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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喑啼风雨晦(三)

    用完饭后,萧云淮安排如鸢二人到松月轩住下,便是王府中景致最好的地方。安顿好昆玦,如鸢正打算离去,昆玦在她身后却忽道:“你方才用饭时,为何忽地不高兴?”

    如鸢并没有回过头,片刻沉默,她只是轻声笑了笑:“算不上不高兴,我只是在想,公子什么时候也能为我想一想。”

    他......

    昆玦顿住,他知道方才他说的那些话让她不高兴了,但他又总觉得她不高兴的原因不止于此。

    他蹙眉凝视着如鸢的背影,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如鸢本就没想他回答,跟着就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如鸢也松了口气,只她没想到的是,萧云淮竟还在院子里等她,眉间英朗含笑地同她招了招手。

    九霄之上云烟渐起,照月无声,长夜未央。

    萧云淮乘夜提灯也带着如鸢逛一逛王府,实则是他还有许多话想同她说,出了松月轩,二人一路慢行,视野愈见开阔,草木葱郁,曲径通幽,如鸢实不知他这王府有多大。

    萧云淮含笑同她细道:“我自十七岁建牙开府,父皇赐我宅邸,我便不在宫里住,这王府占地一百零二亩,前面都是殿宇房屋,后面才都是些园子,中间以方才那条河道隔开,前后左右都有湖,的确算得上宽阔。”

    “多少?一百零二亩?!”

    如鸢愣了愣,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她原以为赵庭芝的宅邸就已经够大了,却没想到淮王府竟大到足足有一百零二亩之宽,眼前处处都是树林幽径,宽阔之处连三步一隔的灯火也照不明朗,不由得惊道:“来前我本住在凤阳一朋友家中,他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也是许多院子跟园子,转得人晕晕乎乎,我本以为那就已经很大很气派了,可玉郎你这淮王府......果然是天家贵胄不与旁人相同!”

    萧云淮失笑:“怎么说小宫女你也是在宫里待过的人,皇宫何其之大你也是见过的,我这王府跟皇宫相比,也不过是近其十分之一。”

    “这倒也是。”

    如鸢顿了顿,当初她在皇宫待着的时候就因为地太宽,整座皇宫足足有一万多间房,教她没少费工夫去寻辟阳珠,而萧云淮不仅是皇子,还是亲王,府邸规格能有如此之大也是情理之中。

    萧云淮带着她一路行到方才路过的河边,于一处水榭走了进去,亭外几处杏花掩映,河面潺缓,映着月华波光粼粼,如打碎了一床玉屑,风一过,杏花纷纷扬扬,飘落至水中。

    “如何?”

    他笑望着她,如鸢趴在栏杆上惊喜地点点头,“这杏花开得真好!”

    “玉郎你这个时候带我来此处,想必是有话要同我说吧?”

    她又回过头来,眉眼温和含笑。

    萧云淮凝眸看着她的笑靥,“自然是想问问你上次回去之后过得怎么样,你且细细说来与我听听。”

    “那这个说来可就长了。”

    如鸢眼神清亮,回去后发生了好多事情,游玩了那么多地方,都可同眼前人说上一说。

    萧云淮只道:“你走之后,楚先生便时常同我念叨你心伤如何,痊愈得如何,没有他在你身边照顾着,你该怎么办......念叨不知你心愿达成了没有,念叨着只盼你家公子是个好人,待你好些,还念叨我不让你再来元安,叫他以后都见不着你了,时常怪罪我。眼下有大把的时间,你尽管把回了泽月山后的事都说来与我听听。”

    “先生他......”

    如鸢没想到此前自己走的时候,楚逸之一副他终于可以潇洒快活、再不用整日拘在草庐里照顾她的模样,原来心里对她竟是这般惦念。

    她一时心头热热的,长抒一气后便同萧云淮说起此前回去后经历的诸般事宜,好一番闲扯,从年节时将辟阳珠交给昆玦,到又带他下山,也提及云来客栈的李云香,后又如何去了凤阳住了些时日,去了凤阳哪些地方......

    只是光捡着好的说,太华上发生的那些险事她是一个字没提,不想萧云淮担心。

    好半晌东扯西扯,如鸢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便是如何零碎的小事说来,萧云淮都一直凝神静听,还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最后听着她并无什么波澜,他也安心了。

    如鸢歇了会儿,也问起自己的疑惑:“对了殿下,此番你怎又邀我来元安了呢?你不是说,夷州边关有异动,派你前去巡视镇守的吗?怎么你又不去了?”

