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

    外边的天色暗了下来,南都的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的样子,今日和亲使团使团返程,所以城门口特需开放到戌时,今日逢了两件喜事,街上都热热闹闹的,听闻那摄政王还特意给城中每个前来道贺的百姓下发了上前,只要是说了吉利话的,都能得一定银子,若是说的好些的,还能给上其他的奖赏,那冷面王爷突然变得这般通人情,百姓们纷纷赞到,云清执的马车走在路上,都能听见百姓们的议论,反而是那和亲使团,人们倒没那么在意了,走了便走了。所以啊,人心还是淡泊的,前几日听云清执的这番话,还声称大义,转头却一个个都忘掉了,对他们来说,真正的利益是肉眼可见的,其他的,顶多只是凑个热闹,所以月苻砚确实比她更会拿捏人心。

    “江修染,江修染,”云清执将头凑出去了半分,小声喊到,耳旁的风略过,江修染微侧过头,“你去云记对面的码头停一停,我有东西要交与一人。”

    “好。”出城门恰巧要经过云记,江修染便答应了。

    云清执将头又缩了回去,身子又退到了作为上,叶时苏问道,“是在摄政王府发现了什么线索么?”

    “对,但是没有谋逆的证据,只找出了月苻砚的一些党羽,可能是他隐藏的太深了,但是这些线索也很重要,总之我先将消息递出去,其他的事,等出了城再做打算。”

    到了码头,江修染将车停在了巷子里,云清执身上穿的仍然是那身火红的嫁衣,出去太过招摇,叶时苏替她递了消息,叶时苏返回时,被一个扛着柴火的村夫撞了一下,村夫破口大骂道,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惹出麻烦,不想理会他,便走了,奈何这村夫却不想放过,一把就抓住了叶时苏的手,“哟,小娘子这手细嫩的,你既冲撞了我,不如陪我一晚,就当是赔罪吧。”

    叶时苏一把就将男子踢开了,云清执的暗卫也注意到了这边,上前来帮忙了,暗卫将村夫摁在了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了小的,小的家里尚有八十老母要养,下有五岁儿童,今日是小的冲撞了您,求您饶了我。”就这样一番动静,将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好在叶时苏是戴了斗笠的,但是刚刚牵扯见斗笠掉了下来,如今见人多了起来,连忙又戴了上去,叶时苏示意暗卫将人放了,于是自己也走了,只是刚刚那样大一番动静,难免会被有心人记下,拐了几步进了巷子里,上了马车后叶时苏将斗笠摘了下来,“刚刚闹出了些动静,我们速速出城去。”

    江修染听到后,驾马前驱,加快了速度,赶在了戌时前出了城门,今日出来的如此顺利,倒是有些意想不到。“在往前走十里,便到了凉亭,那里有岔路,一边是通往东邰的,另一边是去北祁的,我们往哪边走?”

    云清执思索了半刻,脑子里浮现了一下去招摇山的地图,东邰与北祁的交界处是荆山,荆山旁有条石渠沟,石渠沟通着荆山的洞底,只要过了这个洞底,便可到达招摇山,但是招摇山外有毒雾缭绕,她得先去找避毒丹,而避毒丹只有东邰才有,东邰地处盆地,天气炎热多蚊虫,所以东邰人人都会备些草药,至于避毒丹,也是有的,云清执早年中了毒,宫里的人送来的药就是东邰的避毒丹,但是避毒丹金贵,南襄的避毒丹都在国库里重兵把守的,现在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只能铤而走险先去一趟东邰了。

    “时苏,我必须去东邰一趟,但路途肯定会很艰险,你们不要跟着我冒险了。我们与姬鹤年有交易,你与江修染去找他,他定不会不管的。”

    “不可能,云清执,你休想摆脱小爷,小爷就爱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江修染第一个不同意,大声斥骂道。

    “我也是,清执,我现在无处可去,但我有功夫在身上,跟着你,还能保护你,你不会功夫,一个人去东邰,我不放心,有我与江修染在,起码你还能有点庇佑。”云清执很无奈,但是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确实是比较弱鸡,往日有仙法在身,还能护住自己一二,如今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憨憨,她犹豫了片刻,还未回应,忽听得一阵沉沉的马蹄声。

