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清江酒楼二楼,沈醒安坐在临窗的雅间,与对面一男子侃侃而谈。

    今日他恢复了往日的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白玉冠束起乌黑的头发,露出精致温柔的脸庞。

    两人说到兴头,碰了杯酒,沈醒安接过,笑着打趣:“凌云兄,那就等着喝你和嫂嫂的喜酒了。”

    对面男子身着蓝袍,长相俊朗,看起来大不了沈醒安几岁。

    管凌云爽朗一笑:“这是当然,来再干一杯!”

    雅间里就只有二人,但管凌云说话声音变得小了些:“不过醒安啊,关于那——”他顿了下,“你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不管你想要怎么做,只一点你要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偌大的上京城,繁荣雍贵之人不在少数,同样黑暗污浊也是。想到他这个好友,管凌云总是为他感到不平。

    生母是当朝太傅的幺女,备受宠爱,父亲是越王,身为越王的嫡子,自一出生便应该是尊贵的地位,可惜生母早逝,越王又不念亲恩,第二年便立了侧妃。

    没两年府中又添上了一个儿子,而身为嫡长子的沈醒安本该一早便被立为越王世子,却被一日一日地延迟耽搁下去,至今也没个确切的说法。

    想到这里,管凌云又是一阵忧愁,深深叹了一口气。

    自上次一别已经有十年了,他们两人都变了不少,管凌云看得出来,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好友,已经被打磨得不知几何了。

    他也看不透,不过这情况却是他乐见的,这也并不影响二人的情谊。

    沈醒安神色未变,他斟酒递出:“凌云兄的话我记着的,必不敢忘。”随即话头一转,“不知明日的制酒大会,凌云兄可否有什么新的考量?”

    管凌云摇头笑道:“醒安果然还是这么敏锐,近年来酒肆也遇到了不少情况,以前的那一套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这次制酒大会不同于以往,是谋求于变革。”他放下酒杯,“不过这太难得,也就碰碰运气,不行的话也只得用其他法子了。”

    虽说丰瑞酒肆发展势头是很大,但是越来越多新酒业的兴起,他们也敏锐地嗅到了危机。

    沈醒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视线飘移到了窗外。

    一抹灵动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淡粉色的背影纤细依旧,弯腰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

    管凌云还想说些什么,见沈醒安有些走神,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顺口说:“怎么了?看见了什么熟人么?”

    这个雅间是他常年包下的,窗户靠近幽静的地方,不至于吵闹被人打扰,偶尔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公务,他一般都会来这里。

    说着便要走近窗边,想要看得更清楚。

    然而,沈醒安要快他一步。

    月白色的衣袍翻飞,眨眼的工夫就飞下了二楼,向着一处深巷掠去。

    管凌云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也跟去,但他没有武功,转身匆匆下楼去了。

    与此同时,巷道里的争夺还未结束,柳渝清瞧见里面的状况,少年的手已经快要被掰开,显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可谓极品。

    柳渝清环顾四周,也没有见到什么人,一时有些着急,突然,她发现巷道口子里堆着一些树干。

    她悄悄移过去,被抵在墙上的少年见来了人,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将险些被夺走的玉佩重新紧握在手里。

    快要碰到了。

    柳渝清此刻连呼吸也不敢,她背对着男子,心跳声如同炸在耳边的铜鼓。

    手指已经触到了木棍。

    正当她将其拿到手中时,余光中见巷道外闪过一道身影,但柳渝清已经无暇去顾及,她两手握住棍子一端,高高举起。

    “嘭,咔擦,砰砰!”接连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柳渝清手中的木棍霎时被人接过,腰间拦过一道有力的臂膀,几个视线转换,沈醒安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视线上方。

    熟悉的草药香气淡淡萦绕在鼻尖,呼吸间满是这个人的气息。

    林三已经倒在地上。

    她视线下意识下移,尽管沈醒安今日换了一身新衣袍,但腰间还带着那个香囊。

    那是一次两人自后山下来时,沈醒安提了一嘴山上的蚊虫很多,她便制作了几个草药包给他。

    但当时柳渝清没想到,粗糙的草药竟然被他悉心放在了香囊里。

    现在也还随身佩戴。

    效果这么好吗?

