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小丫娘一见是金铃儿,马上换了一副脸,不舍得把东西还回来,“我就随口说说,金铃儿你别往心里去,你家的东西哪有不好的。”

    她又说:“小丫她一贯不爱惜东西,给她用是糟蹋了东西。”

    金铃儿冷笑,“东西不爱护,那吃的呢?那些糕点是我家宁宁给小丫的。”

    “哎呀,”小丫娘卖起惨来,还抹起了眼泪,“你是不知道,这年头难过啊!一场洪水,农田毁了,家里早没吃的了。这不今天早饭小丫把她弟弟那份早饭吃了,我才骂了她两句,让她把糕点让给弟弟。”

    小丫娘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金铃儿身上转,瞧着金铃儿一身暖和崭新的衣裳,就忍不住眼红,再看如今家家户户都缺粮的情况下,金铃儿却丰盈得跟水蜜桃一样,头上甚至插了一把银簪,啧啧,到底相公是当猎户的,赚得银子不少,日子过得可舒心哩。

    “唉……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小丫娘道:“我豁出去我这张脸了,金铃儿,你家若是还宽裕的话,能不能借些粮食来,你的大恩大德,我和我家小丫一辈子都不能忘。”

    呵,这还顺杆往上爬了。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我家里是我相公主事,你若要借,得找他去,他若同意了,就好办。”

    金铃儿这话说下来,小丫娘立刻闭嘴了,不敢占便宜。

    天老爷,傅盛是谁啊!吓人。

    她记得有回碰见傅盛打猎回来,那一身的血,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她一连做了半个月噩梦。

    “我宁宁的东西,”金铃儿径直开口道:“要么给小丫,要么就毁了,你自己做选择。”

    小丫娘气得脸歪了,“你凭什么这么横?我凭什么听你的?”

    金铃儿一步步逼近,“因为我在给你积德,不信你等着瞧。”

    金铃儿摘了小丫弟弟身上的帽子和围脖,重新戴到了小丫身上,又接着把糕点抢了回来,给了小丫。

    “哇哇……”小丫弟弟大哭。

    小丫娘抱着儿子哄,冲金铃儿说:“你别太过分了!”

    金铃儿看向她,“不信你抢下试试,等着遭报应吧!”

    其实金铃儿记忆也不是很深,恍惚记得小丫的爹过些日子摔伤了腿,能有这么一点记忆,还是前世小丫爹来找傅盛拿跌打药,但傅盛不在,她心情不佳,给人赶出去了。

    金铃儿一走,小丫娘就把帽子和围脖抢回来,又穿戴在了儿子富儿身上。

    “呸,仗着傅盛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小丫娘还朝着金铃儿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泡沫。

    她可不信自己会有什么报应,她可疼着家里传宗接代的儿子,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至于小丫,从她身体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然当天晚上,报应就来了,她蒸了一锅芋头,全端给了儿子富儿吃,女儿小丫一个都没有。

    就在富儿独享一盘芋头的时候,突然噎住了,两眼泛白地就往地上倒。

    “哎呀,我的富儿!”小丫娘呼天抢地一顿捶胸口,富儿吐出卡在喉咙里的东西,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小丫娘看着富儿脖子上戴着的围脖,心道:“没这么邪门吧?若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金铃儿不可能把这东西给自己女儿戴。”

    于是小丫娘还是占着这些东西,不还给小丫。

    两天后,报应又来了,出门挑水的小丫爹摔了个跟头,把腿摔断了,这下好了,家里的顶梁柱有段时间不能干活,本来在村里帮着修木围栏,能赚几个铜板回家,这下好了,连平时吃饭都成了问题。

    小丫娘这下终于怕了,摘了富儿身上的帽子和围脖,通通丢给了小丫,“去去,拿去,拿着这些晦气的东西走远些。”

    年纪尚小的小丫可不懂什么叫不吉利的东西,她只知道戴上帽子和围脖,身体就会变得很暖乎,这是宁宁送给她的,她喜滋滋地穿戴上了。

    “仰赖神庥广被,伏蒙圣德洪恩,天尊溥瑞降慈仁,庇佑十方善信。

    处处清平如意,家家吉庆遂心,财源福禄照临门,恭祝连年好运。”

    一个穿黄道袍的道士手持铜钱剑,替村民们祈福消灾,身后跟着他的一群信徒,皆听他念一句,也跟着喊一句,黄色的符纸一扬,在半空中荡了几个圈,随即落了满地。

    其阵仗之大,接了孩子下学的金铃儿赶紧牵着一双儿女,退到了路旁去,等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了,她才领着孩子们继续往前。

    “娘,这是在干什么?” 宁宁不懂就问。

    金铃儿眉头不由蹙了蹙,视线随着人群走远,刚刚她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王婶,她怎么也在这里面?

