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再一次见到苏扬，是在公司的食堂。
还是苏扬先发现的她。
“江秋？好久不见。”苏扬端着手中的饭菜自然地落座在江秋一旁的空位子上。
其实也算不上好久，就两个月。
江秋礼貌回了句“好久不见”后，就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同事舒杏好奇地打量他。
她便解释道： “苏总，周总的朋友。”
苏扬配合地朝舒杏微笑，并问了声好。
原本以为掌握了第一手八卦的舒杏眼神瞬间正经，换上了敬意。
“您怎么会在这？”江秋问。
“你们周总不管我伙食，让我自己解决。左珊就建议我下来体验一下。”说完眼神扫了眼四周，“这儿看起来还不错。”
江秋笑笑，是挺不错。很少听说有谁对食堂有意见。
苏扬倒没再说话，一直到到江秋结束用餐，准备和舒杏离开时，他才突然出声喊住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舒杏的眼神逐渐微妙，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先上楼了。
估计又在脑补什么故事吧。
苏扬慢条斯理地继续品尝着面前的食物。江秋也不催，只是默默等待，在脑中规划着下午该完成的报表。
没过一会儿,苏扬放下筷子细细擦拭嘴角后开口道：“江秋，我们算朋友吧？”
“不算。”
“你还真不怕得罪我。”
江秋笑笑，客气道： “您是领导。”
苏扬耸耸肩，“既然你是易洲的朋友，那咱们也算半个朋友了。这周末有个宴会，你跟我去吧？”
江秋了然，这才是他的目的。
“何氏集团？”
“你怎么知道？”苏扬诧异，但又迅速反应过来，“左珊让你陪她去了？”
江秋点头。左珊一早就和她说了这事。
自从孙铭山出事之后，左珊明显减少了出席酒会的次数。而这几个月若是出席活动，大部分情况下，左珊都会捎上江秋。
“为什么要找我？”
左珊姐能找女伴，实在不行他也可以找个男伴。不管怎么样，苏扬都没有理由找她。
苏扬神情微微正经，语气中饱含着试探，“岛田敦先生，你应该认识吧？”
江秋眸光微敛，“听说过。”
苏扬挑眉，“只是听说过？”
怎么可能，那是她老师。
江秋没否认，只是微微笑了，“怎么了吗？”
“何颂川，何氏集团总经理，想入手岛田先生的一张照片。”苏扬摆正身子，“但你知道，岛田先生这几年的行踪不定，所以......”
他打量着江秋的神色，才严肃道：“何颂川想见你。”
江秋收起了笑脸，只是沉默。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你们想要调查一个人还真是容易。”
“什么？”苏扬微愣。
她的语气很轻，“你们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回国吗？”
她站了起来，朝苏扬微微欠身，“抱歉，我还有工作，失陪了。”
说完，便径直朝电梯方向走去。
一套动作决绝又坦然。
可当她刚走进电梯，就有些后悔了。
都说了人家是领导，居然还甩脸色给人家看。
生气吗？
好像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算了，有机会的话再和苏扬好好道歉好了。
江秋揉了揉太阳穴，出了电梯。
路过舒杏位置时，就看她立即向她投来了炽热的目光。
江秋迅速朝她摇头，试图制止她进一步的幻想。
坐下前，就见舒杏像蔫了般托着腮，仿佛丧失了兴致。
一下午，江秋的眼神时不时瞟向电梯的方向，可就是不见苏扬的身影。
说起来，苏扬什么时候来公司的她都没注意。
想着要不要问问左珊的时候，却发现左珊自午休之后一直没回来。
这么说来，周津渡似乎也不在他的办公室里。
看来是一起去忙活什么了。
直到下班时间，依旧不见他们三人的身影。
江秋微微叹了口气，只好将文件收尾保存，收拾东西离开。
却没想到刚下到一楼，在脑海中盘旋了一下午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虽然只有周津渡。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背脊依旧挺拔，却不似工作时严肃的气场，嘴角可见淡淡的笑意，平添了几分柔和。
江秋朝他问好，他点头示意。本要进电梯，见她欲言又止，便停下了脚步，“有事？”
“苏总……还在公司吗？”江秋摩挲着手指问道。
“苏扬？他在停车场，现在下去应该还能碰上他。”
周津渡倒不讶异江秋会提起苏扬，中午发生的事苏扬和他提过。
江秋迅速道了谢，又帮他按了电梯楼层后，自己才慌忙地进了另一台电梯。
留下周津渡看向亮起的楼层键有些无奈。
他有说他要回办公室吗？
江秋原本还在思考这么大的停车场怎么找苏扬时，刚走出电梯就见苏扬靠着他的车摆弄着手机。
空旷的停车场里的脚步声异常清晰，苏扬转头便看到了她。
“我正好想找你呢。”苏扬露出了小虎牙，看上去心情不错。
江秋迈着步子来到他跟前，微微颔首，“我想和您道个歉，中午的事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我的情绪。”
苏扬随意摆了摆手， “不怪你，是我没解释清楚。”
他停顿了下，接着道：“我知道岛田先生是你老师这事,其实是因为两年前的那次展览。”
两年前？
“未来展？”
“对。那次展览是我们公司策划的。我翻阅了我们公司的档案，岛田先生虽然是委托人，但当时来办理手续的人，是你。”
江秋记得，手续是她和大泽一起去办理的。老师只在展览的第一天出现过。
“岛田先生有张照片对何颂川很重要，但暂时联系不上他。所以何颂川托我帮忙，帮忙找到你。”
苏扬解释来龙去脉后，迟疑道：“不过......你回国的原因和你老师有关系，是吗？”
江秋沉默， “没有。中午有点不爽，说的是气话。”
苏扬微愣，随即笑出了声， “有个性。”
倒也没生气。
“你们想要什么照片？”江秋抬头问道。
“一张三十三四年前的双人合影。”
“为什么想要那张照片？”
“我们和何氏集团正在筹办一次画展。其中一幅画可能涉及侵权。”
“有人临摹那张照片？”江秋立即反应过来。
苏扬微抿着唇，犹豫了一下，“暂时不能确定。只能说，有可能。”
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只能是推测。
江秋没有回答，她想她应该答应的。毕竟涉及到岛田先生的权益问题。
但她也不确定，她如今是否还能联系得上岛田敦。
“何颂川也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可以帮这个忙。”
江秋没有接话。苏扬见她眉头微锁，便了然。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对了，左珊的丈夫孙铭山醒过来了。所以，这周末宴会，左珊应该是不去了。”
他眉头轻挑，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怪不得。
江秋还没反应过来，笑意就已爬上嘴角。
怪不得这三人突然就不见了。
虽然左珊从没提起过，她丈夫出事她也是从舒杏那听来的。但这几个月左珊一次次的欣喜，一次次的失望，江秋是知道的。
哪怕左珊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情绪。
孙煦阳那小家伙应该也很高兴吧。
“怎么样，要不要请我吃顿饭？”像是要转换一下氛围，苏扬的情绪突然高亢起来。
想起中午自己的态度，以及还有一些相关问题想问，江秋便顺着说：“您想吃什么？”
“跟我走吧。你付钱就行。”
苏扬拉开车门，示意江秋进去。
“还有，我也不是你老板，不用‘您您’地称呼。不过你要愿意帮我忙，你叫我小苏都行。”
小苏？
他敢说她可不敢信。
江秋无言，只是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