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葵没眼看了，默默闭上眼睛。
别跪了别跪了，承受不起！
妈妈救我啊啊啊！
乐翊眼底阴郁舒展，问道：“还不让我起来？”
“平、平身！”孟葵几乎要落荒而逃。
乐翊一把抱住她，来势汹汹。
孟葵痒得缩着脖子：“现在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我需要接管整个地方，你别把精力都耗在我身上，老实一点。”
乐翊身体烫得要命，在换命蛊的勾连纠缠下，孟葵也逐渐发热，她拧着眉毛拼命保持清醒，警告说：“别动歪心思啊，咱俩这个情况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其心志啊，别碰女人啊！”
在这么搂下去绝对今晚就休息在这树林中了。
估计等一觉醒来第二天天都要亮了。
“你到时候手脚发软，我看你怎么困住那些士兵？”孟葵着急，但身子越来越软，拽着乐翊的手臂就往草地上跌。
乐翊也不好受，他动了情，却未曾想两人竟然如同被下了情蛊般。
难以忍受。
此时，树林间幽幽传来另一声响。
“不能看不能看啊，小孩子看了会长针眼！”
“姨，我已经长大了，不就是亲嘴吗，我见过的！”
“到时候你妈非得揍你屁股！”
孟葵趴在乐翊身上，仰头顺着声音看去。
孟雅！
“娘，”她吓得醒了一半，“你怎么在这里！”
孟雅打扰了女儿和女婿含情脉脉的一出戏，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先继续，我将你姥姥和侄女都赶走，绝对不会偷看的，放心，放心啊！”
花姑钻出来：“姐，我果然找到你了。姐夫也在啊，你们真行，森林蚊虫叮咬你们居然还能有如此兴致，一看姐夫就是好身体。”
乐翊：……
孟葵倏然醒了，狼狈的爬起来：“你们找的真是时候。”
“你姥姥都把下面的士兵弄晕了，所以呀你们还有时间可以亲亲我我。”孟雅回到溢水湖后，洗净了身上那股哀怨的气息，人变得更明媚敞亮。
“娘，有事说事。”
孟雅说：“我恢复好了后原本想同你报个平安，但得知你不再香穰，索性让花姑算了一卦，才找准了方位。知道这里埋着尸人，我猜你对乐翊这么好，肯定打的是尸人的注意，索性帮你先清扫一遍。”
乐翊道：“确实如此，多谢岳母大人。”
孟雅咯咯一笑：“不过这尸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尸人和孟雅的状况并不完全一致，尸人更像是培养出来的猛兽，只能听懂普通的号令，他们的魂魄封在身体里作为四肢行走的动力，所以没有自我意识。而尸人的攻击也是残暴的，所有活物在他们眼中都是鲜肉，对鲜血的渴求让他们战无不胜。
“魂在，那就把他们变成人。”孟葵掸着身上的荒草，“这才是赶尸的作用啊。”
孟雅不解。
控尸、赶尸都好办，但数量巨多，而且又需要让他们恢复神智可谓是难上加难，别说是孟葵，就连孟家历代宗亲都没做过如此大手笔的决定。
孟葵说：“理论上可行，我也是第一次，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
山谷尸坑旁，婆婆抽着卷烟，冲孟葵点了点头。
所有士兵都会昏迷十天半个月，睡得像一只只死猪。
婆婆问：“你打算怎么办？”
孟葵跳入尸坑中，在拥挤的尸体里扒开一条路。这些尸体都经过羌家秘法得以保存，腐烂的臭味很浓，但肌肉组织还算完整。不少尸人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已经是半成品。
婆婆发问：“漫山遍野的尸人，虽然有魂，你要如何唤醒他们？”
孟葵掏出骨笛：“有办法。”
婆婆从未见过形状如此奇怪的笛子，愣了半天：“这是什么？”
孟葵才意识到，现在孟家刚刚发展起来，根本没有那么多道具器物。不过她就不一样了，古籍祖籍上有太多神奇的故事和方法。曾经孟家也有一位祖先几乎落得和自己一样的境地，那时西域入侵，苦不堪言，这位老祖宗坚守城池，前无增援，后无粮草，她赶起将士们的尸体，硬是控制了七八千人，死的人越多，控制得越多，最后竟然守住了这座孤城。
五千人，不在话下。
孟葵挤来挤去，一会儿掀开这个尸人眼皮，一会儿摸摸那个尸人的皮肉。
乐翊看孟葵穿梭的身影，颇为无可奈何，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
尸坑里流淌着黑色液体，这是俗称的“黄泉水”，是世间至阴之物，它可以用作培育尸人，但如果孟葵想保留这些人的神智，必须清除干净。
她从坑里爬上来，灰头土脸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好时辰，婆婆你们去高处休息，我和乐翊去引水。”
婆婆说：“这里确实有溢水的支河，但在山脉之侧，你要如何做？”
“炸开啊，河水泛滥就可以灌入此处。”孟葵满怀期待看向乐翊，“我要从山中炸出一个口子，不能大也不能小，水需要正正好好流经此处。”
“啊，这也行？万一控制不好呢？”花姑不解，“你不怕不是糊涂了吧！”
“你懂什么？”孟葵踮起脚尖搭上乐翊的肩膀，“交给你行不行？”
“行。”乐翊淡定说道。
