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半晌,只听到洗风作揖道:“皇上,娘娘若是不便,就算不把脉,草民也能断出一二。”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怔。

    皇上剑眉扬起:“哦?不把脉也可断病?”

    洗风缓缓道:“闻音观色,虽不可窥全貌,亦可断出一二。”

    或许是知道千里很快就要醒来,皇上心情渐好,也或许真的是被洗风的淡定自信所感染,皇上眉眼间愁容渐褪:“连妃这病宫里多少太医都没辙,你若是解决了,朕必有重赏。”

    洗风笑着摇头:“重赏倒不必,治病救人乃医者分内事,此时,眼下有一事还需得皇上准许。”

    “何事?”

    “可否容草民上前两步?”

    帝王的女人,可不是想靠近就能靠近的。

    皇上看了一眼连妃,后者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皇上轻轻一挥手,洗风面向连妃,走近了两步。

    连妃面上淡定,双手却在衣袖中渐渐攥紧,虽说这人是个走江湖的骗子,但是一个能骗过众多太医,顺利站到皇上面前的骗子,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本事的,又或者他是受人指使,帮人做事。连妃心道,不管是哪种,按照现下的情况来看,于自己来说都是不利的。

    洗风向前走了两小步,正好将窗户纸透入的光挡了个严实,一张温文儒雅的脸隐入黑暗之中,看不清任何表情,他站在连妃六七步开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窗外,白水终于没忍住,小声道:“二……师父在干嘛?莫不是……看上了那个连妃?”

    “嘘!”拂熙竖起食指:“师父他老人家自有分寸。”

    “白水。”卿尘忽然开口。

    “嗯?”白水头都未偏一下。

    “你的眼疾愈发严重了。”

    “……”小景公公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某处,到底还有没有得救啊?

    “小公公。”这声是卿尘叫的。

    “神医大弟子,您说。”

    “连妃得了什么病?”

    小公公诧异:“您……看不出来吗?”

    卿尘侧目慢悠悠道:“我,应该,能看出什么?”

    “‘望闻问切’,凭‘望’和‘闻’您不是就应该能知道些什么吗?”

    拂熙和白水相视而笑,这小公公胆子真大!

    卿尘略一挑眉:“我要是知道,我还能站这儿?”

    小公公恍然大悟:“也是也是,神医大弟子,小的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也能站在里面的。”

    拂熙和白水憋笑憋到满面通红。

    小公公身边估计也没什么说话的人,逮着这种可以“传授”秘闻的机会,他颇为兴奋,复将卿尘拖到适才的拐角处,拂熙眼疾手快贴了上去,白水这回倒是没跟上,很显然,他对屋内发生的事情更有兴趣。

    “我也是听宫里的老人们说的,当年啊,连妃娘娘和凌妃娘娘一起参加花车巡游,结果有歹人闯入巡游的车队,连妃娘娘为了救凌妃娘娘,被一箭射中,后来也是被神医救下,幸得一命,但却留下了些病根子,经常胸闷、咳嗽难忍。”

    卿尘看一眼拂熙,传音道:“想不到十几年前他们就用了神医这招。”

    拂熙撇撇嘴没有说话,假借神医的名义对外宣称治好病确实是个法子,但是,拂熙当时受的是箭伤,就算伤好了,也会留下疤痕,伤疤对外人容易隐藏,但若是面对皇上,一个与连妃有着肌肤之亲的男人,两人坦诚相对之时,又怎会发现不了一丝端倪?

    卿尘瞥见拂熙不回应她,正欲开口,那边,白水传音过来:“出来了!”

    门“吱呀”一声响,有人从里面出来了,打头的是连妃,她脚步很急,上半身前倾,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一样。

    凌妃紧跟在连妃身后,一边追一边关心道:“姐姐你慢些走,吃多了风,今夜又是一宿难眠。”

    走在前边的连妃置若罔闻。

    皇上不让人靠近这座院子,是以,下人们都在院外候着,大家手脚冻得都要没了知觉,见到主子出来,一个个都一副守的云开见日出的表情,迫不及待扶着两位娘娘离开这里。

    拂熙遥望着那群“热闹”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为何他们三个可以站在院内?如今,神医的面子都这么大了?

    冬天的风总是喜欢搞偷袭,冷不防来一下,拂熙只觉得脖颈发凉,等拂熙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卿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冰块,塞进了她的后颈,简直丧心病狂!

    拂熙咬了咬后槽牙,捏着拳头,一字一句道:“大!师!兄!”

    “叫魂啊!咦!这天儿可真冷,快快快,进屋暖会儿喽!”卿尘搓搓手,踢着步子进了屋。

    屋内,皇上本是站着的,白水又将他抱回到椅子上,还特意恢复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动作,就连那皱起的眉心都生生给捏了出来。

    拂熙坐到床边,又查看了一下千里的身体,确认无事后,认真将被角掖了掖,走到洗风身边,问道:“洗风师兄,你适才为何要给连妃看病?”

