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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昨夜风(十九)

    一日折腾罢,待三人打道回府时已是时将入夜,薄暮冥冥。

    今日这桩事因着人证物证俱在,且满凤阳城那么多的人看着,衙门里断起案来倒也快,赵庭芝几番陈述加之手握那纸契书,直指陈家以一纸伪契污蔑赵家且当街抢人,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本如鸢还以为那陈家管事那般跋扈且又是惯会颠倒是非黑白,还会替自己再分辨两声,岂料他自上了公堂后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起先陈述原委时还能故作镇定地掩盖两句,待到师爷验明了契书确系伪造,那陈家管事一下子就绷不住,一头栽下磕在地上把事情全认了。

    原来自三年前贺清流被邱老先生赎走之后,陈家本是没再想过这桩事,也未曾去记得贺清流这个人,毕竟于他们而言,清流不过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奴仆罢了,能被高价赎出去已然是陈家占到了便宜,少了一个再花钱买一个便是。

    然最近一段时间陈家老爷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知晓了当年邱老先生替贺清流赎身后没多久就过世了,老先生无后又无亲,在世时却待贺清流如子一般。

    陈家老爷以为贺清流承了邱老留下的家产,又听闻其家产颇为丰厚,宅院一座,别院一间,加之百亩良田。如此殷实丰厚的家产皆落在了贺清流一人头上,财不外露,他自是行事都小心翼翼,惟恐他人惦记,便干脆来了凤阳改头换面,竟还做起了赵家铺面的掌柜。

    而听闻此事后的陈家老爷便惦念上了这件事,原因无他,只因陈家小儿实在败家,便是池州秋岭庄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最好勾栏舍里散千金,几年下来几乎快要把陈家家底败光,陈家老爷日日焦心之际却听闻了此事,故此便心生一念。

    先是托人仿照贺清流从前在陈家曾留存的字迹签了这样一份卖身契,盖指印时又惟恐他人瞧出端倪且自作聪明地故意印得模糊些,以为用张稍微黄些的纸张又有极为相似的字迹,便不会有人那般仔细地去看。

    跟着便叫管事何荣拿着这张伪造的契书带上人前来凤阳赵家拿人,只盼能将贺清流以逃奴的名义捉回去,回去之后自然就能关起门来,从贺清流的手里把邱家的家产弄到手。

    公堂之上真相大白,气得贺清流青筋暴起,径直一口啐在那陈家管事脸上,直言邱愠老先生生前乃是高风傲骨的清流文人,别院没有,只有草庐一间和薄田几亩,最是两袖清风亦清贫的人,便是为了替他赎身,都是病重之际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索性散尽了自己的续命钱,哪来什么丰厚殷实的家产,说完就落了眼泪。

    听到此处,同在堂上的如鸢心中亦不免感慨,这清流小哥也是个可怜人,而那邱老先生更是个好人。

    待出了衙门口,瞧着天上的暮色,这一日的热闹也总算是罢休。

    赵庭芝先是让周管家先带清流小哥快些回去休养,正要同如鸢二人也打道回府时,只又瞧了瞧不远处一众围观的人群外,又差顾二前去看看,如鸢问及,他只道去看看是不是有熟人。

    回到赵家时已然将夜,方才踏进门还未下阶梯,就见顾二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他本要回禀事情,但瞧如鸢二人也在,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如鸢正想着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她不听倒也无碍,赵庭芝却道:“无妨,你且说吧。”

    顾二点点头,便道:“回公子,方才您在衙门外瞧见的那人的确是四老爷家的齐宁,小的按您的吩咐一路小心跟了去,那齐宁一路行色匆匆,跑得飞快,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应当不是出来采买东西的,直接从衙门外一路奔回四老爷家,进门的时候还额外小心多看了门外几眼,似是怕被人发现,后面就没再出来了。”

    片刻,赵庭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顾二得了令正要离开,然赵庭芝又拦下他脚步:“对了,今日在铺子里你被那陈家来的踢了一脚正踢在肚子上,也去孙大夫那里瞧瞧吧。”

    顾二愣了一瞬,脸上跟心里旋即都热乎乎的,只憨笑着道:“瞧公子说的,小的怎么说也练过几年,不过被那泼才踢了一脚,当时吃痛,没过多久就不碍事了,哪里用得着去瞧大夫?多谢公子!没什么事,小人就先下去了。”

    说着就感激地朝赵庭芝抱了个拳,跟着一路欢快地走开了。

    如鸢瞧着这顾二哥倒着实可爱,只是听他方才所说的,应当就是在衙门外时赵庭芝说的那个熟人,她心中敏觉,很快理清了这

    层关系,便问了句:“四老爷?是庭芝兄你家的亲戚?”

    赵庭芝轻轻颔首:“是,方才从衙门口出来不是同如鸢你说瞧见了个熟人吗?我让顾二跟去看了看,便是我四叔家的家奴,一个叫齐宁的。”

    “你四叔家的家奴?”

    如鸢顿了顿,“庭芝兄你还有个四叔呢?”

    “是啊,我父亲本是兄妹四人,祖父去世后四兄妹便分了家,家父为长,二叔幼时早夭,三姑母出嫁后随姑父出仕远居鹤州,余下一个还在凤阳的,便是四叔赵敬亭。”

    赵庭芝徐徐解释,嘴角还挂着一点淡然的笑。

    “既是庭芝兄你的亲四叔,怎么此前都不曾听你提过?且适才缘何你要叫顾二哥去跟踪他的家奴?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如鸢关切地问道,昆玦虽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感兴趣,但也并未打断。

    闻言,赵庭芝一刹笑了开,随即又摇了摇头,无奈道:“如鸢你别见怪,他虽是我亲四叔,不过跟我们家并不如何来往,故而此前我才不曾提起过,且你们有所不知,我的这位四叔啊......最爱来看我的热闹了。”

    “看热闹?庭芝兄你的意思是......?”

