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头

    拂熙“换头大法”表演完毕后,两眼一闭双腿一抻,吞下了锁灵丹。

    和卿尘分道扬镳后,她孤身一人再次出发,目标江陵军营。

    深夜,江陵军营里,拂熙打晕了一个小兵,换上对方的衣服后,很快寻觅到将军帐篷。

    帐篷内,江千尚正垂眸盯着沙盘,在其身侧,是今日战场上吹胡子瞪眼的大胡子副将。

    拂熙抬头看一眼月亮,摸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忽然,她想起一句话,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拂熙循着味儿准确无误地找到伙房,趁着深夜伙房没有人,她草草给自己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开始给江千尚准备吃食,一番捯饬后,拂熙端着她的“爱心宵夜”,信心满满的走出伙房。

    之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为在“爱心宵夜”中,有一样拂熙觉得可以制胜的法宝,那就是——排骨汤。

    拂熙记得,在棠棣山的时候,每次宛清扬给江千尚送排骨汤,他都能喝个精光,连骨髓都吸的干干净净,想必他对排骨汤就像是大师兄对白面馒头,都有一种执着,而拂熙恰好抓住了他的这个执着!

    小心翼翼来到帐篷外,拂熙确认一滴汤汁都没有洒出去。

    她清了清嗓音,恭敬道:“将军。”

    江千尚还在看沙盘,头都未抬:“何事?”

    “夜深了,伙房准备了些宵夜,让我给你端过来。”

    江千尚语气平缓道:“进来吧。”

    拂熙垂目撩帐而进。

    帐篷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拂熙听到自己“砰砰”响的心跳声。

    半晌,大胡子副将瞥了拂熙一眼,粗声道:“将军过了酉时就不进食了,你不知道吗?”

    拂熙心头一惊?糟糕!江千尚有这个习惯吗?以前宛清扬就算大半夜给他偷偷喂东西,他都会吃的呀!我之前在天上看漏了什么吗?不会啊!我眼睛都没眨啊!

    如果不是吃了锁灵丹,她真想用仙法重温下之前的画中之景。

    江千尚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拂熙,目光微微一怔,少顷,开口道:“李副将今日劳苦,今晚,就到此吧!”

    咦?他为我说话了?只是看我一眼就站在我这边了?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宛清扬的影子?拂熙暗中自得,回去我得整理出来一本《拂熙换头大法》,说不定能在天庭书市能够畅销。

    “属下告退。”大胡子李三步并两步,路过拂熙身边时,他瞥了眼拂熙,然后,两步并作一步,离开了帐篷。

    拂熙环顾四周,咦,帐篷内只剩下自己和江千尚。

    夜深人静的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嘿嘿,天时地利人和!

    她抬眼看江千尚,是后来又长个儿了吗?似乎比画中看起来还要高啊,都快要赶上大师兄了,咦,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想到臭屁大师兄?拂熙扭了扭脖子,微微举高宵夜道:“将军,夜深汤易凉,您趁热吃吧。”

    江千尚似乎对排骨汤无甚兴趣,缓缓走向上首的黄花梨木太师椅。

    他每走一步,拂熙手中食盘就放低一分,自我怀疑又多了一分。

    半晌,江千尚终于坐下,缓缓道:“排骨汤?”

    拂熙抱着食盘:“回将军,是的。”

    江千尚的目光从排骨汤落到拂熙面上,又从面上移到她雪白的脖子上:“你是哪个营的,我好似从未见过你。”

    “回将军,风火营拂清。”拂熙窃笑,进来之前她特意打探了些消息,还给自己取了这么个颇有深意的名字,他听了会不会更有亲切感呢?

    江千尚眉心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皱:“哦?‘拂清’为哪两个字?”