    “不过是想试探下她。”洗风展开折扇:“适才我说千里不过是邪风入体,很快就会醒来,连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虽然极短,但还是被我看到了。你们说,什么样的人,在听到千里很快就会醒来的时候,会做出那样的表情呢?”

    白水一拍手:“自然是知道其真正病因的人!因为知道千里不会这么容易醒来,所以觉得二师兄是个神棍,才会有藐视的眼神!”

    洗风笑而不语。

    白水来了劲儿:“二师兄,你适才盯着连妃看了好一会儿,说的那些个奇奇怪怪的话,我可是一句都没听懂,你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拂熙和卿尘也看向洗风,他二人适才被小公公拉到一边听八卦,也听到洗风说了什么。

    洗风唤出折扇,优雅地扇了几下,微微眯眼:“嗯,你没懂不重要,她懂了就行。”

    嚯!还卖关子!

    三人对视一眼,好家伙,温文儒雅公子哥儿洗风来一趟人间,学坏了!

    白水一叉腰、一歪头,也不深究:“那你就说,连妃的病是真的还是装的?”

    洗风咳嗽了一声,学着街边算命先生的语气:“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白水只觉头疼,扶额道:“老子,最厌烦人家说话拐弯抹角,”

    此言一出,拂熙和卿尘一人后退几步,分立于白水和洗风身侧,做好随时准备拦架的准备。

    洗风也是个识时务的,一听到白水吐出那两个字,立刻收起自己算命先生的语气,笑道:“咳嗽是装的,但连妃身上的伤,是真的。”

    伤竟然是真的?拂熙问道:“连妃受了什么伤?”

    “和小师妹你一样,连妃曾经受过箭伤,从伤口来看,也有十余年之久了。”

    超过十年的箭伤?莫非当年自己离开人世后,小姐也中了一箭?如若小姐也中了箭,那就不难解释为何其枕边人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了。

    洗风见大家不说话,继续道:“不过她伤的不深,没有伤及要害,因此,伤口处可能会留疤,但不会留下后遗症,所以那些咳嗽声和胸闷等症状,都是装出来的。”

    白水一脸鄙夷:“女儿当自强,好端端的,装什么咳嗽?”

    “白水师兄,你要是在后宫里啊,我看最多,”拂熙竖起食指和中指,想了想,又竖起小指头:“活三天。”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我在这后宫里怎么就只能活三天啊,我哪里差了?不对啊,我前世堂堂大将军,为何要在后宫里,小师妹,你侮辱谁呢?”

    “好了,再不把千里唤醒,北海龙王要来找我们了。”卿尘打断白水和拂熙的斗嘴:“洗风,依你看,这事儿是不是连妃所做?”

    洗风略一思忖:“十有八九。”

    卿尘道:“从刚才的反应来看,这事儿与连妃脱不了干系,但就目前后宫局势来看,也不能排除连妃和凌妃联手对付千里,适才大家也看出来了,相较于连妃来说,凌妃是个更加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样的人,要么真的是无辜,那么就是城府极深。”他走到洗风身边:“咱们还是兵分两路,你和白水去盯着凌妃,我和拂熙去盯连妃,如何?”

    洗风的眼神在卿尘和拂熙间兜了一圈,收起折扇,点了点头。

    四人兵分两路。

    拂熙和卿尘隐了身,来到连妃宫外的时候,恰好偶遇到要出宫的连妃。

    宫墙角落,一辆马车藏在暗处,马儿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踢得地砖缝里的土往外蹦,见来人一上车,迫不及待就出发了。

    黑夜中,无人看见,有一男一女尾随着女人上了车,还摇大摆径直坐在了女人对面。

    十余年未见,岁月似乎特别怜惜美人,没有在连妩儿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多了几分成熟与妩媚。

    “哎呀,这马车外面看起来小,里面还挺宽敞嘛!能容得下你大师兄伟岸的身姿。”卿尘写靠在车壁上,环顾四周,开口道。

    卿尘说完这话,便眯着眼睨拂熙,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按照惯例,这时候,拂熙应该会先翻他一个白眼,然后咧出一个假笑,再奉上几句违心的恭维,然而,卿尘睨得眼珠子都要酸了,还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

    耐力颇有限的卿尘用脚背踢了一下拂熙,后者无甚反应。

    卿尘眼神在拂熙和连妩儿之间转了一圈。

    完了。

    这孩子,傻了。

    “喂!看够了吗?”卿尘只好以手为扇,在拂熙面前摇摆。

    拂熙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她生得有我这般好看吗?你看得这么出神?”卿尘没好气道。

    “大师兄,我觉得小姐好像变了。”

    “这么多年过去,可不得变,你以为都跟你我一样,可以青春永驻吗?”

    “大师兄,”拂熙转过脸,看着卿尘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小姐整个人的气质和感觉变了,但究竟变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你说不上来也实属正常。”

    难得大师兄如此理解自己,拂熙瞬间有点感动,不过这感动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瞬,有人悠悠开口道:“毕竟你和白水一样,脑袋长在脖子上,都是个好看的摆设。”

    ……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拂熙探头一望,不出所料,到相爷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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