很受器重的妹妹。

    于是,原本恣意妄为的青竹只好做小伏低。

    他在族里忍气吞声的日子没有白费,他总算抓住了半妖妹妹的把柄。

    不久前,藤城里突然多了些打听消息的人,这种小事放在以前他是不会看上一眼的,可今时不同往日,打听的是他那妹妹的消息,青竹直觉其中有利可图,就铤而走险进入真人驻守的秋水城。

    青竹往日没少偷偷来人族城池,只不过都是有辛夷君兜底的情况,自然不担心暴露行踪,早没了警惕心,只把秋水城当作自家领地那般乱跑。

    他从探子那里得知他妹妹的生母不是一般人,就是因为生母死去,他妹妹才因为那分愧疚而得到优待。

    可如果生母没死并且还会威胁辛夷君的名声地位呢?青竹用自己那并不聪明的脑袋瓜想了一下,那必定是要斩草除根。

    经过严刑拷打之后,他得到消息,这些人正是他妹妹生母派来的,并且她很有可能在秋水城,青竹便动心想要擒获她。

    区区一个凡人,他青竹亲自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于是青竹来了,一个人来的。

    往日他被一堆人跟着,就算好奇人族风俗器物也碍于面子不敢表露,可今天,他可是一个人啊!想做什么都没关系,就这样,青竹开始自己的囤货行为。

    花酿酒这种东西在妖族不常见,且那香花飘得太远,将青竹那少的可怜的酒瘾勾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就学着人族的样子开始排队,也不想想自己手里根本没有通用钱财,只一心想着尝试新事物。

    这一尝试可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被人抓包了。

    这九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妖族,更别提是妖族大君级别的人物和其子嗣。

    恰好,褚云姝见过,她不仅见过,还与他们打过交道,也是青竹运气不好,但凡他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来,都不会碰见褚云姝。

    可他偏偏在褚云姝外出这一天来,又好巧不巧在褚云姝蹲守的花酿酒铺子买酒,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青竹转头的那一刻尚有些茫然,他与褚云姝只见过一次,又是在半年前,哪还能记清楚。

    可是,褚云姝对他笑了。一个自然而灿烂的笑,嘴角的弧度同那天虚无之界内一模一样。

    青竹懵了,好在他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能很快调整状态,故此,他也不想着买酒了,转身就跑。

    他目标明确,一心朝城门跑去,可又想起城墙上方可能正巡逻的洞虚真人,脚步顿了一刻。

    就是这极短的一瞬,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去。

    那道翩跹的倩影如同幽魂般死死缀在他身后,他一回头,就看见那鬼魅的笑容。

    身后的人似乎懒得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手指舞动间,青竹就立在原地,维持着逃跑的滑稽模样。

    褚云姝饶有趣味地轻拍他肩膀,看他露出那种恐惧错愕的表情后,轻笑道:“来都来了,青竹君难道不想多待几天?”

    青竹被封住行动,神情憋屈,只蓄力冲破术法,好再次逃脱,闻言却险些破口大骂。

    谁想多待几天啊!碰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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