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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昨夜风(十五)

    随后几日,赵庭芝便安排着如鸢二人游遍了凤阳城,头一日先是在凤阳城里凑了个热闹,别的地儿都是在城里举行灯会,然凤阳城外正是盘玉江,江水宽阔平缓,凤阳人过年时节好在江上泛舟游船,聚在舟船画舫上吟诗作画,拆白道字。

    如鸢白日里带着昆玦逛了城,也吃了凤阳才有的竹叶糕,入夜便随赵庭芝于盘玉江上行船,便见着满江上都是装饰得极为华丽精致的游船画舫,打着花灯,凑得极近。

    画舫里的人还在吃着酒,船跟船之间便已经开始拆白道字,如鸢从来都只见过在地上面对面地猜灯谜逛灯会,然则如此行在水上隔空相对地去做诗会,倒是新鲜得紧,一船一船的花灯映在水面上也煞是好看。

    第二日且又去了赵家的天衢山庄,便是赵庭芝在太吴山上置办的宅院跟地产,登高望远便见漫山遍野的梅花,又多是些稀罕的品种,不是白碧照水就是金钱绿萼,再有便是赵庭芝专门着人培育出来的锦绣晚水。

    如鸢本也不是什么风雅之人,见着漫山的梅花只觉欢喜,若非是她身上还负着伤,倒真想在那满是梅花的山顶上练练剑。

    且很难得地见到昆玦同赵庭芝弈棋,不过原是昆玦仍不愿搭理赵庭芝,兀自坐在梅树上吹风,如鸢便跟着赵庭芝在树下一旁摆起了棋局,不过她这个臭棋篓子下得实在太臭,三番两次输给赵庭芝,昆玦实在看不下去,一个翻身便从树上下来把她赶下了棋盘。

    如鸢从未见过他弈棋,当即揣着凌霄剑在一旁凝神观看。几番下来,昆玦棋艺霸道却算无遗策,将赵庭芝杀得连输三把片甲不留,惹得赵庭芝整整一下午都蹙着眉头对着棋盘冥思苦想,输了之后却也甘拜下风,毫不吝惜对昆玦的赞叹。

    只是其间闲话时,如鸢在知道了整个山头都是赵家的时候委实惊叹了一把,赵庭芝比她想的竟还要再富上许多,得空她倒很想同他讨教讨教怎么赚钱。

    待到正月十四,这一日赵庭芝本是安排了一早去丘斧山打猎,奈何如鸢心伤未愈,既不能策马也不能射箭,便推说前夜睡觉落了枕,这才教赵庭芝取消了打猎的计划。

    是夜,趁昆玦安静地坐在屋子里看书,如鸢便悄悄溜出屋,一去园子,赵庭芝早已等在亭中。

    月色盈盈,亭台处几盏灯火氤氲,夜来寒凉,园子里甚为幽静。

    “庭芝兄!”

    如鸢轻轻唤了一声,先前她就托了个小丫鬟给赵庭芝传话,让他到园子里等她,她有事请教。

    一见她来,赵庭芝温润含笑,从袖中取出一包鱼食分给如鸢一半。

    “你叫人把我唤来此处,不知是有何事?”

    二人一起闲适地抛洒鱼食,立时便有三五小鱼围了上来。

    “是我这两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便想同庭芝兄你请教请教,明日便是上元节了,放烟火虽是热闹,不过你说......如若一个人他不能看烟火,那要怎么才能不让他看到,亦不让他听到呢?”

    “既不能蒙住他的眼睛,也不能堵住他的耳朵,如此,要如何才能叫他不受其扰?”

    如鸢细细同他解释,手里的鱼食一点接一点漫不经心地洒下,赵庭芝不想她一本正经地把他请来,原是这么一桩事,便不假思索地道:“这也简单,让这个人待在房里,把门窗关上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想来明朝满城烟火声势浩大,就怕他在屋子里也能听到。”

    “这......”

    赵庭芝顿了顿,但心间旋即又有了主意,“若是一个声音太大,那大可拿另一种声音盖过去,既已待在屋内,烟火声立定小了许多,丝竹之声便是一种很好的法子。”

    如鸢微微一怔,手里也停了喂鱼的动作,“可我,可我不会......叫我提剑打架可以,却实在不会抚琴。”

    她略微赧然,打小她在边关长大,家中并非富贵,不仅没有什么大家教导,且干的都是些上树打鸟下河摸鱼的快活事,打起架来那是不让须眉,要论起琴棋书画大家闺秀那一挂的事,除了个书字,其他的她可以说是毫不沾边。

    赵庭芝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却是生了笑:“无妨,我可以帮你,在下正擅抚琴。”

    如鸢惊喜地抬起头,赵庭芝一把将鱼食都抛洒到了水中,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道:“想来如鸢你问的这个问题......应当是替大公子问的吧?”