    萧云淮眉目温和,眼中犹有思虑,“本是要派我前去的,不过后来又改派了他人,是以我便留了下来。”

    “那宫中的事......”

    如鸢又小心地探问,萧云淮便笑了笑:“宫里没事,我已经掩去了你所有痕迹,往后便是宫里发现辟阳珠不见了,也不会追查到你头上。”

    “那就好,那就好。”

    月色正好,萧云淮瞧着又是几许杏花落在河面上,忽又问:“对了小宫女,我与你的那封让你来元安的信你还留着的吗?”

    如鸢点点头:“我留着的啊,就在我身上。”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信递与他。

    “说起这个,玉郎你遣人送信时,你怎知道我在凤阳?”

    此前如鸢就想过这个疑问,她从柳乔镇到了凤阳,那时萧云淮应该不知道她在凤阳才对,自然也更不会知道她住在赵家,但偏偏又把信投了来。

    萧云淮略微停顿,笑着只道:“我本不是把信递到了凤阳,我唤你来,先是遣人将信送去了柳乔镇泽月山,结果没寻着你,后来又在镇上打听,才知你随朋友去了凤阳,这又才把信递到了凤阳去。”

    说话间,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信看了一遍,信手又再封好。

    如鸢点点头,这样便说得通了,毕竟此前她回去时,都是他一手安排,此前她到了柳乔镇之后,是先在云来客栈落的脚,想是车夫回去后也同他回了话,而她随赵庭芝去凤阳,似赵庭芝这般的大户人家,就更好打听了。

    “我说让你不日前来,小宫女你倒积极得很,得了信第二天就赶来了,不过今日......我倒终于亲自得见这位费了你三盏心头血的公子,旁的不说,果然与常人不同!”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揶揄地笑笑,眼中却有些灰暗。

    一直以来他的确很想领教一番这位公子的风采,却没想到的确是位郎艳独绝的人,论外貌跟气度,的确是神仙一般,待如鸢,却比他想的更差一点。

    如鸢知道他在说今日昆玦口口声声唤她作家奴的事,她眼底浮现愧色,明明此前她还同萧云淮说过,昆玦是个好人,现下却呼了口气,也叹:“我也不知他今天是怎么了,不过他平素当真并不唤我做家奴。”

    平时不这样,今日却反常,想必是有原因,萧云淮笑了笑,他懒得去管是什么原因,只在意如鸢到底过的怎么样,“我且问你,你如今伤势如何了?心口可还时常疼痛?”

    如鸢扬起眉梢,笑盈盈地答他:“回去之后我一直在吃先生给我配好的护心丸,现如今好多了,也不怎么疼,玉郎你别担心!”

    “是吗?我看倒未必!”

    萧云淮冷哼一声,微地佯怒:“你家这位公子,若论样貌的确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也确如你所说,清冷孤绝话少深沉,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气人得紧!我想你伺候在他身边也不会太好过,总之旁的便罢了,等楚先生回来了,定要让他给你好生看一看。”

    “好,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鸢眨眨眼,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于这最要紧的问完了,萧云淮还是同她问:“那小宫女你把辟阳珠带给了你家公子,他那不得见光的隐疾......现如今可都大好了?”

    杏花正吹落到如鸢肩头,她微微颔首:“都好了,我所求已成,公子他如今可随时立于天地之间,故此才跟我一路来了元安,且公子自知晓了辟阳珠是玉郎你以朋友的身份帮我取回之后,便一直道要来亲自谢过你。”

    她眼眸亮极,莹润的脸庞仿佛杏花般柔软,皎白的月色照在她脸上,显得愈发光洁轻盈。

    萧云淮凝眸一瞬后才回过神:“之前楚先生跟我说你来元安寻辟阳珠并没有同你家公子讲,你这次回去,是不是还是没跟他说明白?”

    如鸢微微怔住,点点头,她知道萧云淮方才吃饭时就看出来了。

    眼下萧云淮又递了个缘何不说的眼神给她,她便道:“其实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这桩事已经做了,也有了好的结果,得偿所愿,又何必去在意过程,何必在意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我不说,便是不好叫他为我担忧,我只怕他晓得了便不肯接受。他既已能立于天地之间,这东西是我想给他的,怎么得来的他便不必管,从今往后能行遍世间便好。”

    他问的这桩事如鸢其实心里早有思量,这桩事说与不说其实不难想,只是眼前人不知道,昆玦就是他此前同楚逸之说起三百多年前楚家家史时提及的那个大妖。

    旁的便罢了,如鸢怕的是,若说出来了,昆玦定会心生疑惑,他本就是个刨根问底的人,撕开一点口子,便会将口子全都撕开,他若晓得了她是费尽心机才得来了辟阳珠,只恐怕他会想起一些他未必想记起的事来。

    有些事如鸢其实从来都明白。

    她明白为何从前洞中会有那么多碎酒坛子,更不说还有那么多未曾开封的,那么多的酒,如何不知,不是为了一醉解千愁?

