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苍柔跟在月摇后面，被他保护的极好。
月摇的包裹里准备充分，驱虫的药粉、淡水、坐垫，虽然他才刚成年，但已经学会了如何体贴照顾人，只是还很稚嫩，常常因为一点小事红了脸。
苍柔觉得他有些可爱，若不是身份有异，她很愿意交一个像月摇一样单纯的朋友。
月影岛很大，其中有很多矮小的山峰，月摇提出去其中一座山看看，那里有许多美好的风景。
苍柔更想去的其实是鲛人们的住所，但见他兴致满满，微笑应允，小嫩鱼虽然面对女子容易害羞，但平时应该是个好动的性子，对山里的东西如数家珍。
“元小姐，这是食蝇草，有毒，我们离它远一些。”
“这是雀秋鸟，没有灵智，但经常偷吃种植的灵植，它们讨厌迷离花粉的味道，只要撒上花粉，它们就不会去了。”
“山上有泉水，有许多鸟兽会过来喝水，但不用担心，危险的猛兽都被月陵大人清除了。”
苍柔将手放进冰凉的泉水中，随手扔出一块石子，砸出大片调皮的水花，和月摇相视一笑。
两人走走停停，半日功夫，终于到达了山顶。
月摇停下脚步，寻了一处干净的草丛让苍柔坐着休息，随后献宝一般，从不远处的树上摘下一枝深红色的花束，递到苍柔面前。
“元小姐，这是月影花，只有月影岛上有，花朵入药，可以让人灵台清明，许多修士都想要这种花，千金难求，在月影岛却不稀奇，我经常用它来泡茶呢。”
苍柔感兴趣地接过，灵台清明？修士晋升时会有天雷劫考验，此时最容易受心魔影响，要是有月影花辅助，能减少许多危险。
这花长在偏僻难寻的月影岛上，怪不得会如此珍贵。
她休息了会儿，恢复精神后，起身朝月影树的方向走去，月摇跟在她身后，露出期待的神情。
“咦？”苍柔不由惊叹，“好漂亮。”
起初只看到一颗长满红色花朵的月影树，但走近，却发现这只是开始。
山顶竟然有一片月影树林，枝叶茂密，郁郁葱葱，红色花朵随风摇曳，一眼看不到头。
月摇带着她走近树丛，轻轻打了个响指，娇嫩的艳丽花朵纷纷洒落，飘到两人的头顶和衣襟。
清雅的香气入鼻，苍柔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
月摇见她惬意的模样，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他安静耐心地等候，直到苍柔重新睁开眼睛，才小声问道：“元小姐喜欢月影花吗？我们可以摘一些，用来泡茶或者酿酒。”
“好呀。”苍柔答应道。
月摇便从包裹里取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锦袋，递出其中一个，然后拿出一个药瓶，说：“元小姐，这里可能会有影蜂出没，我带了药粉，撒上一些就不怕了。”
“谢谢月摇，你真细心。”苍柔真心感谢。
两人在身上撒了些药粉，便开始采摘月影花。
苍柔轻轻摘了几朵，收进袋子里，想到月影花的功效，突然想到岐无，在心中戏谑道：“你说，要是让仙尊多喝几瓶月影花酿的酒，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心魔了。”
真是谢谢她在谈情说爱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岐无冷淡地用黑气化出小针，在她掌心不轻不重扎了一下。
苍柔痛地“哎哟”了一声，吐了吐舌头，这是不高兴了？
“开个玩笑嘛，我知道，你都离体了，怎么会轻易消失。”苍柔语带笑意。
黑气懒洋洋地在她面前生成几个大字：“酿，给我喝。”随后消散。
“想喝我酿的酒，哼，那可难了。”苍柔扬起下巴，傲娇的小模样还没坚持三秒就化成了调皮的笑，“因为我根本不会酿酒，嘿嘿！”
黑气一顿，随即又生成了一根小针，这一回，力度比上回重。
“哎哟！”苍柔赶紧收回手，揉了揉。
不远处的月摇听见她呼痛，紧张地跑来：“元小姐没事吧，莫非是影蜂？让我看看。”
“没事。”苍柔忍笑掩饰道，“只是被树枝扎到了手。”
月摇关心地说：“那不如元小姐坐着休息，我来摘吧。”
就在这时，树林中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
“夫人，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你说你喜欢红色，我就带你来看这片月影花。”男音传来。
苍柔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隐约看见一名男子搀扶着女子朝这边走来。
女子？莫非是她还没见过的雌性鲛人，苍柔眼睛一亮，想要上前探究，但被月摇拉住了。
“别过去，他们应该是偷偷上岛的。”月摇小声说。
两人寻了一块山石躲藏，月摇凑到她耳边解释：“月影岛上住的都是没有伴侣的雄性鲛人，他们成亲了，应该搬到了其他的岛上，未经允许是不能回来的，他们应该不想被人看到。”
苍柔点点头，借着树叶遮挡，偷偷看向那对夫妻。
咦？他们中的男子容貌俊美，耳朵微尖，身材修长挺拔，看上去很年轻，明显也是鲛人。
男子身边被他小心呵护的女子看上去却年长许多，约莫四十出头，眼角有细微的纹路，下巴很尖，身材消瘦，腹部却隆起。
她没有鲛人的特征，竟是个人类孕妇？！
“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有好几个鲛人向我邀约，但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刚上岛的夜晚，我很害怕，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是你救了我，还唱歌给我听，我都记得。”女子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虚弱，但表情十分幸福，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充满柔情的光芒。
男子摘下一朵月影花，温柔地别在妻子的发间，相比于他乌黑的秀发，妻子的头发有些干枯，鬓角泛白，带着时间的印记。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在月影树下漫步，男子在妻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虔诚而深情。
夫妇二人渐渐走远。
苍柔感叹道：“鲛族果然情深，凡人寿命短暂，他的夫人比他先老去，但他一样爱她如初，还带她来看定情的地方，真是令人羡慕呀。”
她看向月摇，想逗逗这条小嫩鱼：“要是你的妻子老了，你会不会爱她如初？”
月摇没有答话。
“你怎么了？月摇？”苍柔惊讶发现，月摇第一次没有立即回应她的问题，看上去有些呆愣。
他的目光跟随着刚才的鲛人夫妇，许久也没回过神来。
“月摇？醒醒。”苍柔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月摇一个激灵，这才转头看她，平日里阳光纯真的眼眸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甚至有几分惊恐。
他停顿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
“元小姐……”月摇声音颤抖，“刚才的鲛人叫月朔，我认识他，月朔和他的夫人是去年从月影岛上离开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苍柔脸上的笑意僵住，与月摇对视，一时间头皮发麻。
她听明白月摇难以启齿的话是什么了。
为什么月朔的夫人，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子，仅仅一年时间，会老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