    如鸢先有些惊诧,但饶是赵庭芝向来玲珑温润,想来方才她那般一说,眼前人便已经猜到了几分,她便点点头:“是,兄长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烟花,尤其是烟花的响声。”

    赵庭芝接过话,目色深邃,“能有你这样的妹妹,倒着实令人羡艳。”

    “庭芝兄实是谬赞了......”

    如鸢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羡艳什么啊羡艳,身为昆玦的丫鬟,她只是额外命苦罢了。

    “要说每年凤阳城的烟花的确是声势浩大,明日入夜时分城里便会陆陆续续开始放烟花,不肖多时便会响成一片。起先是满城皆放,声贯如雷,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就差不多了,而后的便零零散散,动静也都不大了。届时你就让大公子在屋内用饭,先把门窗都关上,我到时便携了琴来找你,咱们就在他门外院子里抚琴弹奏,如何?”

    赵庭芝已经周到细致地安排好,如鸢自然是感激得紧,连连点头,转瞬却又蹙眉:“不过就是明日把你拘过来,倒要误了你看烟火了。”

    赵庭芝却摇摇头:“凤阳的烟花我每年都在看,倒是你,还不曾瞧过。”

    “无妨,今年七夕不是还有么?到时咱们再相聚便是!”

    她爽快地笑了笑,眼角嫣然,教人仿佛心间都明亮了许多,不过赵庭芝这般费心帮忙,如鸢一想到这几日昆玦待人的那个恼人态度,心间便更生愧疚,直道:“说来这些天承蒙庭芝兄费心安排照顾,不过兄长他......实在惭愧得很。”

    月色皎皎,亮堂堂地照在她脸上,映得她两靥白净,眉目灵秀,赵庭芝微侧首望她,目色诚恳:“朋友相交,自然以礼相待,长庚兄他虽为人孤傲不羁,但我却佩服他这股傲如日月不入凡俗的气度,有些事,如鸢你也不必挂在心上。”

    “你这秉性也太温厚了!都这样了,你还佩服他?”

    如鸢惊讶,全然不明白竟赵庭芝还佩服昆玦些什么。

    她瞪着两眼,眼底满是好奇,赵庭芝被她这样直白的眼神看笑,也坦诚道:“我虽不知是何原因,却也看得出,长庚兄对我......不甚满意。”

    赵庭芝神色不改,对于昆玦每回一见他就跟炸毛乌鸦一样的态度,敏觉玲珑如他,自然早就察觉出来了。

    初见时,他还能归结于因为昆玦为人倨傲,与自己并不相熟,是以正常,不过后来再见,到如今这几日一同游玩,昆玦却几乎还是不改他那个态度,看他就跟防贼似的,弄得他也很无奈。

    他想,大抵是因为,昆玦是如鸢哥哥的缘故罢。

    “于我而言,当真无碍。我佩服长庚兄,正是因他对我的不满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从不遮掩。无论我如何对他,他都是如此,从不假以辞色,纵然如鸢你对他如何提点,他都不改变,这说明他待我有他自己的看法,这又如何不是为人坦荡?”

    “如此直白相待,远胜过那些满怀笑意实则腹里藏刀的叵测之人同我虚与委蛇,莫说防不胜防,更叫人疲累得紧。”

    寥寥几语,赵庭芝清润的眉宇间再坦诚不过,如鸢面带惊异地直直盯着他好一阵,这等胸襟,才是她想让昆玦真正学到的,又转瞬想起,初见眼前人时,明明也是个山间青竹般隽逸清冷的人,相识一场,不论旁人如何待他,他却始终这般温润亲和地待人,恍惚中,如鸢似乎有些明白。

    “庭芝兄你实在是好脾性!若我是你的话,只怕早一棍子把他打出去了!”

    如鸢清亮的眼神十分认真,半分也没有因与昆玦亲近而袒护,赵庭芝只摇头笑笑。

    未多时,她同赵庭芝告别,想着再不回去只怕昆玦那厮又有许多话等着她,只是等她回到院子里时,才见他屋里不知何时已熄了灯,想是已经安置了,她便也回了自己屋。

    而这边赵庭芝也正要走,通往水云轩的月门处却忽地探出一颀长人影,“赵公子留步。”

    昆玦三两步入了凉亭,目色沉冷。

    如鸢分明前脚才刚走,他后脚便来,赵庭芝心里便预备了几分,眉眼含笑:“大公子此时前来,想必是有话要说吧?”