    奇妙的想法在身体里发散,几个呼吸之间,却像是那么长。

    脚步交叠错乱,停下,等柳渝清站稳,看见那双明亮的杏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沈醒安顿了下,松开手。

    上下打量,发现柳渝清身上连衣裙都没沾上灰尘,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柳渝清这时也回过神了,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又发觉时机不太对,她转过身。

    林三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双眼眩晕,面前一片漆黑,光影若隐若现,他撑着墙勉强站稳。

    迎面又来一脚,彻底倒地。

    趁着这个时间,柳渝清看向蹲在角落柴堆旁的那名少年,起先沈醒安将他从林三手中解救出来之后,便一言不发躲到了那里。

    此时沈醒安也看过去,方才只顾着动手,他还未看清少年的模样,这时候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物。

    柳渝清缓慢走上前去,蹲在少年面前。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柳渝清放柔声音:“你没事吧,别怕,现在很安全。”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了一颗冬瓜糖。

    少年抬起头,眼睛闪闪的,接过糖,嘴角嗫嗫,还是没有说话。

    见状,沈醒安走向前去,拉起柳渝清往他身后去,又打量了几下少年清秀的面孔,视线下转。

    腰间赫然配着一块腰牌。

    管氏,晴云。

    沈醒安顿时有些心情复杂,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竟是遇见了两个幼时伙伴。

    十年前,晴云还只有五六岁,现今差点没认出来。

    这时,姗姗来迟的管凌云也到了,见到巷子里的情形,他连忙跑去少年面前。

    管凌云眼眶微红,蹲下身去,一手掌着管晴云的肩膀,另一只手颤抖着隔空抚摸着伤处。

    “晴云,别怕,大哥在。”他将晴云扶起来,让他的身子靠在身上,“不是说好乖乖在家等我吗?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管凌云语气温和,看着晴云头上和手上的伤口,被担忧所延迟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

    看着面前已经被绑起来的林三,他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醒安,这里就先麻烦你了。”

    沈醒安手中勒紧绑住林三的绳子,柳渝清站在他的身边,手中又捡起了那根棍子。

    见此,管凌云明白,二人是认识的。

    管凌云扶着晴云,向柳渝清面前走了几步,“多谢这位姑娘,不然晴云还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险境。”

    他扶着人不便鞠躬,只稍稍前倾,怀中的管晴云精神不济,也看向柳渝清,脸色苍白,神情怯怯。

    柳渝清连忙摇手:“哪里的事,不要紧,还是先送这位小公子去医馆看看。”

    管凌云点头,送着晴云去了最近的医馆。

    此时巷道里就剩三人。

    两人视线相对,不约而同都出口。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愣住,又同时笑了,柳渝清仰头看向他,唇角带着微笑,神采飞扬:“你今日来得真巧,刚忙完吗?”

    她没问沈醒安是否与方才那两人是否认识,又有何关系。

    自与沈醒安初识,又在山间里再遇,柳渝清便知道,他的身份并不一般,决计不会是像沈醒安自述的那般简单。

    但她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既然不说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顾虑,她并不是那般好奇的人。

    所以此刻柳渝清也只是问了句无关大雅的话。

    沈醒安眼眸眯了眯,蕴着温柔的笑意,“对,方才正好用完午饭,出门便恰巧看见你。”

    “就过来找你了。”

    柳渝清笑了笑,不置可否。

    距离她放下书走到巷口,再到她拿起木棍,其实没多久的时间,按理来说她不可能一路过来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但她没说什么,只认同地点点头。

    沈醒安看去,微红的小脸,还带着惊吓的余味,额发之间还散着细小的汗珠。

    他拿出手帕,自然而然地就想要去擦干,未触及,柳渝清正好转头,视线相对。

    柳渝清讶异了一瞬,随即抬手接过了手帕,药草香气更加浓郁了。

    “这人怎么处理?”柳渝清收起手帕,问道。

    “当街抢夺钱财,致人受伤,按照大瑜律法,当处以50杖刑,两年徒刑。”

    沈醒安淡淡说完这句话,柳渝清抬首望去。

    又转移视线,“那咱们现在就把他送去官府吧。”

    沈醒安却道:“先不着急,报官还得有家属一同前往。”他转头,将手里的绳子收得更紧。

    “明日便是制酒大会,你先回去客栈,我待会找到人便来寻你。”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见柳渝清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沈醒安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寻思着应该到了客栈。

    他悠悠地拉着林三走出小巷,不是去医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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