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柔和月摇对视，神色惊疑不定。

    “或许，是月朔的夫人生病了？”月摇犹疑道。

    苍柔抿了抿唇：“如果月朔的夫人生病了，月朔怎么会让她在这时候孕育孩子。”

    生孩子对于女子来说是一道鬼门关，月朔的夫人生了病，身体虚弱，很难从生产中活下来。

    如果月朔真的爱自己的妻子，有无数种办法可以不让她有孕，但看上去，月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足月了。

    月摇低下了头，他无法说服自己，心中的怀疑滋长，触碰到的真相让他难以置信。

    苍柔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你知道什么，对吗？”

    月摇点头，又摇了摇头，手心颤抖，仿佛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中。

    苍柔委婉询问：“为什么月影岛上都是雄性鲛人，妖鲛族的雌性住在哪里，难道她们赞同雄性鲛人和凡人通婚吗？”

    数百年过去，如果每年的海妃都成了鲛人的伴侣，那数目已经不少了。

    “我没见过她们。”月摇回答，“自我出生就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岛上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其他鲛人，父亲说，雌性很珍贵，被首领保护起来了，安置在其他岛上。”

    “小时候，我曾偷跑去周围的小岛，那些岛上也没有雌性，但有和我一样的孩子。”

    或许是月摇还年轻，见识不够，没能见到受保护的雌性鲛人，但一个喜欢群居的族群现在分散居住在各个小岛上，雌性还被单独隔离，本来就让人觉得古怪，苍柔想不明白，妖鲛族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莫非和魔尊本源有关？

    “啊！”

    这时，月影树林深处出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听声音，是月朔的夫人！莫非遇到了什么危险？

    苍柔和月摇赶紧朝声音的方向跑去，却在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后停住了脚步，本能地藏起来，躲在山石后面，屏住呼吸。

    原本的夫妻两人间多出了第三人，他容貌俊美，身形高挑，举止优雅，即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表情依旧温和。

    苍柔不会认错，是月陵，除海妖王以外，这里最厉害的鲛人。

    月朔的夫人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哀鸣，她无助地抓紧裙摆，脸上都是冷汗，足月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弹动，幅度大的不像是普通婴儿，仿佛要破开肚皮出来一样。

    “夫君……好疼啊，怎么会这样。”月朔的夫人死死咬住嘴唇，身旁是一束暗红色的月影花。

    “月陵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夫人！”月朔焦急地握住夫人的手，向月陵哀求道。

    月陵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你不该带她来月影岛，特别是月影花林，这里灵气浓郁，她腹中的胎儿长得很快，已经要生产了。”

    “怎么会……我的孩子才六个月。”月朔的夫人咬牙忍痛。“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肚子是月朔的孩子，是鲛人。”月陵答道。

    月朔紧紧抱住妻子，试图向她的身体里输入灵力，却发现毫无用处，妻子的胎动反而更加剧烈了。

    “啊！救我！救救我……”女子的惨叫回荡在林中。

    苍柔情不自禁抓住了衣摆，只觉得心中一阵寒冷。

    “我该怎么办？月陵大人，求求你告诉我！”月朔匍匐在地，朝月陵卑微地祈求。

    月陵没有安抚月朔的夫人，却矮下身来，温和地将月朔扶了起来，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珠。

    “你爱上她了，对吗？你爱上了你的妻子，一个凡人女子。”月陵的声音轻柔。

    “她是我的妻子，我当然爱她，月陵大人，救救她吧，我什么都愿意做。”月朔满目悲伤，心急如焚。

    是他的错，近日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没有一点胃口，越发消瘦，她说想念月影花的味道，于是自己才偷偷带她上岛，希望见到月影花后，她能开心一些，却没想到孩子会被刺激的早产。

    “不是你的错，若有错处，一切就由我来承担吧。”月陵声音温柔，拍抚着月朔的肩膀，他深蓝色的眼眸如同幽泉，月朔与他对视，渐渐神色迷离，缓缓倒下。

    “夫君！你对我的夫君做了什么？”月朔夫人见他昏迷，拼命拉扯着月朔的衣摆，想要让他远离月陵。

    月陵施法将月朔移到一边，目光在月朔夫人身上停顿，说：“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白馨，上岛的时候，你还很胆小，但现在，你为月朔变得勇敢了。”

    白馨看着他，仿佛看着恶魔：“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是只偷偷上了岛，你就要杀了我们吗？”

    她没有想到，月陵会对她见死不救，在她心中月陵是很温柔的人，曾经对她很照顾。

    “你的生命将由我来结束，但你肚子里月朔的孩子，会活下来。”月陵蹲下身，与她的视线齐平，“你愿意留下他吗？”

    白馨情不自禁朝后退去，在他平静的目光下瑟瑟发抖：“那月朔呢？”

    “月朔是我的族人，我不会伤害他。”月陵答道。

    白馨的神色变得迷茫：“为什么，只有我？”

    为什么月陵会弄晕月朔，为什么对她见死不救，白馨不懂，月陵为何会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月陵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叹息道：“因为我也救不了你。”

    “你的身体太弱，提供不了孕育一个鲛人所需的灵力，就算以灵药辅助，也只能撑到生产时。

    我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也会告诉月朔，你是死于难产，让他和孩子好好活下去。”

    “你的家人将受到妖鲛族的庇佑，平安富贵，福寿绵延，你可以放心地离开。

    时间不多了，白馨，你还有什么想说吗？若你有什么愿望，我会尽力帮你实现。”

    白馨面色逐渐苍白，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你早就知道凡人女子生下鲛人会死去，那他呢，月朔知道吗！”

    若他也知道，自己生下孩子会死，那这一年的恩爱，又算什么？白馨眼中溢出绝望。

    月陵轻轻点了点白馨的眉心，用月影花的灵气安抚她激动的情绪，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为了孕育这个孩子，短短六个月，她不知受了多少罪，她总是觉得疲累，吃不下，睡不着，身材失去了少女的纤细，变得臃肿，就连乌黑的秀发也因为缺乏营养而变得斑白，整个人似乎在快速枯萎，就像是被婴儿吸走了身体的养分。

    但因为月朔对她的爱，她都坚持了下来。

    如果这份爱是假的，那她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