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骑

    翌日。

    落苏在睡醒跟大家道完别后,就伙同沈厌还有小部队的其他几人,一起出发了。

    清英倒是还跟大部队待在一起。

    因为他们现在的情况属于刚离开皇城不远,清英就算担忧云州形势,至少也得路到半途,且三公主行进进程实在过于缓慢时,才好与大部队分开。

    而落苏他们就完全不一样了。

    落苏本来打的也就是早早跟大部队完全脱离的念头,因此在跟大家交代补充完细节、休息好之后,立刻就踏上了云州之行。

    因为他们明面上的人也就五个,马车又太过于显眼,于是就跟随路边常见的一样,每人换了匹马。

    落苏以前的时候是学过骑马的,甚至她还有一匹专门属于自己的马。

    因此她的马术虽然谈不上特别精湛、无懈可击,但至少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可是沈厌就不一样了。

    落苏是在要拿上缰绳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沈厌还有手伤。

    落苏之前一直担心的是他们环境恶劣,疲于赶路休息时间少,再加上他们一行人做的事又危险,这才不愿意让沈厌加进来。

    但现在突然一切都准备好了,临到出发了,落苏才发现她一直还忽略了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他们需要骑马。

    落苏瞅了眼沈厌手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细布,一下又萌生要不还是让他好好回去养伤,手腕要紧的念头,但转瞬她又看到了沈厌接下来的动作。

    沈厌在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到他手腕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就要把手上的布给解开。

    落苏忙喊:“哥!大哥!别!”边快速冲过去,拉住了那只沈厌预备作乱的手。

    沈厌没说话,只是把眼神落在了被她拉到的地方。

    落苏瞬间觉得自己懂了他的意思,她立马道:“那个,我放开你可以,你别瞎搞行不?”

    沈厌嗤笑了一声,作势就想直接挣脱。

    落苏赶在他强行挣脱之前,忙把她抓住的手松开,边道了句:“放开了放开了。”

    说的同时还举起了自己的手。

    有点像个投降的手势。

    沈厌盯着她沉默了两秒,没再动弹。

    倒是落苏,在喊完那句见沈厌终于消停了之后,忙又把目光投向了一边已经翻身上马的高大个,向他施了个求救的眼神:“那个,大高,你能帮忙带带沈厌吗?”

    身旁的沈厌已经又有目光扎在了她的身上。

    落苏赶在沈厌朝她发出死亡警告之前,又快速偏过头跟他沟通:“沈厌,可以吗?”

    沈厌的上下嘴皮一碰,眼看就要说不行。

    落苏又迅速开口把他的话堵在了嘴里边:“真的不行吗?可是你手要完全养好,届时才好自己行动啊。”

    沈厌:“……”

    沈厌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接受了提议。

    于是,最后他们这行人的情况,就成了俩侍卫分别带俩人。

    徐太医虽然也会骑马,但由于骑马技术不精,于是也跟着加入了被带的行列。

    而落苏单骑一马,还有暗中保护传信的暗卫大木远远地坠在了后面。

    他们赶路的速度算不上特别快,俩侍卫由于马上都带着人,虽然口中没说,但其实也有受到影响。

    落苏就一直保持着跟俩侍卫差不多的速度,时不时看看徐太医、沈厌的状况。

    带徐太医的侍卫落苏管他叫“大于”。

    徐太医本来人是坐在后面紧扯着大于,但没骑多久他又主动提出说到前面去坐,说坐后边他总担心一个没抓稳就颠下去。

    虽然言语是夸张了点,但大于还是下马让他换到了前边。

    也是大于人高马大,徐太医换到前面跨坐了之后,大于也没受什么影响,该怎么骑就怎么骑,徐太医看着倒是安心了点。

    反观沈厌。

    整个人坐在大高的后面,在大高喊抓紧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整个人该颠颠,该簸簸。

    落苏虽然没有什么带着人骑马的经历,但在她初学骑马的时候,教练曾经带着她骑过。

    两人共骑一般就只有两种情况,骑前面或者坐后面。

    而坐后面的人,要么是环抱驭马的人,要么就是拿根绳索直接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虽然落苏能从沈厌随着马起伏的动作看出,沈厌极擅长骑马。

    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沈厌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作死。

    觉得沈厌就是在作死的落苏,偏头朝沈厌喊了一声:“你抓紧大高啊。”

    沈厌隔空朝她看过来一眼,没动。

    落苏又朝他喊了一声:“你这样很危险啊!”

    沈厌嗤了一声,还是没动。

    落苏:“……”

    落苏还能怎么办,落苏只能停下了马。

    两个驾马的侍卫也跟着停下了。

    于是他们就目视着落苏翻身下马,走到了大高马前,站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对着沈厌劝:“沈厌,你不拉着大高,这样容易甩下马啊。”

    沈厌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跟沈厌坐在一匹马上的大高,瞅了眼落苏,转头对着沈厌说:“沈公子小心。”然后利落跃下了马,形成了跟落苏平视的视角。

    落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高大个这是为了什么。她偏头跟人笑了笑,说:“没事儿的,我不介意这个的。”

    大高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反倒是沈厌又嗤了一声。

    于是落苏的注意力又转回到了沈厌那里。

    沈厌还是那副无波无澜、任她怎么说就是岿然不动的架势。

    落苏劝着劝着,实在没办法,看着沈厌那样子就来了句:“那要不然你跟我一起骑?”