    如鸢疑惑,赵庭芝徐着气盈盈一叹,而后苦笑:“自我八岁时父亲过世后我接管了家中产业,我的这位四叔就对我‘额外关照’,这些年但凡家里有个大事小情,他都必得来看一看热闹,就好比今日铺子里发生的事。”

    “若是旁人惹出的是非,他便定要来瞧上一瞧,而后便拿着长辈的做派来敲打我一番,旁的便罢了,只是有些时候......我叫顾二去看看,瞧着他又叫家丁来打听这一场是非,大抵今日又是来看热闹的罢。”

    很明显,这位赵四叔虽是赵庭芝的亲四叔,但大概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只是其间究竟缘由如何,如鸢现下也来不及多问。

    赵庭芝的目光越过楼阁青瓦,望了一眼远处暮色沉沦的天际,忙道:“好了咱们先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天马上就要黑了。”

    他看了看如鸢,如鸢当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只有昆玦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二人仿佛心领会神的默契神色。

    回了水云轩,如鸢依着昨夜同赵庭芝商定的,将晚饭径直送到昆玦房里,四例小菜一份汤,一一放在桌案上摆好,而后瞧了瞧外面天色,又替他把窗户关上。

    “公子你慢用,我就先出去了。”

    想着赵庭芝应当抱了琴在院子里等她了,如鸢说罢便要往外走。

    “怎么?你今晚不吃饭了?”

    昆玦斜首,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如鸢方才关窗时便见天色擦黑,赵庭芝同她说过,天一黑,不多时满城就会陆续开始放烟花,起码半个时辰之后才算完。

    她回过头,赶紧想了个由头:“我......我还不饿,公子你先吃。”

    “不饿?”

    他眉峰忽挑,“你平时四肢不勤,吃饭最行,半顿也没见你落下,这么久了,今日竟破天荒地说不饿......”

    虽说下山也有些时日,但昆玦嘲讽人的功力倒是半分未减,如鸢狠瞪他一眼,径直道:“我听闻庭芝兄近日新得了一张琴谱,便想听听看,故而约了他前来抚琴。你既每次一见着他便十分不快意,我自然就不叫你为难相见了,总之公子你尽管待在屋里好好吃一餐饭,我去去就来。”

    她嫣然地笑了笑,神色再诚恳不过,昆玦怔住,这便是他俩之前心领会神的那桩事,他顿了顿,一时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理由再去阻拦。

    见他不说话,如鸢笑着只道去去就回,便赶紧脚底抹油溜出了门。

    满屋门窗都已关好,屋内灯火通明,方才还热闹地说着话,顷刻只剩昆玦一人。

    他恍恍惚惚地倚在窗边望着一桌子的菜,眼前还浮现着如鸢方才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神情间的笑意也很是雀跃,她原是约了人前来抚琴......

    其实方才一瞬他本欲一声厉喝将她拦下,只要他再凶一些,她便必定不敢再出门,但还未开口,他却忽想到今日瑶清观里那老道给如鸢跟赵庭芝卜的卦,一个得嫁大富大贵,一个姻缘近在眼前。

    一瞬,他似明白了些什么,旁人的事情俱是清明,只有他的命数算不出来。

    透过窗影,如鸢回头见昆玦已然安坐,不由得长抒一气,天色已然暗透,她望了眼院子里,赵庭芝果然已携了琴坐在池边等候。他且不仅带了琴来,还备了糕点让如鸢先垫垫肚子,等抚完琴,再去观霖阁里好好用饭。

    未多时,一瞬琴音起,和着云霄之上白光破空,恍若蛰虫忽惊,随后繁华光辉乍起,夜幕上璀璨一片。星花万树,此消彼长,不多时便已沸沸汤汤,声贯如雷,惊得池里的鱼一瞬窜入池底。

    随着烟火声势愈渐浩大,赵庭芝抚琴也愈发畅快,如鸢不想他抚琴的造诣颇高,纵然远处烟火声振聋发聩,他手中琴音也如凤鸣龙吟,金戈铁马的气势足以盖过那烟火声去。

    她只没想到,似他这般温润如玉从来沉稳的人,原抚弦之时竟是这般恣意挥洒,纵情自在。

    夜来风起又逐渐停息,一场繁盛的烟火也要归于平静,好半晌过后,千般万般光耀的花火化于长夜,余留云霄上阵阵白烟逐渐消散。

    等赵庭芝收好琴,二人回过头来正要去唤昆玦一同前去观霖阁用饭,却见不知何时,他屋内早已熄灯。二人面面相觑,愣了愣。

    如鸢想他不会这般早就安置了,便还是试着去敲了敲他房门,可好一阵,都不见动静,奈何不得,她也只能作罢。

    “如何?”

    回过首,这边赵庭芝还立在池边问她,如鸢只摇了摇头。

    酒菜已经备好,周管家来唤,便只是二人往观霖阁里去,如鸢又同赵庭芝一路说笑,未曾见,身后那已经熄了灯的屋子忽而微微开了道窗,窗前孤影默然瞧着她二人说笑的身影。

    明亮的烛火寂静地映在他脸上,却照不清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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