    嘿嘿,果然注意到了。

    “回将军,‘杨柳拂面’的‘拂’,‘清扬婉兮’的‘清’。”拂熙在脑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四字词,尽量显得自己有文采些,江千尚爱看书,肯定能增加好感。

    “名字不错,我记住了。”他依旧盯着拂熙,仿佛要将她的脸看穿,半晌道:“汤留下,你退下吧。”

    啊?要汤不要人?是我的“换头”技法不够好吗?看来我要出大招了。

    “是,将军。”拂熙端着汤缓缓走向江千尚。

    军营的帐篷就地而扎,地面没有经过太多处理,有些凹凸不平,就在距离江千尚一人远的位置,拂熙“哎哟”一声,身子前倾,眼见着就要摔倒,突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其顶起,对,江千尚的手指头碰都不愿意碰她。

    “多谢将军。”拂熙眨了眨她的媚眼。

    江千尚见其已站稳,避鬼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拂熙心道,果然是阿尚,在面对除了宛清扬以往的其他女子时,竟都羞涩成这样?不对啊,我这副模样,他应该不知道我是女子,对男子都如此羞涩,再看看我们那男女通吃的卿尘大师兄,啧啧啧,仙比人,气死仙。

    帐篷里的氛围诡异,拂熙都没有注意到她手中的汤已经洒了一地。

    少顷,江千尚道:“你走吧,地面我会叫人来处理的。”

    拂熙瞥了眼“犯罪现场”,忙道:“哎呀,汤都洒了,末将这就来处理。”

    她转身朝帐篷外跑去。

    江千尚看着她咋咋呼呼的背影,思绪似乎飘得极远。

    不一会儿,拂熙便拿着扫帚回来了。

    拂熙低头扫地的时候,江千尚站起身,似乎有要离开这里的倾向。

    要走?可不能够!

    “将军!”拂熙在袖中狠狠掐了下自己,再抬首,已是泪眼婆娑。

    江千尚果然停下,看向拂熙。

    “末将,末将有一事隐瞒了将军,求将军以军法处置。”

    “何事?”

    拂熙“咚”一声跪下:“末将,末将有一事隐瞒了将军,求将军军法处置。”

    江千尚回到座位上,盯着跪在下面的拂熙:“你先起来说话。”

    有夜风从缝中灌进帐篷,拂熙没有起身,她缓缓摘下自己的头盔,泼墨似的长发散落腰间,随风飘起,她轻咬下唇,双目含情,如桃花露浓。

    当兵两三年,母猪赛貂蝉,拂熙暗笑,我就不信,我都这样了你还无动于衷?呵,天下男人一般黑,怎样,傻眼了吧?

    江千尚轻捏眉心,面上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半晌,语重心长道:“江陵军营没有女子,你这样危险得紧,快将头盔戴上吧。”

    他是怕我这样的宝贝被军营其他人觊觎?还是想与我地下恋情?我懂我懂,紧张又刺激!明晚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大师兄炫耀下。

    拂熙点点头,正欲戴上头盔,又放下道:“将军要不再多看几眼?”

    江千尚正色:“不用了,快些戴上吧。”

    待拂熙整理完毕,江千尚命其起身,他一向温暖的面孔上露出厉色:“天未亮,你趁着夜色快些回去吧,告诉你们将军,她有心了,但这情我无福消受,请她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快些回去?我们将军?怎么回事?“末将不明白将军言下之意,您不就是我的将军吗?”

    江千尚轻笑一声:“别装了,你说话全无我江陵口音,还能知晓我食之所爱,妆容又是……”他顿了顿,道:“你一进来我便猜出一二。我那副将虽看起来是个莽夫,心却极细,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你快些离开,否则,我也保不准他会对你做出什么。”

    拂熙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对于江千尚的威吓心里着实不怕,面儿上却做足了功夫,二话不说,“咚”一声又跪了下来:“将军,您怀疑我是闵月派过来的人?”

    江千尚睨了她一眼:“难道不是?”

    “误会啊,真是天大的误会,末将没有江陵口音,乃是因为末将的父亲是生意人,自小带我走南闯北,一年之中有数月在他国度过乃是常事。末将听闻将军作战神勇,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心生爱慕,慕名而来,托了好多层关系才进的这军营。”她绞了绞手指:“至于排骨汤,那只是一个巧合,但即便如此,末将都能猜中将军之所爱,不更能说明咱俩是天赐的缘分吗?”

