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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沈云庭手拨着刀柄,闻言一哂:“都是脚踏实地走路的,在这儿装什么大仙儿。”

    她把刀往背后一立:“既然有路了,还不快走着?”

    他们绕回到杂耍台子上,扔火球的手艺人已经下了台来。他手上套了一副漆黑的手套,听到脚步声时,目光落在薛怀矜的脸上,扯出一个不太协调的笑:“两位,好定力。”

    只见他脸上套着一张黑无常的面具,头顶的纱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沈云庭一笑:“兄弟,你这副手,是练过铁砂掌吗?”

    “本家功夫,没什么稀奇的。”那手艺人敛了笑容,“二位里面请。”

    “往哪儿走?再走就要撞墙了。”

    “姑娘,往下看。”

    沈云庭往下看,看到下面藏着一个……

    狗洞。

    沈云庭:“……你们鬼市的门真是别致得很啊。”

    “障眼法而已。”

    薛怀矜摸出一粒瓜子,双指并拢,只见那道黑影刺透山壁,消失不见了。”

    “你几时看出来的。”

    “一开始。”

    话音落下,沈云庭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肚上:“那你不早说?”

    “怎么还能大人呢?”薛怀矜轻飘飘地转了一圈,落在了半步之外,“你以为贸然闯进去,我们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大不了杀他个片甲不留。”

    “小姑娘,动动你那灵光的脑子。”薛怀矜道,“鬼蜮之说,岂是莽夫一刀劈了就好的?”

    “黑无常”也不着急,笑道:“您的这位徒弟,性格不羁得很啊。”

    “乖徒儿,你走前边。”

    “谁是你徒弟!”沈云庭一撩袍摆,“快滚。”

    黑无常的身体穿过去,山壁上荡起道道波纹。

    这杂耍台子背后,居然有这么大一块儿空地?

    “鬼门开,诸鬼出。二位,过了这道界,就到鬼门关了。”

    沈云庭仰头嗅了嗅,空气中飘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熏得她喉间有点犯恶心。

    前面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幽门地府鬼门关”几个大字。

    “鬼门开,诸鬼出。二位,过了这道界,就到鬼门关了。”

    “你不同我们一道下去吗?”

    黑无常咧着嘴:“请吧。”

    “八爷,再会。”

    “这个你也认识?”

    “民间管黑无常叫八爷,大周没有这种说法吗?”

    “哦。”

    已有无常引路,接下来轮到什么了?

    “咱们会不会见着阎罗王?”

    “这里可没有十殿阎罗判人功过。唯有无间地狱而已。”薛怀矜道。

    过了那个顶天的牌匾,那股异香就更加浓郁。

    只见面前的路分成两条,一条漆黑无灯,一脚踩进坑里也不稀奇。另一条的尽头驾着一口锅,那股奇异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直直地往她的鼻子里钻。

    “那是孟婆汤吗?那东西在苍城多了去。有人直接拿来当蒙汗药用。”沈云庭皱眉,“这鬼市这么遮遮掩掩,太古怪了。”

    “都撞鬼了,小心些是应该的。”

    “大喇喇地开在县衙门口,那才叫现眼。”

    薛怀矜站定在路尽头。

    “又是死路?”

    “自然不是。”

    只见一只手从山壁后边探出来,五指纤细,轻飘飘地将山石拨开了,露出一张狐狸面具。

    她轻声慢语道:“二位可来了。”

    “久等。”薛怀矜冲她微微颔首。

    “七月半,鬼门开。风自鬼门出,幽风扫坐,待客来。”

    她袅袅地一甩水袖,倏然间风从他们颊侧略过去,她给两人指了位置,两把椅子上落下来两片花瓣。

    狐狸面背后,女人眼角一弯:“请上座。”

    “戏做得是真足啊。”沈云庭瞧了那法术,轻声说道。

    “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见笑了。”

    沈云庭在靠里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叹口气对薛怀矜发问:“怎么谁都认识你?”

    “江湖熙来人往,传奇就只有那么几个。天底下小孩那么多,讲上个十遍八遍的,自然人人都知道了。”他们坐在最后一道上,两座之间拦了一道矮屏风,薛怀矜的目光从屏风的雕花缝里穿过,“给你五年,此后江湖自然也有你的传说。”

    “用得着五年?”沈云庭嗤道,“今夜我把这鬼市连锅端了,明日我便名扬整个苍城。”

    “小小年纪的,怎么目光这么短浅,仅仅局限于一州一城。”薛怀矜不赞同地盯着她,“你身负朱雀之名,自然有未竟之业,将来……”

    “救万民于水火?”沈云庭一手撑着脑袋,“你的师父,也给你指了这么虚无缥缈的道吗?”

