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静毫无防备,被唬的连连后退,定了下神,抬眼看此人身形高大矫健,裸露出来的四肢结实有力,腰下围着类似鸟类羽毛编制的料子,逆着光线,他的脸隐藏在深深浅浅的阴影之中,微微低下头,垂着眼皮冷漠的看着她。
像是再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无机质般冰凉的眼神,让俞静激灵零地打了个寒战,她退了又退,终于忍不住转身就跑。
二、三……,不到三步,她就被一股大力拍飞,摔飞在地的瞬间,俞静痛的眼前一黑,巨大的惯性让她差点窒息,瞬间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有一瞬间甚至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有了意识,踉踉跄跄的想要爬起来……
但,她被身后的力量死死的压在地上。
她像是被钉在地上的乌龟,张开四肢徒劳无功地挥舞着,一边挣扎一边无声地尖叫。
突然,有什么轻抚她的后颈,一触即离,恍若微风不经意地吹拂。
俞静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尖叫戛然而止。
她知道这不是风,因为后颈的皮肤彷佛被利刃割伤,恍惚中尖锐的刺痛越发的明显。
俞静脑海中忍不住回放他用利爪划过野兽喉管的画面,她的后颈也是如此了吗?
臆想中汹涌喷薄的鲜血,让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紧攥着,越攥越紧,越跳越快,彷佛一张口,就能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便在此时,一股力托在腰间,她被迫翻身而起,猝不及防中,视野旋转颠沛,俞静懵懵抬头,山岳般笼罩在头顶的阴影里,琥珀色的瞳孔恍若黑夜中的兽瞳,注视着她。
强烈得注视感,让俞静大脑一片空白,恍若悬浮起来,她惶惶然起来双手,想用这个地球人都懂的动作表达自己的无害以及毫无抵抗。
他在慢慢的靠近。
鼻头微皱,似乎在嗅着什么,最近的时候,俞静彷佛能感觉到细微的呼吸洒落在裸露的皮肤上,鸡皮疙瘩一茬一茬起起伏伏,俞静收紧着下巴,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倾斜着。身体像是比萨斜塔一般。
然后他嗯的一声,带着一丝丝疑惑?
俞静还来不及反应,他突然皱着鼻子煽动了几下手,似乎嗅到不妙的味道。
俞静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俞静的背包上,这是专用的户外背包,结实耐用,刚才被提起跑了几圈,还完好无损地背在俞静的身上。
他的注意力转到背包上,俞静些许轻松。毕竟除了生命,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俞静动作缓慢地、试探性解开胸前卡扣,咔擦一声脆响,他的双眼微闪,她小心地卸下背包,放在地上,然后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目无表情的看了她几眼,俞静识趣得停了脚步。
他低下头,研究着背包,看了几眼,然后迫不及待地屈指用拨动着挂在背包上的小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极了。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睁大眼,又拨了几下。
这时意外出现了,他的指尖划过,刀切豆腐般,半片铃铛悄无声息地滚落在地。
他:!
俞静:!!
看着好奇探索着背包的他,俞静的心情无以言表,惧怕已经不能代表她的心情了,她见识过他的利爪有多么的锋利,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的锋利。
更加让她胆战心惊的是,他明明没有敌意,却因为没有控制力量,就轻而易举地破坏了这些对俞静来说,已经非常结实耐用的物品。
因为,她想到自己,血肉身躯的她,可没有金属的坚韧,哪怕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可能让自己受到重伤。
俞静看着被他轻易撕开的背包、一捏就瘪的水壶、撑不过三秒的各种工具,就像是被孩子暴力玩闹后的玩具,不由得打了寒战。
她得想个办法,俞静惶恐的想着。她现在就是在玩耍的孩子脚下的蚂蚁一般脆弱。
不能坐以待毙。
俞静双手悄悄的插进口袋里,慢慢的摸索着,钥匙?有点用?纸巾?……
突然她的指尖触摸到圆润坚固的物品,手指一滞,想起这是早上顺手放在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去年俞静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后,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居住,为了安全,俞静便托人购买了不少防身器具,喷雾只是其中一种。
她想到刚才他的异常反应,俞静本来以为自己身上有异味,现在想想,是不是他的鼻子太灵了?闻到了喷雾残留的味道?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俞静突发奇想按了一下。
俞静心里有个想法,她紧紧地握着喷瓶,偷偷的看了眼他,此时的背包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他正举着玻璃饭盒仔细端量着,彷佛对这个透明的物件非常的感兴趣,但是下一秒,他就掰成两半截,里面的饭团掉落散了一地。
俞静:……!!!!