    听到座下美人如此赤~裸~裸的表白,江千尚径直站起身,来到一旁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拂熙见状,酒壮怂人胆,这下稳了。

    只见江千尚端着那杯酒,轻晃两下,也不喝,然后转身走到拂熙前面,二话不说,对着拂熙的脸泼了过去。

    犹如山洪倾泻,拂熙面上的胭脂水粉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那你如何解释你这将自己画到与宛清扬九分似的妆容?”

    拂熙摸了摸脸,仰天长叹:“卧槽!忘了涂防水的了!真的有九分像吗?”

    江千尚手中酒杯出现裂纹:“你说什么?”

    拂熙垂死挣扎:“没没没,末将对将军的崇拜又多了万丈,您简直是明察秋毫啊,不过,女子妆容这件事,有相似也不足为奇吧,将军,您就收下末将吧,末将不仅能为您端茶送水,还能上战场杀敌!我身手不错的,要不给您表演个?”

    “你能在深夜潜入军营,如入无人之境,身手如何就不必展示了。”

    “要的要的,眼见为实嘛。”既然“颜”起不了作用,只能以“才”吸引人了,哪个将军不喜欢身手好的下属,说完,拂熙就要解开铠甲去掏寒冰剑。

    突然,狂风四起,拂熙指尖动作一顿,颇为警觉地盯着营外。

    外面传来粗狂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就说怎么深夜有小娘子投奔军营,原来是奔着将军您而来啊!”

    大胡子副将掀开帐篷,走到拂熙面前,瞥了眼她百花凋零的脸:“咦,将军好狠的心,这么美的小娘子也下得了手。”他搓了搓手:“军中寂寞,兄弟们几个月没见过女人了,不如将其赏给弟兄们,也好让他们解解馋……”

    我呸,拂熙按在寒光剑上指尖一顿,下一瞬,就想给大胡子来个一剑锁喉。

    江千尚看了一眼大胡子:“李副将,你别吓她了。”

    “将军又生怜爱之心,您再这样下去,咱们这场战要拖到何时?你听老李一句劝,速战速决,到时候跟圣上请道旨,以胜利之国的姿态去跟闵月女帝要人,老子就不信,她还不乖乖把宛清扬给你送上。”

    江千尚放下酒杯,杯子在桌上应声而碎:“我自有打算。”

    大胡子李不依不饶:“要不这样,明日开战前,将这小娘子挂在墙头,给宛清扬来个下马威,吓吓他那帮娘子军的胆。”

    将我挂在墙头?宛清扬又不认识我,以她那个暴脾气,估计第一个就射了我,我的命这么苦啊!不知何故,拂熙想到自己与大师兄被挂在墙头奄奄一息的场景,原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是写给我俩的啊!

    江千尚回身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拂熙:“将其收监,留她一命,待战事结束,给她送回去。”

    副将摸了摸他的大胡子,摇了摇头,将拂熙带了下去。

    第二夜子时,当拂熙拖着她疲惫的身躯,披头散发回到树林中时,卿尘正悠悠闲闲坐在歪脖子树下,山林幽阒,月下美人,好不怡然自在!

    他一眼瞧见狼狈的拂熙,凤目中露出促狭一笑:“小师妹,你回来啦!师兄等你好久了。”

    拂熙往对面歪脖子树下一倒,歪着脖子喃喃:“江千尚,真不是个东西!”

    卿尘放下白玉酒壶:“哦?他对你做什么了?”

    拂熙一噘嘴:“我倒是想他对我做什么,可他什么都没做啊。”

    “唔,那他可能不行。”卿尘看着拂熙泥石流一般的脸,忍着笑道:“当今世上,试问哪个男人看到我小师妹这天仙般的容颜还能无动于衷?”

    拂熙呆若木鸡,双目无光。

    卿尘接着道:“小拂熙,你这脸怎么了?被雷劈了?”

    拂熙面若染缸的脸抽了抽:“被江千尚泼的。”

    “那你这身上又是怎么回事?”卿尘故意睨了拂熙一眼,颇为鄙夷道:“有辱仙家气派。”

    拂熙低头看了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叹了口气:“江千尚怀疑我是宛清扬派过来的细作,将我收监了,这孩子,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想不到啊,心眼儿变得如此之多,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淡薄了,哎……”

    拂熙受了重挫,语气甚是哀怨,卿尘待她吐槽完毕,笑道:“你没了灵力,怎么从军营的大牢里逃出来的?”