花姑不信，好奇的跳脚，“我不信我不信，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婆婆拽住花姑：“我们以烟花为号，登顶会告知你们。”
“好。”孟葵和乐翊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乐翊在前，孟葵在后，两人穿过枝桠伸展的树林。
乐翊披荆斩棘，衣衫稍显凌乱，手臂也是树枝的划痕，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
“你曾经在打仗时炸开过山口让河水改道，让落石拥堵河道，河水改流。难道不是吗？”孟葵对乐翊之前的那点事儿如数家珍，更何况历史上也有
“你怎么知道？”乐翊好奇。
这些事情除了当时跟着他奇袭的八百精兵才知道，怎么孟葵又知晓了？
“因为我经常看你的故事啊，你可以算作我的梦中情人呢。我都没有和男生拉过手，因为我觉得他们都配不上我心中男人应该的样子，”孟葵心情不错，“你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对你的喜欢跨越了千年。”
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经常说“百年之后”的事情，乐翊也知道她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会不会离开？
乐翊忽然冒出的想法让他浑身冰冷。
如果她离开了自己该当如何？
“怎么？”孟葵察觉异样。
乐翊依旧开路，他没回头，但孟葵却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越发沉重。
闷了很久，他才说道：“那你会离开吗，回到千年之后？”
孟葵一乐，小跑两步跳上他的脊背，乐翊顺手捞住她的双腿。
孟葵亲昵的在他耳边抱怨：“我都死了，我怎么回去啊？我当然会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啊！”
“死了，怎么死的？”乐翊心里咯噔一下。
孟葵眨眼：“春节我赶尸抄了近路，当时下雪，我脚一滑就跌下去了，估计是摔个头破血流当场毙命吧，当时我还听着关于你的小说呢！”
“小说？”
“少儿不宜的话本，你正和其他女人红着眼睛告白呢！”孟葵兴致勃勃。
乐翊无奈：“我只有你。”
“所以我也来找你啦，如果从血缘关系来说，这个身体的主人孟葵也是我的老祖宗呢！”
乐翊牵起嘴角，好似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既然她知道的这么多……
那么，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他循循善诱道：“那你知道你的老祖宗后来怎么样了？”
孟葵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总不能说她这性情暴虐的老祖宗在折磨完乐翊后被他五马分尸，尸体挂在城楼上风干成腊肉了吧……那多不好啊，显得她们一家都不善良似的！
孟葵说：“寿终正寝。”
“真的？”乐翊要笑出声了。
孟葵的心理活动太过激烈，几乎像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嚷嚷一样。
“当然，我不可能骗你！”
我不能说我是怕死才救你的吧……我可不想重蹈老祖宗的覆辙啊。
我这么正派的人当然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乐翊眉眼弯弯，问出两人最开始遇见时的问题：“那你为何要救我？”
“当然是爱你啊，”孟葵脱口而出，“没有谁比我更爱你了！”
她吧唧在乐翊脸颊亲了一口，怕他不信似的说：“真的，我要你堂堂正正有尊严的活着，我也要你拥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这些话她曾经也说过一遍。
如此，却又真心实意。
“怎么，不相信我啊？我做了这么多，你居然还敢怀疑我，信不信我拿骨头打你？”孟葵扬扬手臂，作势要打他。
乐翊轻笑：“我信你。”
孟葵又不好意思了。
两人到达河流经过的岔路，乐翊查看位置，孟葵坐在岩石上仰望星空。
羌莫望虽然不解他们要做什么，但给他们准备的炸药都没缺斤少两，还算实在，也许是因为孟葵多叫了几声嫂嫂，也并未再使绊子。
身后烟花绽放，婆婆他们已经到达高处。
在夜最深的时候，乐翊一个人完成了炸药的布置。
只听轰然声响，滚石砸入河水中形成一道石墙，漫天水花倾泻而出碰撞在山脉两侧，水流寻求着新的道路，顺着山间天然沟壑奔流，越过起伏的山坡，倾泻在尸坑之中。
汪洋清澈的水将阴霾之气冲上天空，此时雷声轰鸣阵阵，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孟葵被浑身浇透，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她长叹一声，用几乎被淹没在雨水中的音量说：“他们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