    这个道士已经到十里村有好些日子,整日到处做法事,说为了村民消灾解难,祈求好运。但其实这个道士根本就是个骗子,是个假道士,折腾那么多名堂,无非是骗吃骗喝。

    前世,他也来十里村行骗了,但没多久日子,就被村民们拆穿,赶出了十里村。但这一世,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怎么这个假道士还没被拆穿,竟还在十里村骗吃骗喝。

    “宁宁晚餐想吃什么?”金铃儿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宁宁人小鬼大,一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届时解释起来就麻烦了,该如何解释她怎么知道这个道士是假的呢?毕竟这个道士伪装得太好,就像一个真的道士。

    傅宁宁年纪小,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亮亮地说:“想吃鱼。”

    “那正好,你祖父今天正好送了几条鱼来,就做一条红烧鱼。”

    “好欸!”

    王婶一直到晚饭时辰,才急冲冲地赶回来,彼时,金铃儿和王婶儿媳杨荷、还有苏轻轻将晚饭做好端上了桌。

    “哎呀,我回来得晚了。”王婶满脸歉意道:“没赶上做饭。”

    金铃儿笑了笑道:“没事,反正有那么多人做,王婶,你去哪里了?”

    王婶一下来劲了,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符纸来,“我参加祈福仪式去了,还从王道长那里求了几张符纸来,说是烧了成灰,用水冲服,能保佑身体安康,长命百岁。贴在门窗上,还能驱邪避凶。”

    她说着,就将其中三张折好的符纸分给孩子们,“宁宁,这个是平安符,你们带在身上可以保佑你们。”

    金铃儿是信神佛的,若这世上没有神佛,也不会有她的重生。但这个王道长是个名副其实的假道士,假道士的符纸自然是假的。

    “这位王道长如此心善,劳心劳力地为十里村村民举行祈福仪式,还为大家写了这么多保佑平安的符纸。”金铃儿摆放着碗筷,抬眸微笑地看向王婶,“如此不求回报之人,世间真是少有,难怪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

    王婶笑道:“是啊,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道长,什么都不图,是真心实意为大家着想,否则我还不信呢。如今这局势,太多打着为大家好的幌子行骗夫的江湖骗子,骗吃骗喝,骗得众人家财散尽。”

    这回轮到金铃儿愣住了,她记得前世这位假道士可贪心了,要银子要吃食不说,还想拐骗村里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说什么为了平息河神之怒,要将女子送与河神之处,也因此激怒了村民,将他一顿暴揍,随即送官了,十里村的村民还不至于愚昧到这种地步,要把谁家的女娃往火坑里推。

    但这一世,竟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图?”金铃儿道:“便是连食物也不要。”

    “那倒不是,只要了一天一顿素斋,”王婶道:“这世道就连道士都难过,否则也不会下山来,为众人祈福,以求一顿饱饭。”

    金铃儿微露惊讶,怎的与前世发生的不一样?她想了想也觉得正常,因为重生,自己这一世也发生了很多变化,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这个假道士究竟想做什么。

    “那这些符纸呢?”杨荷问。

    “哦,王道长说烧成灰兑水喝,能延年益寿。”王婶说着就往一旁的炉灶走去,想就着灶里的火引燃了。

    “别,”金铃儿见状连忙拦住了,道:“符纸贴门窗之上能驱邪避凶,我们大家如今身体都十分安康,还用不着烧符纸兑水喝吧?不如先贴在门窗上?”