    薛怀矜一愣,他撇头看向沈云庭,只见女孩顶着一张素净的脸,眼眸犹如荡在水中,瞳仁黑而透亮,像是槐花托生的精魅。

    薛怀矜默然片刻,才说:“……我师父没给我指路,我的路是别人指的。”

    他后半句话太轻,恰巧台上一声锵然,沈云庭没听见,点评道:“天底下这么狗的师父居然不止一个。”

    薛怀矜:“……”

    这姑娘还怪没心没肝的。

    台上的金锣嗡鸣,沈云庭捂了下耳朵,皱眉不悦道:“这是什么鬼动静?”

    金锣一响,两侧的山壁现出粼粼的水光,紧接着,沈云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盏灯,那盏灯摇晃着,由远及近。她辨认了许久,才看出是有人擎着它,从山石中款步走来。

    打头的人擎着灯火,后面的人手里是款式各异的笼子。

    沈云庭眯着眼睛看过去,用手杵了下薛怀矜的胳膊:“这是什么?”

    “这是鬼市今晚的货。”薛怀矜只消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买卖,他倚靠在椅背上,冷哼一声,“原来是在卖鬼童子,胆子真够肥的。”

    沈云庭眼睛粘在那笼子上,眼皮都不敢眨一下:“鬼童子是什么?”

    薛怀矜轻轻开口:“是往孩童身上种邪祟,把人养成邪蛊的办法。”

    这个大小的笼子,能装下多大的孩童?

    沈云庭错愕地一转头,继而怒道:“你们北蒙人真是胆大包天。”

    薛怀矜闲闲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向那盏飘动的灯笼:“你以为这些都是北蒙人做的?”

    “你什么意思?”

    那盏烛火由远而近,沈云庭看着笼子里蜷缩成一团的幼小孩童,胸口一片冰凉。

    “北蒙人与大周人长相不同,不能轻易在苍城扎根,这鬼童子能养起来,还得靠大周人。一样的生意,外来户争不过本地人。”薛怀矜道,“云庭,你这些年可有去大周四处走走?”

    “我只去过皇都。”沈云庭喃喃道,“那地方花团锦簇,灯火整夜不熄,比苍城民风好得多。”

    薛怀矜嗤笑一声:“苍城不是大周最险恶之地,皇都才是。你还太天真。”

    天真过了头,就是蠢了。

    沈云庭听到他下一句说:“皇都吃人不吐骨头,不像此地,还能叫你看见。那位林公子,此刻还在听雪寺修行吗?”

    “……在。”

    薛怀矜“唔”了一声:“三个年头,皇帝把他死死圈在皇城之外空谈佛法,是要把雄鹰圈起来,折了他的翅膀。权贵尚且如此,遑论平头百姓。譬如这鬼童子,就是一桩吃人的买卖。”

    “鬼童子是拿来吃的?”

    “你这小姑娘,能不能听我讲完?”薛怀矜点了点队末的鬼童子,“这鬼童子做起来,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血腥了些。他们要靠吃自己的兄弟姐妹才能长大。”

    影子拓下来,照着薛怀矜的鼻梁:“平辈四五个孩子,只能养出一个鬼童子。”

    竟是这么个吃人法!

    “叮”地一声,前座有一枚金铃响了下,提着灯笼的姑娘缓步过去,俯身交谈起来。

    “这鬼童子有多贵?”

    “怎么也得百两白银。”薛怀矜说,“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刚生出来的小娃娃,扔在路边都没人捡。用偏门法子做成鬼童子,倒是值钱起来了。命不好啊。”

    “但他们的命,不是本来就该不好的。”沈云庭轻声说,“你拜入玄武座下,不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薛怀矜侧目看她。

    “我想起来你是什么人物了。”

    “北蒙仙徒世代出自门阀之家,百年间只出过一个例外。”沈云庭说,“北蒙有训,过三十三重山者,可入仙门,百年来,只有你破山门而入,硬逼着北蒙认下这个外来弟子。”

    “都是陈年往事了,山下的人也真是……还把这种旧事拿出来提。”薛怀矜挠着额头,“怪不好意思的。”

    “你不信命,我也不信。他们也该活到不信命的一天,去与老天斗一斗。”

    薛怀矜眸光沉痛,瞥头看了沈云庭一眼:“小姑娘,你父亲把你教得很好。”

    沈云庭别开脸:“哦。我爹会去你梦里谢谢你的。”

    “哎,别来。我不爱做梦。”薛怀矜抱头道,“令尊不必如此客气。”

    这人还真是……正经不了一会儿。

    沈云庭一愣:“薛……薛怀矜。你看那边的笼子是不是空了?”

    薛怀矜倏然抬头,只见那几块破布没把笼子盖严实,影子从笼子边缘往下漫,笔直的几道竖栏,不多半点黑影。

    有人一气儿买走了十个鬼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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