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馨固执地看着月陵，等待他的答复。
她无法想象，要是月朔的爱是虚假的，她将如何自处。
那些幸福美满的记忆浮现，胸口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月陵叹了口气，安抚似的轻拍着她的肩膀：“他不知道，他只是作为一个年轻的父亲，在期待你们的孩子诞生。”
“他是真的爱你，他什么都不知道，鲛人一生只有一个爱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白馨的嘴角勾起，又放下了。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相信月陵的话，含泪道：“为什么呢？明知道失去爱人会让族人痛苦，海妖王却每年都要冲虚镇送来海妃。”
月陵淡淡摇了摇头，眼中带上哀伤：“我们试过了，没有其他办法，作为交换，妖鲛族将世代守护冲虚镇的平安。”
守护平安？就要用海妃的性命来交换吗？
白馨只觉得命运不公，一年前成为海妃时，对前途未卜的恐惧还历历在目，上岛后遇见月朔仿佛柳暗花明，但不过一年幸福，她就到了如此境地。
“啊……”剧烈的疼痛让白馨无暇再说半个字，她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身体抽搐，肚子的动静更加剧烈。
“没有时间了，再不动手，你们都会死去。”月陵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夫君……”白馨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昏迷的月朔身上，眼中带着不舍。
月朔对她极好，一年来，都是细心体贴，温柔小意，将她当做最珍惜的人对待。
只可惜从今以后他就要自己走下去了，白馨咬了咬牙，终是不忍心，朝月陵说道：“你动手吧，别告诉月朔，我是因为他而死。”
“好。”
月陵认真地点头，随即施法，以灵气注入白馨体内，用最快的速度将孩子从白馨的腹中挖了出来，然后切断了白馨的生机。
这一切看似瞬间，却也漫长，方才还眼带幸福和夫君漫步花林的女子，就这样失去了气息，满身鲜血躺倒在地上。
她身上的血还在流淌，却并没有沾染到一旁的月朔，年轻鲛人双目紧闭，还不知醒来后等待他的是何种噩耗。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躲在不远处的苍柔只觉得浑身发抖，月影岛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送给她们的灵药真的是为了改变体质，好能孕育鲛人的孩子。
海妃就是祭品，她们死在了远离家乡的什刹海，再也回不去了。
但也不是没有人回去过，曾在冲虚镇比武招亲的赵清河小姐是唯一回到冲虚镇的海妃，她身上或许也有秘密吧。
月陵取出布块，细心地将孩子包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安抚，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显得如此懵懂可爱。
这孩子人身，鱼尾，灵力充沛，十分健康，月陵看着他，露出温柔的浅笑。
等他做完这一切，突然毫无预兆地转向了苍柔的方向，暴烈的水性灵气汹涌而去，朝苍柔和月摇扑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苍柔全身被束缚住，吊至空中，移动到了月陵面前。
白馨的尸体未寒，飘落的月影花落在她身上，将她苍白的肌肤掩盖。
如此诡异的场景下，苍柔和月陵尴尬的对视。
“月陵，好巧啊，你也在这，哎？她是谁？怎么躺在地上。”苍柔硬着头皮伪装。
但显然效果不佳，月陵将她提到身前，淡然道：“我早就发现你们了。”
他扫过一旁表情痛苦不安的月摇：“真不是巧，让你们看见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将苍柔束缚，让她无法动弹，伸出修长的指尖，朝她的额间点去。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苍柔挣扎无果，欲哭无泪，在心中大喊“歧无救命”，也不知道这一小块分出来的歧无意识管不管用。
仙尊啊！你再不来救命你的鼠鼠就要完蛋啦！
就当手指快要触碰到她的额心时，一道水剑击来，打开了月陵的手。
危急时刻，月摇挣脱束缚，用术法将苍柔救了下来。
他并不是月陵的对手，这一击几乎用尽了全力，脸色微白，将苍柔护在怀中，退后一步。
“月陵大人，求您放过我们，我会带着元小姐离开月影岛，不会将这里的秘密说出去！”
月陵眼神淡淡地看着他，表情意味不明。
月摇急了：“妖鲛族从不自相残杀，月陵大人，元小姐是无辜的，是我带她来这里，她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是我的错，我会带她回家，守着她绝不把月影岛的秘密泄露，直到她寿数用尽。”
月摇知道自己不是月陵的对手，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办法。
苍柔小心翼翼朝后退了一步，试着冲破修为的封印，用空间术法逃生。
黑气渐渐浮现，在月陵的背后形成一行字。
“陵无杀心，静观其变。”歧无提醒。
魔对杀气尤为敏感，刚才月陵的动作中并没有带着杀气，若是他真要动手，有他在，也不会让小鼠妖受伤。
苍柔这才安稳了一点，是她慌了，天塌下来个大的顶着，歧无还在，仙尊封印也在她身体里，自己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我不会杀元小姐，但我会封印元小姐的记忆。”月陵平静道。
月摇却并不赞同：“为什么？刚才发生的都是事实，莫非月陵大人想让元小姐继续当海妃？您也要封印我的记忆吗？”
继续当海妃，那和葬送元小姐性命有何异？
月陵却摇了摇头：“月摇，你已经成年了，这些事情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忘记，但你需立天罚誓，不会将妖鲛族的秘密泄露半分，否则，我只好将你囚禁。”
“将我囚禁？”月摇的表情不可置信，“我父亲一定会来救我出去的。”
月陵：“他不会，在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已得知了海妃的真相。”
他的父亲已经得知了真相，但依然把他送上了月影岛。
月摇双目圆睁，似乎是无法接受事实，脸色惨白，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向苍柔，想要解释什么，却眼神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以手指天，声音嘶哑道：“月摇发誓，绝不向第二个人泄露妖鲛族的秘密，违者不得善终。”
苍柔朝他微微点头，以眼神安抚，这小嫩鱼，大概是考虑到她的安全，想要留在月影岛吧。
月陵耐心等他做完决定，却没有轻易放过他：“月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你成了元小姐的伴侣，你们必须为妖鲛族带来一个孩子。”
“为什么？！”月摇的希冀被打碎，眼中惊惧更胜。
月影岛的一切和他想的不一样，谎言太多，就连父亲也不能全信，世界仿佛被颠覆。
“等你见到父亲，或许就能得到全部的真相了。”见他几近崩溃，月陵没有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他运起术法，轻易将月摇隔离，再次将苍柔提至身前，以手为器，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妖鲛族迷幻术深入她的识海，苍柔神智渐渐模糊，只看见月陵薄唇开合，却听不清他再说什么，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