    拂熙一把抽出寒冰剑,月光下,剑上发出莹莹光泽:“这还用问,当然是靠我这把剑,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宛清扬都要感谢我,帮她解决了那么多敌人。”

    卿尘轻嗤一声:“说实话。”

    拂熙撅了噘嘴:“好吧,我发现那个监牢里有个洞,趁人不注意,爬出来的。”

    “狗洞?”

    “那谁知道,反正,就是个洞,大小还刚刚好,简直就是为我量身而做的,自古英雄,能屈能伸,我都死过一回了,爬个叫不出名字的洞不为过吧。”

    卿尘上下打量了一番拂熙,还没见人爬狗洞爬出一种骄傲。

    拂熙左右看了看,站起身走到大师兄身边坐下:“好大师兄,能答应我件事吗?”

    卿尘扫了眼泥石流表面谄媚的脸,一张大手伸过去,在拂熙脸上左右揉揉,略嫌弃道:“说说看先。”

    拂熙被揉得脸疼,她抓住大师兄的手腕,逼着对方的手离开自己的脸蛋:“我爬狗……不对,我爬洞这件事儿吧,你回去了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其他师兄们啊,尤其是白水师兄,不然他会笑我至少……”她竖起一根手指,转瞬,又加了两根:“三千年!”

    卿尘漫不经心道:“所以,这已经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拂熙点头如捣蒜。

    卿尘继续漫不经心:“既然是秘密,那要有点表示才行。”

    我去,趁机讹我可还行!拂熙龇牙,一排皓齿在泥石流下显得格外清新,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说吧,要多少,我积蓄不多,您可别狮子大……”

    拂熙还没吐完,卿尘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停在她面前,然后,缓缓伸出小拇指。

    拂熙有些不敢相信:“拉钩?”

    卿尘挑眉:“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拂熙大喜过望,忙伸出手指:“来来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

    “不不不,我说错了,一万年。”

    “一万年?”

    “不不不,十万,算了算了,永远,永远都不许变。”

    两人的距离极近,卿尘目光落到拂熙刚刚爬完狗洞的手,那双上满是泥巴和狗毛,他也不嫌弃,还颇有兴致地眯眼瞧着。

    拂熙的目光落到卿尘的睫毛上,他的睫毛微颤,似蝴蝶的翅膀一般,男神仙的睫毛都这么好看的吗?嗯,一定是我的“换头技术”太好,不对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望望卿尘:“大师兄,你怎么还衣衫完整?”

    “你想我衣衫不整?”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宛清扬的军营呆了一天,还能如此神清气爽?”

    “千万不要将自己的无能强加到别人身上,难道我也非得找个狗洞爬一爬你才满意?”

    “话也不是这么说,但你这样子,看起来也太轻松了吧。”

    “□□失败,我就回来了呗。”

    “□□失败?”拂熙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她用胳膊肘顶了顶卿尘:“来来来,分享下您的失败经验,让我……也累积点经验。”

    “一句话,宛清扬对我这样的,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不可能啊,我按照江千尚的五官给您整的啊。”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拂熙径直上手了,捏着卿尘的下巴左右晃了晃:“不能够啊,这张脸,哪个姑娘看了不得心尖撞小鹿啊,大师兄,你是不是没有模仿江千尚的沉默是金,说了太多废话?”

    卿尘兀得站起身:“你才满口废话,你睁大狗眼看看,我这魁梧高大的身材,只身前往娘子军,能不突兀吗?还要捏着嗓子学姑娘家说话,那宛清扬没废了我已经是万幸,你还好意思问。”

    对哦!光顾着“整脸”,竟忘了大师兄乃是去娘子军,以他这个身高,再配上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庞,拂熙坐在地上仰起头,一拍脑袋,没了灵力,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卿尘居高临下:“怎样,下一步如何打算?”

    拂熙拉着卿尘的衣袖,扯着自己站起身,拍了拍破烂衣裳,瞬间振作起来:“我都想好了,大师兄,你就听我安排吧。”

    “哦?这么快就想到下一步了?”

    “对啊,狗洞太长,爬的时候无聊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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