    “不好,有人追来了。”江修染加快了策马的速度,没想到月苻砚会发现的这么快,听这声音,月苻砚手下的护甲队全被调了过来,人不少,他们的马都是战马,速度怎能与普通的马比,眼看着到了分岔亭,云清执夺过了江修染手中的缰绳,调转了马头,向北祁方向前进了,“去北祁找姬鹤年,这会他们应该在停军休息,再前行二十里,应该能追上他们的队伍,届时就算是月苻砚的人,也不可擅闯和亲使团的军队。”江修染听了这话,又扬起马鞭重重挥了几下,马儿吃痛的发出了鸣叫声,速度快上了几分,云清执撩开帘子向后看,还未看到他们追上,但是声音却是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了,她感觉月苻砚真的是疯的不轻,原以为他还会顾及一点摄政王的身份,不会干出这样出格的事,竟然集结了护甲队来抓她,不行,被她抓到,她还用活么,估计要直接飞升上去与代冉姨母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去了。云清执心里是越来越慌,叶时苏抓紧了她的手,“如若真的追上来,我便下去顶着,你只管往前跑。他们也会顾及我是叶家的女儿,不会伤我的。”

    云清执捂住了她的嘴,“你别瞎来,如果实在走不了,你与江修染就去找姬鹤年,不必管我,月苻砚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他只是想把我抓回去,”云清执将自己身侧的荷包解下来给了叶时苏,“如果不能一起逃走,你将这个荷包给姬鹤年,然后再想办法来救我,不然你被月苻砚抓去,以我的脑子,定然是救不出你的。”

    云清执又放大了音量,“江修染,叶时苏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何时何地,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知道了,云大公主,小爷一定会护好你们两个的。”

    身后的声音离的越来越近了,云清执掀开帘子,已经能远远看到后面的骑兵了,前面是一片树林,马车跑不快于是他们三人便将两匹马解了下来,叶时苏素来身手好却不会骑马,云清执让江修染带着叶时苏一起,自己独乘一匹,挥鞭向前,江修染也跟了上去,大概又跑了有五里路样子,后面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了,可是他们还未看到姬鹤年的军队,后面领头的那人大吼道,“公主殿下,还请速速停下!末将不想伤害殿下,请公主速速停下。”云清执控制了一下马儿骑的方向,略将马头微转,便挡在了江修染和叶时苏的马儿的后面,一支箭从云清执耳旁略过,江修染看到后冲云清执吼道,“你骑到前面去!你到后面干嘛?”云清执没听,冲着江修染喊道,“牵紧缰绳。”然后就不顾江修染反对,拔了支钗子一把扎在了马儿的屁股上,马儿顿时就狂了,长鸣嘶叫一声,便飞剑似的冲了出去,江修染立马拉住缰绳,稳定自己身体的平衡性,叶时苏转头看向云清执,云清执只大喊,“你们照顾好自己。”而后将马儿调转了方向,冲进了丛林里,丛林里没有路,走了一段,马就停了下来,云清执见势,只能弃了马屁,徒步向前方跑,骑兵也追了过来,他们的马是受过训练的,能很好的适应丛林的环境。

    黑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整片森林陷入了无际的黑暗,红衣少女在黑暗中不辩方向,只一个劲的往前冲,树枝划破了她鲜红的嫁衣,粉白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腿上有触目惊心的道道划痕,她似不知疼痛,提着碍脚的裙子不断跑着。

    仔细听,有马儿的嘶鸣声,“看见了,公主就在前面,速度快点,别让她跑了。”骑兵们接到指令,加快挥动马鞭。

    突然云清执不再奔跑,缓缓停了下来,原来是一片悬崖,她独自一人,站在崖边,微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头上的发钗在逃跑的过程中散落了一地,如今头发铺散开来,落在肩头,垂在了腰际,风轻轻带过了她的发梢。

    骑兵们也停了下来,领头的那人走到了前面,云清执冲他笑到,“我不是云清璃,你们殿下要抓的是云清璃吧?你们看我是么?”

