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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夜越来越深,鬼市开在山坳里,山洞口透出些许微光。

    “鬼门开,诸鬼出。”带面具的黑衣人手持一串铃铛,撞出一连串丁零当啷的动静,那张五颜六色的鬼面具在他们眼前摇头晃脑,“二位,今夜小心了。”

    这张脸第五次贴上来的时候,沈云庭一把拨开这颗碍眼的脑袋,冲他呲了呲牙,吐出一片瓜子皮,附送一句:“滚开。”

    “哎,乖徒儿。不得无礼。”薛怀矜端坐着,劝她道,“你看着他不喜欢,直接揍一顿就老实了。哎,您快起开。”

    薛怀矜抬起一只手,把黑衣人推到一边:“挡着我了。”

    沈云庭抬手,用刀鞘挡了一下黑衣人的腰,把人捅到角落里去。她绷着脸道:“下盘那么不稳,少在我面前蹦来跳去的,小心闪着腰。”

    黑衣人像个球似的在两人面前转,转得眼睛都晕了,只好悻悻地缩了下脖子,朝着山洞口溜了过去。

    沈云庭瞧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那串铃铛晃着,一坠一坠的。

    这人居然是个跛子!

    “看什么呢?”薛怀矜撇头,眼光顺着沈云庭的侧脸刺过去,定在那个黑衣人身上,“看出点什么门道来了?”

    沈云庭摇头,轻声说:“鬼市可真是无聊。”

    她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回杂耍的大台。那上边的人擎着六个着了火的球,连环不停地转着,已经转了有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他还要转到什么时候?”

    “你上去问问?”

    杂耍台下横陈了十来条长板凳,其余九条都是空的,只有两人并排坐着,跟台上抛球的那兄弟大眼瞪小眼。

    “没准他也想知道,我们要看到什么时候。真不愧是练家子的,他的手居然还没被烤熟。”沈云庭啧啧称奇,冲薛怀矜摊手,“再给我来把瓜子。”

    他们进了鬼市,别说是什么奇珍异兽,秘法至宝了,就连人影都没瞧见几个。昨晚秦家宗祠的一把大火把什么神啊鬼啊的全都烧干净了,他们什么都没见着。唯独卖货郎担着的蜜饯瓜子,味道格外香甜。

    沈云庭豪气地称了两斤,薛怀矜听了咋舌:“都立过秋了,你不怕燥得淌鼻血吗?”

    沈姑娘摆摆手,笑言道:“你一斤我一斤,咱俩一起啊。”

    此刻薛怀矜膝上放了满满一兜瓜子,抓一把拍在她的手心:“你自己难道没长手吗?”

    沈云庭理直气壮:“拿着多麻烦。再说了,我请客,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薛怀矜吃人嘴短,他咬着瓜子壳,噎了一下:“你可真行。”

    沈姑娘又擒了一大把瓜子,吃得口中干渴,再瞧台上那六轮火球,只觉得自个儿在被火烤。

    “这东西看久了没劲儿,换点别的。”薛怀矜扫掉身上的瓜子屑,“上别处看看?”

    “急什么?”沈云庭摆摆手,目光仍落在台上,似乎看出兴致来了。

    “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记得。”沈云庭瞥了山洞口一眼,“只是鬼市今晚很守规矩,这实在不大对劲。”

    不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就连来凑热闹的人都没有,场面颇为冷清。

    “秦家一把大火燎着了半边天,就算是真鬼,也得收敛几分。”薛怀矜道。

    “店家不开张做生意是店家的事,可这些客人是从哪里得了风声,竟一个也不来了呢?”沈云庭轻声感叹,“莫非昨晚这把火烧得太亮堂了,叫大家伙看清了鬼的真貌?”

    “鬼市向来有自己的规矩。”薛怀矜摸着下巴,“这张面具谁都不能摘下来,尤其是来鬼市出货的人,比泥鳅还滑不溜手。”

    “所以说啊……这中间定是有古怪。”沈云庭说,“那黑衣人在我们面前打转,瞧着像是要赶我们出去。这耍火球的半晌不换别的,也不像是有门道。我们该找谁,才能进真正的鬼市呢?”

    她一顿:“莫非两斤瓜子还不够?”

    “姑奶奶,你可收手吧。”薛怀矜手里满袋的瓜子往下一坠,“咱俩要是淌太多鼻血死了,那可得让后人笑话上一百年了。”

    “也是。”沈云庭作罢,“光买几斤瓜子,太容易了。”

    沈云庭转而问:“你方才去打听过了,烧死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形?”