    “这……也行吧。”王婶点了点头,转身将符纸贴到了门窗之上。

    这时,傅盛和常瑞他们也回来了,今日猎到的猎物不多,只有两只野山鸡。

    他们边卸下身上的利器,边道:“天气越发冷,野物都开始冬眠藏起来,找半天只抓了两只野山鸡。”

    傅盛把弓箭放到自家屋子里去,推门出来看到贴在门窗上的黄符纸,不由皱了皱眉头,随即往一同用餐的大伙房来。

    “怎么门窗之上都贴了符纸?”傅盛问道。

    “是从王道长那处求来的,可以驱邪避凶,”王婶抢着道:“可难求了,大家都抢着要,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这些符纸。”

    “王道长?”傅盛反问,他这些日子经常出门打猎,并不了解村里发生的事情。

    “是一位从白云观下山的道士,”王婶道:“他是特地为了黎民百姓祈福,消灾解难而来。”

    “娘,”白家荣端着饭碗的手一顿,说:“如今这世道乱得很,骗子凶徒频出,你可莫要被骗了。”

    “放心,王道长可不是什么骗子,他神通大着呢。再说了,我也精着呢,要我给钱,我一定跑了,绝不给。”王婶道。

    “哦?这位道长有什么神通之处呢?”金铃儿假装惊讶问道。

    王婶立马来了劲,“要说王道长的神通之处,那可多了。比如他一掌能将树劈倒,单手劈裂石头也不再话下。”

    常瑞笑着说:“这有何难,盛哥也能做到啊。”

    “当然不止这些,”王婶接着道:“王道长还能招魂驱邪,隔壁村于根子他媳妇不是前些年疯了吗?原来不是疯了,而是中了邪,经过这王道长的妙手回春,整个人都清醒了。”

    “还有我们村的翁老头,他婆娘前些年不是死了吗?他想得厉害,于是请王道长招魂引他婆娘上身,”王婶满脸佩服道:“你们当时是不在场,简直又吓人又惊奇,那翁老头的婆娘真回来了,跟翁老头说了好些话,都是只有他们夫妻俩才知道的事,就连声音都是他那婆娘的声音。”

    “还有金贵他们家儿子富儿,啧啧,前些日子也中了邪,口吐白沫不说,还抽抽,幸得王道长帮忙驱邪,这才逃过了一劫。”

    “他还会测凶吉,测得可准了,村长媳妇不是怀了吗?王道长看了一眼便说是儿子,前两日生了,生的果真是儿子。”

    金铃儿有些惊讶,怎的这个骗子道长的骗术变得这样厉害了,若非她有前世的记忆,恐怕也被这道士的骗术给骗了。

    “这位王道长真这么厉害?”常瑞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苏轻轻,心道:若真这么厉害,他也去求一道平安符,给轻轻留在身边保平安。

    “那是当然。”王婶突然想到什么,又道:“还有件不得了的事哦,王道长今日向天借了天眼,看出我们村那个许秀才的娘子白水灵是福运之女,能为我们十里村众人带来好运。”

    金铃儿眼皮不禁跳了一跳,怎么又扯上白水灵了?她心底顿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过想想,白水灵福气是真的不错,嫁给许辰安,想尽荣华富贵,可不是福运之女嘛。

    王婶吃下一口饭,接着道:“还真别说,跟白水灵走得近的,都沾了她的福气,捡野菌都能捡得比旁人多,回家路上还能捡一只撞死了的野兔——”

    “野兔?”傅盛蓦地抬头。

    “是啊,好肥的一只野兔,可太走运了。”王婶继续道:“还能帮人避开灾难,我们村打鱼的那个阿香两夫妻,就差点碰上狂风暴雨在江中心翻船,幸而白水灵阻止了他们,这才逃过一劫……”

    “怎么了?”金铃儿低声询问傅盛。

    傅盛眉头蹙了蹙道:“有一回我进林子打猎,猎到一只兔子,随身携带不方便,便藏在了某处树洞里,结果回来不见了。”

    金铃儿挑眉,这还真是让白水灵赶巧了。

    ……

    第二日清晨,金铃儿照旧送一双儿女去学堂,又在路上碰到了王道长和他的信徒们,除此之外,还有白水灵,只见她做一身女真人打扮,手持净瓶、柳枝,眉心点了一抹朱砂,端得一副圣洁的模样。

    路过每一户人家,屋中之人必出门来,向白水灵行礼跪拜,而白水灵则用柳枝在此人头顶上轻拂而过,那人便立即欣喜感恩万分,似乎得到了天大的恩情。

    “这是在做什么?”金铃儿问了一旁的村民。

    那村民道:“圣女在为众人赐福啊!有了圣女的赐福,消灾解难,将来必定福运连年。”

    圣女?

    金铃儿觉得有点意思了,白水灵还成了圣女?就因为那王道长说她是福运之女?那王道长可是假道士,怕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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