    “公主殿下,王爷让我们找的就是您,王爷让我们请您回去。”

    云清执嗤笑一声,这是请么?怎么好意思说是请的,她撩开了一丝挡在她眼前的头发,“那我就是不回呢?”说完脸上也染了几分怒气。

    “那就别怪末将不知轻重了,”他转头冲后面的骑兵说道,“上。”

    两人便举着剑冲云清执走了过来,云清执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身后的悬崖跳了下去,将士们一阵惊呼,想要抓住她,却什么也抓不住了。

    森林又重回了寂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领头的将军目睹全过程,吓得没合上嘴,怎么就跳了下去,那两个拿刀的骑兵哆哆嗦嗦的,刀也掉在了地上,转头看向领头,“老大,现,现在怎么办啊。”领头也定住了,他是立了军令状的,一定会将公主带回去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往日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的公主,居然会毫不犹豫跳下悬崖,他该如何与王爷交代,他探头向下望了望,悬崖深不见底,掉下去必死无疑。

    领头闭上眼睛,深思了半刻,道,“你们二人先回去将此事禀报王爷,”指着剩下的人说道,“你们与我一同下去,寻公主殿下。”

    …………

    月苻砚一人身着红色喜服,坐在大堂上座,客人们都已经遣散了,院子里多了几分凄凉感,杯子酒水散了一地。两旁的婢子仆人都跪在下面,头伏在地上,被打昏的两个婆子此时也被绑了起来跪在下堂,所有人都不敢吱声,摄政王府上空黑漆漆一片,上座的男人右手执着酒杯,而左手滴着血,手上有一道划痕,不知道是何时受了伤,也没让人来包扎,就这么让伤口裸露在空气中。他抬头饮尽了这杯就,然后愤怒的将酒杯摔在了地上,酒杯碎了一地,溅在了两个婆子的膝盖旁。月苻砚依旧没有发话,堂下的人都瑟瑟发抖,男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这两个被派回来的骑兵,见了月苻砚便扑通跪了下来,“王爷,公主她……”犹豫了半天,也不敢说下去。

    “说。”月苻砚眸子发了红,他将左手抚上额头,柔住太阳穴。

    “回禀王爷,公主她,她掉下了山崖。”这次是换另外一个胆子大一点的骑兵将此事说了出来,说完,便等着接受自己的惩罚。

    月苻砚听到此话,一下子就从座位了站了起来,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月苻砚半弯着腰,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将嘴角的血渍抹去。

    骑兵见月苻砚如此情形,吓了一跳,连说道,“王爷您没事吧。”

    月苻砚示意他们说清楚,骑兵继续道,“我们的人追公主追到山崖边,而后便想将她带回来,可谁知我们刚上前,公主转身便跳下了山崖。请王爷责罚。”

    月苻砚瞬间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椅子上,那几日的恩爱,难道都是假象么?她竟然已经厌恶自己到了这种程度,竟然宁死也不愿回来,不,她不能死,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将她的尸体带回来,日日看着,夜夜守着,“去备匹马,本王亲自去寻。”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云清执,她不信,她会死的如此轻易。

    月苻砚骑上马后,直奔那片琅瑜山,没错,三年前,自己就是在琅瑜山将云清执亲手救回来的,今日云清执为了逃避他,亲手将自己在琅瑜山了结了。

    后来月苻砚徒手去扒琅瑜山的土地,一寸一寸的,似乎要将整座山都要翻了,手已经不成样子了,血肉模糊,一旁的骑兵领头王啸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劝道,“王爷,您这样一天一夜未进食,还呕了血,身体会吃不消的,您赶快回去吧,末将继续在这儿找。”月苻砚现在的身体极其虚弱,他的手上沾满了泥土,夹杂着翻开的血肉,手已经面目全非了,身上的喜服也沾满了泥污,但他听不见一般,仍然低头找着,突然一阵眩晕,月苻砚感觉天地都在晃动,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这边江修染与叶时苏的马儿如疯了一般前行,江修染拼命拉住缰绳才能稳定一点,叶时苏眼下是很担心云清执的,但是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不一会二人看到前面有亮光,江修染勒住马绳,停了下来。两个巡夜的将士看见有外人,以为是贼人夜袭,喊了些人来就打算擒住二人,“你们是何人?”兵刃都快怼到江修染眼前了,他现在心里很着急,一把就踢开,喊到,“让你们三皇子姬鹤年来见我们,我们有要事找他。”