    也明白还有他动辄沉睡许多年又是为何,从前柳乔之事发生后,他便隐于山间陷入沉眠,到后来当时李云香同她说起那段流传的旧事,再到后来一场烟火,他才记起从前之事,如此,又如何不是为了忘却那许多烦忧之事?

    他好容易才将种种前尘记忆封存抛却,她又如何能去同他说明此物到底从何而来?

    他好容易忘了三百多年前的人和事,好容易忘了那个最是让他历经彻骨之痛的人,她又如何忍心,叫他全都想起来......

    那个人本就心深似海,思虑如渊,而如鸢不想叫他难过。

    既然三百多年前的事已然发生过了,到如今,不如就让他只管拿着辟阳珠恣意行于天地间,别的,都不要管。

    自然,如鸢心底这些所思所虑并不能说给眼前人听,她要昆玦恣意立于天地间,自也要保全他的身份不被旁人知晓。

    “可我看你这位公子心思深沉,纵然你不对他说,他似乎也自有思量。”

    萧云淮还是有些忧虑,方才吃饭时便见昆玦说话的口气很不客气,他惟恐其觉得如鸢对其有所隐瞒,会加罪于她,他二人本就签了身契,万一昆玦恼怒动手打了如鸢......

    萧云淮越想越多,脸色也愈发阴沉,如鸢却满脸豁达:“那又何妨?总归如今即便是白昼他也能随意到处走动了,日子长了,旁的事也没有,他自然也就知道我不过是下山一趟,寻了个东西给他,总归不是害他,到时他也就明白了。所以你看,这也不算一桩事。”

    片刻,她神情坦荡豁达,萧云淮实在不忍拂了她,便笑着点点头:“但愿如此。”

    夜来风晚忽而用力了些,几树杏花便落得纷纷扬扬,一道人影也在远处凝望,直直地看着立在树下的身影。

    如鸢回去时,手里还攀折了一枝杏花,只是到了昆玦屋前,才见窗内早已熄灯,她本欲敲门,想了想还是算了,只嗅着杏花转过身去,一旁窗户却忽被推开。

    昆玦静静地立在屋内望着她。

    如鸢惊异,像做错了事一般,倏地将杏花藏于身后。

    “公子你还没睡?”

    她不知自己怎么慌乱地笑了笑,明明本就是来拿杏花给他的。

    “你背后藏的什么?”

    他只是平静地问,眉间并无半点疏离冷淡。

    如鸢讪讪,“没,没什么。”

    “你不拿给我瞧瞧?”

    昆玦沉静的目光幽无声息地将她包裹住,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难得他平心静气地问出,如鸢却被他盯得实在赧然。

    “我......我方才得了殿下同意,在他亭子那里见杏花开得好看,便攀折了一枝,顺手,顺手就带给了你。”

    如鸢边说,手上已经不自觉地伸出那枝盈白的杏花给他瞧。

    昆玦两手松了窗扉,缓缓将杏花接过,凝眸细看。

    “莹白如玉,果真好看。”

    “多谢。”

    破天荒地,他竟如此温和地同她道了谢,一瞬风动,如鸢愣了愣。

    “怎么?不想我谢你?”

    他忽而生了笑,一笑清霁,仿佛朗月入怀,虽然还是不经意间挑了眉,但这笑却与往常分明不同。

    “公子不必客气,花已经给你了,你早点睡,我就先走了。”

    如鸢伸手不自觉摸了摸耳后,拔腿就走,然那一瞬,昆玦抬手却将她拉住,她愣怔着回过首,凝望片刻,本以为他又要交待她些什么,他又忽地松开,只道一声:“好。”

    如鸢又再愣然,又点了点头后这才转身走了,神色恍惚,一切有如错觉一般,她赶紧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昆玦失笑,乘着月光扫了扫手中杏花,想起方才他在里头看到她在门前几番抬起手又放下的样子,门上投来她手中杏花枝摇晃的暗影。

    原她在树下指着花枝同人说话,是为了讨要一枝与他瞧。

    他转过身去,窗扉关上,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浓,莹白的杏花插入瓶里,瓶子又放在了正对床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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