    “挺难看的,烧成了一只烤鸡。”薛怀矜说,“我听人说,那倒霉蛋的腿和胳膊都是蜷起来的,头往上扬,眼睛是血红色。这个倒霉鬼烧得身子都缩了,十三岁的身量,瞧着像是八九岁的孩童。”

    “烈火炙烤,倒也可能。”

    两人挤在一条小小的板凳上,坐得有些局促。

    沈云庭把最后一粒瓜子仁咽了。

    “秦家没再传出点别的?”

    “有啊,最多的就是朱雀大神显灵了,这倒霉蛋天谴了,你上街随便抓个活物,只要是能说人话的,都能吧这两句说得八九不离十。”薛怀矜说,“那些至多也就是揣测之言,不能当真。你有什么头绪?”

    “难查。”沈云庭依旧瞧着台上抛球的人,“你师侄那边呢?总不是北蒙的人做乱吧?”

    薛怀矜默了一下,深沉道:“难说。”

    得了。

    门摸不着,案查不了,那还干个屁?

    沈云庭拍拍手站起来:“今晚酒足饭饱,咱们散了吧。”

    “收工了?那好啊。”薛怀矜蹭地跳起来,“走了走了,还能睡个好觉。”

    他们一前一后往外行,迎面走来那个背货的,他身量极高,似乎人已经乏得睁不开眼睛了,背着的货担横冲直撞,脚下的步子也乱得很。

    “哎,小心了。”

    薛怀矜绕过扁担的一头,剑上的红绸轻飘飘地拂过货担。

    沈云庭眼前红光飘动,往右侧了一步,只见那挑货郎猛然惊醒似的,慌慌张张地刹住了脚步。

    不好!

    他肩上抗的那两担货分量不轻,带着他的身子往前边倒。担货郎脚掌软绵绵的,被那两担货带着乱走。

    沈云庭一退再退,终于是退到了山石边。

    这担货郎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足尖顺着山壁微点,几步窜跃到洞窟的顶上,从担货郎的头顶翻了过去,一手拽住了担货的麻绳。

    她一动就知道不对头。

    这货担太轻了,分明是空心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沈云庭提刀抵在担货郎的后腰上,“说话!”

    那人软绵绵的脚步一顿,扎扎实实地立在原地。

    “姑娘的刀不错。”

    “你想试试吗?”

    “姑娘的刀我不感兴趣,不过那柄挑红尘。”他狭长的眼睛一眯,“薛怀矜,薛道长。可愿指教一二?”

    鬼市做的就是藏头露尾的生意,这人好不讲规矩,竟然抢先道破了薛怀矜的身份。

    “你是谁?”薛怀矜抱剑而立,“你认识我?”

    “打北边来的,没有不认识你的。”

    他是北边来的!

    沈云庭心中一凛。

    “那我可真是有名。”薛怀矜给沈云庭递了个眼神,歪歪斜斜地靠墙站着,“你说,我今夜能不能睡个整觉?”

    薛怀矜指尖点在膝上:“江湖人称神算子,替我卜一卜吗?”

    “薛道长,我起这一卦可不便宜。”

    “我付得起。”

    “恰好今夜我为你起过一卦。薛怀矜,你今晚恐有性命之虞。”

    “你跟他有什么仇吗?”沈云庭抽剑,雪亮的刀光映着担货郎的鬓发,“要我砍了他吗?”

    “哎哎哎,别那么急。砍了就没了。况且我也不担心,三年前就有人卜出我命不久矣。”薛怀矜手搭在额角上,“那人走在我前头。”

    他目光落在面前那张脸上,冲沈云庭抬了抬手指,沈云庭的剑推回刀鞘。

    刀入鞘,一声轻啸。

    “你想我哪日来砸了你神算子的招牌。”薛怀矜扔出二两碎银,“多了先欠着。”

    “好言莫劝该死的鬼啊。”担货郎收了钱,露出一点怪异的笑,“两位请吧。”

    “请?走哪儿去?”

    薛怀矜笑得狡黠:“鬼市的生意,跟明路上的不一样。”

    “那是……”

    “刚才那卖货的……”

    “你以为那担货郎撞我们一下,真是他眼瘸?”他笑,“他那步法大有门道。”

    山洞黢黑,火光在风中飘摇,薛怀矜半张脸浸在浓浓夜色中,犹如鬼魅:“小姑娘,我教你一句。进一趟鬼市,暗处不知道有多少鬼在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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