    那小卒嗤笑一声,“我们三皇子是尔等粗鄙之人想见就能见的么?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修染没了耐心,打算动手打进去,跟他们说话实在是太过费劲,叶时苏拉住了江修染,“我们是三皇子的好友,此时打扰多有冒昧,但事出紧急,还望您能帮忙通报一声,”说着又从身上拿出了一柄短剑,“将此物交于你们三皇子,他便知道了。”

    那小卒见叶时苏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比旁边的小子要谦逊许多,便接过了短剑入了营帐,果然,不出一会,一个红衣男子便出来了,大抵是已经歇下了,此时他的卷发半扎在身后,脸上有睡意还未醒的透彻,身上多了丝倦懒感。看见叶时苏,眼神中多了点戏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些正经,“叶姑娘,你随本殿入营吧。”

    叶时苏冲江修染使了个眼神,二人一前一后入了姬鹤年的营帐。江修染被将士拦住,叶时苏悟了姬鹤年的意思,这是只让自己一人进去,便让江修染在外等着自己。

    入了营帐后,姬鹤年随意的坐在营中的榻上,他肩很宽,身高约有七尺,半在榻上,一条腿随意荡着,另一条腿曲起搭在榻沿上,相当随意。营中点了烛火,不是很亮,所以叶时苏站在营帐门口,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倒是姬鹤年先开了口,“叶姑娘离本殿如此远,是怕本殿对姑娘图谋不轨么?”

    叶时苏听了这话,向他走进了两步,坐在了他对面的木凳上,将云清执给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姬鹤年,营中那人并非云清执。”

    姬鹤年坐直了,身体前倾了半分,这样便离叶时苏近了几分,能看清叶时苏脸上的表情变化了,他嗤嗤笑了两下,眼睛弯弯的,但是笑意并未达眼底,“你来便是说此事么?这事本殿已经尽力了,北连十三州的掌事权,本殿是不会还的。”

    叶时苏扶额,这家伙怎么还,这么“护食”,“我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原本要等事成后让云清执将扳指带给你的,”叶时苏将自己大拇指的扳指取了下来,“凭此物,便可调动北连的商号,全部都给你。”叶时苏将扳指放到了姬鹤年榻上的茶桌上,推了过去,姬鹤年接过扳指,磨蹭了一下,“全部给我?有事求我?”姬鹤年将称呼改成了我,脸上也正经了许多。

    “云清执被王府的人控制了,我与江修染本已将她带出,奈何王府的人很快就发现她不见,派了护甲队,刚刚云清执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往丛林里跑了,我来此处,就是求您出兵去救救她,”叶时苏说着,又将云清执给她的荷包递给了姬鹤年,“这是她让我给你的。”

    姬鹤年接过了荷包,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封信,姬鹤年看完后却笑了,叶时苏不免好奇,云清执写了什么,只见姬鹤年说道,“你们清越公主,恐怕并不需要我。”

    “她写了什么?”叶时苏很着急,生怕晚一秒,云清执便会出事,可姬鹤年这家伙,却还在那笑,姬鹤年将信给了叶时苏,只见信中这样写到:

    姬鹤年?叶时苏,你是不是也在看哈哈,被我猜到了吧,放心,我早就料到会这样,叶时苏会让你来寻我,不必来寻我,帮我照顾一下叶时苏,好歹也是合作过的人,知道你的规矩,这钥匙是我前些年偷偷在外置办的庄子,值不少钱,地契在庄子里,你正门进去有一个翡翠,翡翠下有个暗格,届时你可派人前去取了换钱,我就一个要求,帮我把我的朋友们照顾好,万不可让他们来寻我,烦请您将他们带到梅州,护他们周全。