不要浪费食物,不,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俞静毫不犹豫地把喷瓶掏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她摸索着打开安全帽,用衣服包裹着轻轻地按压了一下。
撕拉---
液体雾化喷出的声音,在山顶猎猎风声中,小到几近于无。与此同时,他已经敏感地抬起头,目光狐疑地看过来,同时鼻子微微抽动着。
呛人的气息瞬间喷涌出来,俞静泪光点点,她知道防狼喷雾很刺激,但是没有想到这么的刺激,只是身后飘溢的一丝丝就能让她流泪不止,直接对着眼睛喷,岂不是当场生理性报废?俞静不由地深思起来。
但,稍稍想到激怒他的后果,便激灵零打了个寒战。
她是求生,并非求死。
防狼喷雾的刺激性气味能赶走他最好,就算他不走,自己在往身上喷一点,让他近不了身,安全也得到最大得保障。
能苟一会,是一会。
说不定能峰回路转呢。
他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抬起胳膊捂住口鼻,警惕的环视四周,一边后退着。
显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惊人地远离不幸的源头。
俞静:喜极而泣!居然真的有效果。
可能太过紧张,俞静紧紧攥着喷雾的手,僵硬冰冷,如同冰雕一般维持着按压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插进兜里,但抖颤令她几次失败了。
猛然,咔嚓一声巨响从天而降,俞静触电一般浑身一颤,手指不由自主地按压下去……
呼啦---
忽地一阵风从俞静背后吹起来,呛人的气息随着风像海潮一般向着他袭去。
他迅速地往后退着,动作敏捷地跳到山顶最高的大树上,几步跳跃到树梢上,他身形恍若长在树上,随着风浪上下起伏着,忽地,他身体一僵,眼睛慢慢睁大,猛地看向俞静,压低着上半身,同时张开嘴巴,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对着她发出愤怒而低沉的吼叫----
惹怒他了吗?
俞静如同沉溺泥淖中,几乎要停滞了呼吸。
咔嚓轰---
雷电像是银色的长鞭撕裂乌云低沉的天空,瞬间的惊人的亮光下去后,是更胜往昔的黑暗。
俞静手脚抖索,如果说,先前的逃离只是对危险的规避,而此时,她面对着他的獠牙利齿,整个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瑟瑟发抖,尖叫呐喊着:危险!危险!
她手脚像是帕金森病人一般抖着,举着喷雾像是最后的稻草一样,护在胸前。
俞静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一方面是刺激流泪,一方面是风太大了,似乎是瞬间天色暗黑,黑色云层沉沉压顶,哗啦一声,暴雨劈里啪啦的落下来,几乎是瞬间就让俞静浑身湿透了。
俞静的心都要凉透了,这么大的暴雨,气味还能留多久,再大的暴雨,也阻止不了他。
俞静绝望了,她承认自己自作聪明,把自己小命要给做没了,下雨之后,气味能保留多久,她很快就要被愤怒的他给撕碎。
咔擦--轰--
彷佛就在耳边惊雷,让俞静耳鸣瞬间失聪,惊人的白光骤如白昼,俞静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她甚至以为自己被瞬间的白光照眼盲了。
她受惊往后退了一步,踩了空,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坡滚下去。
俞静慌乱中想要拉住草木,但根本就来不及,最后视野中出现深褐色树根。
她像玉米饼子一般,呼的贴上锅,不,是树根上。
两眼一黑,毫无意识的昏过去了。
俞静是被雨水打醒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到郁郁苍苍的树梢缝隙,一滴滴豆大的雨滴啪啪的打在树叶、地面、还有她的脸上,很疼。
而她只身躺在地上,全身湿透,脑袋更是一阵阵的剧痛。
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手机不知道是进水还是碰撞,已经黑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哪里?俞静迷迷瞪瞪地想着。
忽然间,一双琥珀色的兽瞳似闪现在眼前,俞静失声大叫。
昏迷前的记忆纷沓而至,她想起来了。
俞静想要爬起来,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化身旋转陀螺,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着,好半天,才努力扶着树站起来。
动动手动动脚,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而周围都是石头和树,目之所及,除了她,没有另一个生命体,所以,那个……那个……人呢?
他受不了胡椒喷雾,给刺激走了吗?她的计划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俞静有些振奋,又有些不敢置信。
环顾四周,暴雨山风呼啸,她牙齿磕磕的颤抖起来,不由双手抱胸,这才发现全身冰冷四肢冻得僵硬。
好冷!
再待下去,失温就会要了她的命,俞静一边颤抖着,一边努力在暴风雨中分辨着方向,她艰难地沿着滚下来的坡爬上去。
下山回去是来不及了。
她失温、淋雨还疑似脑震荡,未必能坚持下山,更何况天要黑,与其死在半路,不如冒险爬上山顶,她的背包里有保温毯、食物、打火机……
俞静想到被拆七零八落的背包,停顿一下,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菩萨保佑……
不能那么倒霉,一定会否极泰来……
反正也没又办法了……
好不容易爬上去了,俞静撸干净头脸上的雨水,先小心翼翼的查看四周,山顶上非常的“安静”,除了暴风雨并无其他。
等等,那是什么?
山顶最瞩目的巨树半片倒地,残余树干上还有烧焦的痕迹,俞静回想最后一刻视网膜残留白光,这才恍然大悟,是雷击!雷劈倒了这棵大树。
而雷击的瞬间,那个人就在大树的最高处。
俞静心脏狂跳着,小心地移动到大树边,仔细的查看着,越看心里越凉。
什么都没有!
俞静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转了好几圈,不但没有看到他,连个疑似的遗骸都没有,俞静心烦意乱兼冷的头脑木了。
不行,她要找个避雨避寒的地方,身体要受不住。
直起腰身,觉得脚感不对,脚下似乎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团黑黢黢的物体,正想用脚尖拨一下,忽地灵光一闪,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汗毛倒竖,连连后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软绵绵、很有弹性,不会是他……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