    “赵公子倒是敏觉,不知如鸢方才又提了些在下的什么话?”

    昆玦哂谑地笑一声,原本他待在屋里不是没觉察到如鸢偷偷溜出来了,只是好半晌不回,他才出来看看,只是一看,才瞧见她跟赵庭芝在凉亭里说话。

    他也并未上前偷听,只在最后听见如鸢说什么一棍子把他打出去,很明显,这个“他”,就是指他。

    昆玦自忖自己这两日也没怎么样,不知哪里又做错了,惹得她要这般在赵庭芝这个外人面前这般说他,是以,他本已经回去的脚步又折返了回来,想同赵庭芝问个清楚明白。

    可赵庭芝哪知他心里这些小九九,想着如鸢拜托他的事却不是不好告诉他,便道:“适才如鸢的确同在下说起公子,不过具体内容,公子若是想知道的话,还请自己问过如鸢吧。”

    昆玦蓦地皱起眉头,目色愈见锋利,身为如鸢的朋友,眼前人倒是守口如瓶。

    赵庭芝也看出他眼神中的不耐,却犹从容不迫,只道:“不过难得与大公子单独相处,在下倒是有几句话想说与大公子听。”

    昆玦眉峰挑起,示意他开口,便见赵庭芝倏地敛却眉梢,一脸郑重:“其实如鸢许多事都是在为长庚兄你考虑,平时对长庚兄你也多加照顾,无有不周,在下唐突,人活一世,既为兄妹,长庚兄你也大可对她好一点。”

    昆玦微疑,眼神又倏忽一凛,“你就怎知我对她不好?”

    他语气中的锋芒毫不掩饰,赵庭芝早就料到如此,犹道:“此前几番相见或许看不出,不过这几日相处,便是再蠢的人也能瞧出来。”

    “晨起时,如鸢便一早候在你门外,伺候你起居,出了门逛街,走到哪里定然不落下长庚兄你,买什么都要买双份,便是一口吃的也要拿给你先尝,起居生活,无一不细。得空又同我道你素常很爱读书,她给你的那几册孤本就是从我这里讨要去的,说是怕你独自在屋里时会无聊,便拿给你解闷,问我凤阳哪里好玩儿都说要带你去,事事都想到你,记挂你,而长庚兄你......”

    话语微微停顿,昆玦怔了怔,眼中微微松动。

    “其实长庚兄你同我不对付不要紧,虽不知究竟是何缘由,或是在下无意中得罪,在下愿同长庚兄道歉赔罪。不过我实在见如鸢夹在你我之间辛苦维持,心有不忍,似她这般的人,长庚兄还是对她好一些罢。”

    赵庭芝叹了叹,这些日如鸢是如何寸步不离地伺候在昆玦身旁,而昆玦又是对她如何使唤来使唤去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有时明明有些小事可以吩咐下人们去做,可偏偏事无巨细,昆玦却都只要如鸢经手,他便觉得,如鸢实是有些劳累,昆玦身为兄长,分明该照顾且体谅自己的妹妹才是。

    “看来......赵公子对她观察得倒委实仔细啊!”

    原本昆玦松动的神色又于一瞬之间敛定,他目带哂谑,一句便将赵庭芝堵住。

    “不过,我也是有话要同赵公子说清......她本就是我的奴婢,我如何待她,不需赵公子来教!”

    霎那间,赵庭芝当时瞠目愣住,甚而疑心自己听错,“奴婢?这是何......”旋即极为错愕地看着昆玦:“你是说,你是说如鸢她是你投身定契的奴婢?”

    “自然是定了契约的奴婢,如此,我与她二人之间,就不劳赵公子费心了。”

    也不知怎的,昆玦说完这话后心间竟松快了许多,深觉自己扳回一城。

    “我......我,却是没想到,竟是这般,原来竟是这般。”

    片刻中,赵庭芝终于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昆玦会那般对待如鸢,这么说来,许多事便都说得通了。

    他起身朝昆玦郑重行一礼:“是在下僭越了,一番妄言,请大公子莫要挂在心上。”

    “无妨。”昆玦只抬了抬手,倨傲的神色不掩,“既话都说清了,在下便告辞了!”

    “虽是如此,但在下方才所言,依旧愿公子听上一听!”

    赵庭芝疾疾在他身后追了一句,昆玦的背影停顿一瞬,跟着又朝前,并未回头。

    他颀长挺阔的身影转入月门消失不见,赵庭芝独留在亭中,向来温润的眼底却忽地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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