    时苏应该在看吧,不用担心我,也别相信外面的传闻,八月十五,我会去梅州找你们。

    写到这边,信就结束了,青州是北连十三州中,最靠近荆山的地方,云清执之前就说要去东邰一趟,想必会从荆山过来,叶时苏看了此信,一时不知道是何感觉,姬鹤年倒是有了点兴趣,“你这朋友倒是有趣的紧。”

    叶时苏顿时心中崩起了一根弦,“你别打她的注意。”

    姬鹤年轻笑了两声,握拳置于嘴边,掩饰了一下,“本殿想打的,”他突然正襟危坐了起来,眼睛盯着叶时苏,“只有你的注意。”

    叶时苏愣了半刻,心下慌乱了几分,抓着裙子的手紧了几分,“我有的,已经全部给你了。”指的是北连十三州,随后起身,就想出去了。

    姬鹤年喊住了她,走到了她的身侧,姬鹤年高她有一个头,烛火被姬鹤年的身影挡住了,叶时苏看不清姬鹤年的表情,他将玉扳指塞回了叶时苏的手中,“你的朋友已经付过报酬了,和亲一事本殿也未办妥当,北连商号,你便留着吧。本殿会让人为你们安排住处,安全送你们到梅州。”

    随后便不再管叶时苏,卧榻便休息了。如此,她便只好出去了,江修染在外面等的着急,见叶时苏出来,便冲了过去,“怎么说,他答应帮忙么?”

    “清执应该无事,不用去了。”

    “怎么可能,那箭都射过来了,她为了护我们才引开了追兵,你是不是请不动他?你请不动,那我去请。”江修染现在完全冷静不下来,一想到云清执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焦急的不行,连带着和叶时苏说话的口气都有些冲。

    “江修染!你给我冷静点,你是清执的朋友,我才会管你,你如今如此鲁莽冲动,能做成什么事?清执写了封信,信上说让我们去梅州等她,八月十五,她一定会到。”虽然自己也很急,但从商多年的经验,让她时刻警戒自己,万事不能乱了阵脚,如今这江修染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真怕他冲动之下就会干出什么愚蠢的事。

    “八月十五,我等不了这么久,我现在就要去找她,你们不去,我便自己去。”江修染说着便要走,叶时苏想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眼看着他就要走了,叶时苏一掌劈向他,江修染没有防备,便被劈晕了。叶时苏唤了两个将士来帮忙,将江修染抬进了营帐中,现在让他回去,无疑是让他去送死,没有办法,江修染又冷静不下来,便只能这样了。叶时苏又怕他醒了之后会跑,便在营帐里打了个地铺,与他睡在了一个营帐里,这样有个风吹草动便把他抓起来。江修染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住了,低头就看到了叶时苏,一个劲大吵大闹,说要去找云清执,叶时苏侧了个身子,继续休息。如今天已经亮了,再过一会大概就要出发了,叶时苏打算在休息一下,调整一下,便不管江修染。但江修染自醒来后就一直大吵大闹,吵的叶时苏是睡也睡不着,“江修染,你还有完没完?”她转过头,瞪了江修染一眼,江修染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直在旁边,急得要跳脚,被叶时苏暴揍了一顿,由于他被绑着,便只能受着,叶时苏知道打哪最痛,便盯着那几个穴位,将他狠狠揍了一顿,江修染顿时安静了不少,嘴巴上却不依不饶,“你竟敢如此对小爷,云清执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太吵了。”说完便起身出了营帐,恰巧碰上了门口有个小厮正要进来,是姬鹤年的贴身小厮,“叶姑娘,这是我家主上为你们准备的,”是两套衣服,叶时苏接了过来,“我们主上说,使团里眼线颇多,昨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已经被主上压下了,还请两位贵客扮成主上贴身之人,待在主上身侧,方能安全抵达梅州。”叶时苏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进了营帐,将江修染丢了出去,换完了衣服,才将江修染又提了进去,看他似乎有些生气,总之情绪是稳定了下来,便给他松了绑,“江修染,你过会将这套衣服换了,你我二人必须要安全抵达梅州,梅州有我的商号,到了那边,我会想办法去找清执的,可听懂了?”江修染点了点头,叶时苏拍了拍他的肩,便走了。

