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不要不要!都给我扔出去!”

    素冉看着面前一篮子贡橘和一小碟细盐,虽奇怪,但更诧异靳鸯的态度。

    只见她气红了脸,才去了钗饰,便钻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捂起来。

    “许是公主不爱吃这个,今天被强塞了一小碗,公主也就吃了两口。”瑶琴自然是不敢乱扔这些珍贵东西的,倒是要侍女将它们拿下去好好放好。

    “公主,凛王到底征战多年,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今日送来的这把玉雕烫金流纹匕首,才一拔出,就寒光四现,定是削铁如泥。”琅画拿起匕首,只感觉它不如想象中的轻巧,才抽了出来,发丝还未真正碰上,就断成两截。

    “这凛王也是,莫不是在外打仗打入迷了?姑娘家家的,送匕首做什么?”瑶琴捡起地上的一缕头发,多少有些心疼。“公主,这匕首太过锋利,我还是收起来吧!”

    “不用,给我吧!”靳鸯突然从被子里翻身坐起,脸上被憋得红彤彤的,发丝也微微凌乱。她把匕首拿在手上,倒不知道与她从小带在身旁的那只相比,哪一只更珍贵了。

    “公主不是一直抱怨这里天气太过干燥,喉咙不甚舒服吗?您有所不知,这贡橘吃多了上火,可若是烤熟了撒上细盐,那是止咳去火的利器。公主现在还不舒服吗?奴婢去给您弄一小碗?”素冉细细看着靳鸯,似乎很想问些什么。

    靳鸯摸向自己的喉咙,愣了愣。

    今天吃过这难吃的盐烤橘子之后,自己的喉咙好像真的不疼了。

    可是……这又跟凛王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老嬷嬷做得好!而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送贡橘过来,靳鸯心里清楚得很!

    无非是他今日帮自己挡了一灾,他又来提醒自己。还有这把匕首,一定也是用来威胁她的,要她不要乱说话……还有……还有……她脑子里乱得很,可想的哪一样都不是关于他的好事。

    明明今天下午两个人还为了针对曹相集而站在了统一战线,现在她却要在这里揣摩他的心思,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这位凛王爷心生不悦,又追究起前事来。

    罢了罢了,人也丢了,面子也没有了,除了装傻充愣,她可真没有良策。

    只可惜她靳鸯对战大燕子弟赢了几个回合,可每每对上这凛王,都是溃不成军。

    “公主,这凛王正是当年来梁国的质子,从前时日,您与他可有交情?”素冉见东西都撤下去了,靳鸯还是久久不应答,难免又出声问道。

    靳鸯才反应过来,抓抓自己的耳朵,很认真地说:“姑姑,我一直养在宫里,跟他没什么交集。”

    “这样啊……”素冉喃喃道。

    “姑姑是想到了什么吗?”靳鸯有些奇怪。

    从前,好像除了那次老五老六以着她的名义,威压着陆予淮下水去捡她做的平安符,然后溺水之外,靳鸯真的不记得之前有跟这位质子见过任何一面。

    不过,也就是这次溺水后发生的事,她倒觉得,比私下见了那质子十次一百次还要过分。

    她觉得很热,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羞恼起来,偏偏还要装得不甚在意。

    “奴婢不过是想,听闻凛王有大义,若公主与他有些旧交情,他倒也能护您一二。”

    靳鸯一愣,不由又笑起来。

    “姑姑,他纵使有大义,那也是燕国人的大义。我一个梁国人,他的大义倒只会让他加害于我。”靳鸯用轻松的语调说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姑姑,我认命了。”

    素冉听了她的话,不免心中有些酸楚,她素来是能言善道的,可几次张嘴想要安慰于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头一天没睡好,今天又折腾了一天,靳鸯自然入睡很快。

    只是就算在梦里,那双阴鸷的双眼好像还是跟随着她。

    湖水冰凉,她哪里会不冷?可她见过溺水的人,哪个又跟他一样?掉下去片刻之后,竟然会枉顾求生的本能,不过片刻就放弃了挣扎,径直往湖底沉去。

    她想,他是该有多绝望才会放弃生的机会?那时,她虽身在高位,但也能明白他一个质子的处境,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他,还是因为担心两国因为他的原因反目成仇,她便游得更快一些,一定要将他救起来。

    可救起来之后,人却没有任何动静了。她吓得要命,拼命想让他把呛到的水吐出来,可还没有用。

    最后,她别无他法做了那样的事,可嘴唇冰凉,一睁眼,却只看到那双眼阴鸷又平静地盯着她,仿佛有什么猎物正被他寻觅到了一般。

    早晨,靳鸯便是这样汗涔涔地惊醒的。

    她睁着一双大眼,由着瑶琴服侍。才净了脸,便听侍女说,御王爷已经来了。

    靳鸯散了的精神又回了过来,连忙梳洗后等待御王爷过来。

    两三日不见,皇伯伯好像更苍老了些。他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不上自己和母妃,从来也不喜欢用正眼瞧自己。一进门来,便由着靳鸯退到一边,自己坐到了主位。

    他身份地位极高,自己又是德行的榜样,他若敛气净神,那是连素冉姑姑都不敢劝上一劝的。见这架势,宫人们只能一一退下,大门吱呀一响,随即关上,光亮被掩去大半,屋内只留下这两人。

    靳鸯心下不安,可看着御王爷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便提起裙子走上前去,跪了下来。

    “老身受不起公主这等大礼。”御王爷说着,可身子却没躲上一点。

    “皇伯伯是长辈,自然受得起赛阳的礼。若是赛阳哪里做得不好,还请皇伯伯责罚!”

    靳鸯低头诚恳地说着这些话,心中却拼命地在想自己最近又犯了什么错。可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那日自己拿鞭子抽打了曹相睿是错,可皇伯伯已经罚了,如今又能是因为什么?

    “你自负美貌,便敢在昨日长公主府上的宴会出尽风头,连燕皇最为宠爱的玉纨公主,你也敢欺辱?”

    御王爷的语气虽未很重,但靳鸯深知他的为人与脾性,倒不敢贸然顶嘴。

    “赛阳不知道有这样的事,还请皇伯伯相信我。”她说着,心下其实也有几分委屈。

    从前娇宠着的人啊,如今却要为别人谦让着,皇伯伯不问是非就来怪罪自己,她心中自然难受。

    “赛阳,不论你是嫁与燕皇,还是嫁与他人,回门礼成后,我们便要动身返回梁国了。”御王爷起了身,不知从衣袖里拿出了什么,一样一样搁在了案几上。“我们不在,你又树敌众多,到时候你真能因自身美貌或是梁国这个后盾而逃过一劫吗?山高水远,你若是有个万一,纵使两国为你开战,这又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靳鸯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不觉有泪。她心中有一口气,一时半会儿难以纾解,竟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皇伯伯……我……赛阳……不怕死的……”

    “嗐!”御王爷如何不知道她的想法,抬手便将她扶了起来。“你从小娇养,性子一起,饶是皇上都要让你几分,倒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竟把一小小女子的颜面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皇伯伯,满朝文武说和亲能行,就说明我一女子也能做跟男儿一样的事。男儿家将颜面看得那么重,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用了?”

    “赛阳,折辱女儿家的法子可比男儿家的多千百倍,这可是你一时意气能够承受的?”

    “我……”

    “如今外面满城风雨,只差唤你妖妃了,这难不成只因昨日打扮得太过妖冶?而不是有人在你身后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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