    可是隔了好久,都没见江修染出来,叶时苏便进去看了,发现江修染已经不见了,当下她猛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如此反复三次,才将情绪稳定下来。她去找了姬鹤年,但是姬鹤年不在账中,倒是看到了一个与云清执面貌一模一样的女子,但又不太一样,云清执眉眼之间是没有媚态的,这女子虽然盯着云清执的脸,但是叶时苏一眼就能发现她并非是云清执。

    出城时便听云清执说,月苻砚将云清璃易容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逼真的易容术,倒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叶时苏心下呼奇。那人也发现了叶时苏,眼神瞥了过来,叶时苏立马低下了头,营中但凡了解一点的,便知道云清执在南襄只有一个闺中密友,名字叫叶时苏,两人若是以这种形式遇见,心中有鬼的到底该是谁呢,可眼看着这云清璃一步步靠近叶时苏,一人却挡在了叶时苏的面前,“不知公主来此处有何事?”是姬鹤年,来的倒是挺及时。

    “本公主见此人眼熟的很,想着是否在哪见过呢。”云清璃有恃无恐,她现在盯着和云清执一模一样的脸,哪怕这人是叶时苏,她又能耐她如何。

    “这不过是本殿的一个贴身丫鬟,叫小苏。至于长相,大抵是普通了点,才会让公主觉得熟悉吧。”姬鹤年开玩笑道,转头又对着叶时苏说道,“茶点完了?”

    叶时苏福了下身,于是便进了姬鹤年的营帐,听到外面姬鹤年对着云清璃说道,“公主殿下既无事,便还是不要来找本殿了,大礼未成之前,你我二人不宜见面。”随后外面便没有了动静,不一会姬鹤年就进来了。叶时苏这才注意,他身后背了九霄云鹤剑,剑柄上染了些血,手上也在滴血,“你受伤了?”

    “不是本殿的血。”姬鹤年取了快布,将手上的血擦掉了,随后又把手浸在一早就打好的水盆里,粗糙的洗了一下,换了块帕子,拿起来将手擦干净了。姬鹤年的手修长无比,掌心很大,手掌偏瘦,微微屈指时,手背处的骨头会若隐若现。

    “你的手很漂亮。”叶时苏突然感叹,这手确实是极好看的,是叶时苏见过最好看的手了,只是这手却沾满了血腥的味道。

    姬鹤年听到这话,抬起了头,眉毛不可察觉的挑动了一下,“很难在你口中听到夸赞的话,来找本殿,是又出了什么事么?呃,让本殿猜猜……你朋友跑了?”

    “你知道他在哪?”果然是皇子,心思确实要比旁人深沉的多,叶时苏从小出身商贾,只懂得商人之间的利益,也懂得窥探人心,但这些在姬鹤年面前,却仿佛什么也不是,他似乎总能猜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人要跑,留是留不住的,你已尽力,便无需自责。”说的也对,江修染不愿去梅州,难道就真的一路将他绑到梅州去么?如此一说,叶时苏心里也安心了不少,再说江修染好歹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应该也能有力自保。或许他又真的能找到云清执,云清执也能少几分危险,这样一想,叶时苏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姬鹤年走到茶台,倒了杯茶,推到了叶时苏的面前,叶时苏接过茶水,低头闻了一下,是沧山陈皮,珉了一口,果然香甜,“茶不错。”喝完便打算走了,姬鹤年却叫住了她,“你是有事要干?”叶时苏疑惑,喝完了茶,又没别的事,留在这里干嘛,便回了句“无事。”

    “别到处乱跑,本殿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你就待在本殿身边,远了,本殿可就管不了了。”姬鹤年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末了将茶一饮而尽,一滴茶水沾在了唇边,他拿拇指皆过,叶时苏回头是恰好看到这一幕,“你刚刚是去……”想想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又顿了下来,不打算问下去了,接到,“我就在营帐外待着。”

    “刚刚,解决了两个刺客。”姬鹤年却回了叶时苏的话,往日里他是不屑与别人多执一言的,今日她开口问了,自己便想与她说说。

    “你不是皇子么?为何会有刺客?”叶时苏见姬鹤年似乎有兴趣讲下去,便又坐了回来,姬鹤年又为她续上了一壶茶。

    “一个庶子罢了,活着的哪一日,不是在刀尖舔血。”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几丝不甘,往日只见他吊儿郎当,但她知道,他远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他必然是经历了很多。

    叶时苏沉默了片刻,刚想开口,营外便传来了声音,“三殿下,范节使那边问能否启程了?”姬鹤年啧了一声,立马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便启程。”

    又对着叶时苏说道,“听闻你不善骑马,不如今日本殿教教你如何?”

    叶时苏连连摇头,“算了,我学不了,我小时候骑马摔下来后,便不敢再骑,还是算了吧,我就跟在马车后就好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学不会,你跟着本殿,本殿自然教会你。”

    “可我没有报酬给你。”

    姬鹤年嗤笑一声,还会开玩笑了,“是你,便不用报酬。”

    叶时苏心突然乱了几分,末了又想了想,此人惯是如此,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既然他都如此邀请了自己,多学一技,也并无不妥。

    只是她没想到,怎么学个马,他们两还要共乘一骑。这往年她学马,不都是一人在下面拉,一人在上边慢慢适应骑马的状态么。她万没想到,姬鹤年将她扶上马后,翻身便上来,坐在了她的身后,而后便快马加鞭,向前脱离了队伍,后面的和亲使团正在收拾行装,没有发现三皇子离去。

    叶时苏死命抓住马鞍,姬鹤年低低的笑声就在她的耳后,似乎只要他一转头,便会碰上他的唇,“姬鹤年,你慢点。”

    姬鹤年听了此话,不仅没将速度慢下来,反而又挥了几下马鞭,加快了速度,叶时苏似乎发现姬鹤年有意要逗自己,便不再作声,待前行大概十里路,姬鹤年慢慢将速度放了下来,他勒住缰绳时,马儿抬起了前腿,叶时苏惯性,跌在了姬鹤年的怀里,两人之间刚刚被刻意拉开的距离,此时荡然无存,她的背撞上了姬鹤年的胸膛,硬硬的,是常年习武练出来的。等马儿稳下来,她立刻拉开了与姬鹤年的距离。真是奇怪,昨日与江修染共乘,她并未有任何感觉,此时姬鹤年在她身后,她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的背绷的很直。姬鹤年翻身下了马,解释道,“刚刚人多眼杂,来此处,便不会有人看到了。”

    “嗯。”叶时苏僵硬的点了一下头,神色愣愣的,姬鹤年心下很想笑,但是憋住了,随后牵着马儿,让叶时苏适应一下。

    “你身体先放松,马儿能感受到人的情绪,你好像很紧张?”姬鹤年站在马儿身侧,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轻抓着叶时苏的手臂,叶时苏听了姬鹤年说的话,将身体放轻松了许多,果然感觉比刚刚好了许多。

    姬鹤年带着她走了几圈后,叶时苏渐渐找到了感觉,随后对他说,自己想要试一下,于是姬鹤年就将缰绳交给了她,可不知怎的,马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叶时苏赶紧抓稳了缰绳,却控制不住,跑出了好远,她心下已经很怕了,喊到,“姬鹤年!姬鹤年怎么怎么办啊?”姬鹤年也被眼下的突发情况惊了一下,眼疾手快的他翻身上了后座,夺过叶时苏手中的缰绳,将马稳定下来,心惊之余,叶时苏发现自己心跳的很快,而坐在自己身后的姬鹤年,她居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如鼓点一般,一记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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