    这是落苏在看着大高跟沈厌同骑的样子时,就生出的想法。

    许是上辈子那些经历的原因,落苏发现,沈厌对肢体接触之类的能省就省。

    而马背地方一共就那么大,还坐俩人,落苏总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沈厌人就砸下来了,到时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大高。

    再加上时间本就紧急,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早赶到云州,如此拖下去根本在浪费时间。

    这么多理由重重叠下来,落苏想不冒出这个想法都难。

    “就是……”落苏看着沈厌稍微犹豫了下,“就是,我以前从没带过人。”

    这也是当时落苏之所以把求救目光投向大高的原因,因为她怕自己把沈厌给摔了。

    但是现在情况已然这样,沈厌跟大高一起骑,大高怕他摔也不敢发挥,换成她说不定还好一点,好歹她跟沈厌熟,可以强制地让他环住自己。

    再说载人这东西,以前她骑摩托车不也顺顺利利载人了吗。

    于是落苏就很顺利地自己把自己给劝服了,边还对人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摔着的。”

    若真有意外,她也绝对会自己先下去给人当垫背。

    沈厌的目光在她说完后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几秒后,果断看着落苏道:“我跟他骑。”

    这个“他”没有说名字,甚至连眼神都没瞟过去一下,就全程看着落苏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但落苏还是听明白了,沈厌这是拒绝了自己。

    明明当时主动提出让沈厌跟大高骑的也是她,但真听到沈厌这么毫不犹豫的一句话后,落苏又有一小点的不服气了。

    落苏看着沈厌,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沈厌没说话,只是回给了她一个眼神。

    那眼神怎么说呢,落苏有点看不太懂,只是能从沈厌的态度中,判断他这是已经确定了,确定要跟大高骑。

    落苏只能继续睁大眼睛瞪他。

    但这回沈厌直接正回了头,不再跟她对视。

    落苏瞪大眼睛瞪了半天,眼睛都要瞪成斗鸡眼了,也没见沈厌再偏头看她一下。

    落苏没法,只能重新跟沈厌要一个保证:“那你会拉紧大高,不会再做那么危险的事儿了吧?”

    沈厌的头又转向了她。

    落苏看到他的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许久,终于说出了一个又低又沉又不耐烦的“嗯”字。

    于是这趟云州之行得以继续前进下去。

    他们就这么一路停停走走,骑马骑得实在太累了就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二十几天下来,落苏明显感觉到自己肤色都不止黑了一个档。而且长时间骑马,大腿内侧也磨得生疼。

    再看徐太医他们,也清减了不少。

    就连沈厌,在府中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些肉也跟着消失了。

    明明她已经很尽量地保证每天的饮食了,但沈厌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

    因他们这一路西行,远离靠近皇城的中央地带,越走越偏。

    城池、驿站之间的距离也谈不上近,中间只有几间茶棚供人休息喝水,所以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吃随身携带的干粮,不瘦才是奇怪。

    一路风尘仆仆,唯一谈得上幸事的大概有几件。

    第一:徐太医骑马的技术,进步非常大。

    落苏一开始还以为是第一天,徐太医被人带着骑马给他留下的观感着实不佳,这才在当天他们找到驿站休息后,就立马牵上了马说自己要再试试。

    后来才听到徐太医说,是为了不再麻烦大于,大于带着他也辛苦,马儿也辛苦。

    反正当天最后形成的情况就是,她因为担心徐太医就骑马跟在他身边,而大于跟大高因为担心他俩也跟在了后面。

    沈厌就站在栏杆旁,看着他们几个人跟白痴一样骑过来又转过去。

    当时说等到客栈了一定要大睡一觉的几个人一个也没休息成。

    而徐太医如此努力的结果就是,在两天后,终于成功地独立骑马了。

    虽然骑马的姿势依然谈不上有什么观赏性,但已能赶上他们不算特别快的骑马速度。

    ……

    而第二件幸事,就更是喜大普奔——沈厌的手基本快好了。

    落苏从他们出发开始,就一直担心,沈厌的手伤要是恶化了怎么办?

    毕竟他们环境艰苦。虽然她已经叮嘱徐太医尽量把要用的药多准备一点,有备无患,但其实落苏的心还是还是悬着。

    一天的赶路结束休息时,落苏总会雷打不动地到徐太医面前,进行每天的固定一问:“徐太医,沈厌的手伤情况怎么样?”

    在得到徐太医肯定的“三公主放心,沈公子手伤无碍”后,落苏才会安心地去休息。

    而在例行问话期间,落苏还会固定地接收到来自于沈厌的目光。

    沈厌对他的病况好像并不关心,每次她跟徐太医聊他手伤的时候,落苏都能发现沈厌的目光都是游离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们的谈话上面。

    而游离了许久之后,沈厌就会朝她看过来一眼。

    里面装的仍是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又意外的让人感觉有重量,压得她沉沉的。

    而每当落苏想问什么的时候,沈厌又会把目光撤回。

    就像是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如此过了二十几天,终于,一天夜里,徐太医带给了她一个好消息。

    徐太医看着落苏,说出了当初跟傅明岳意思差不多的话:“沈公子体质极好,伤势愈合速度也很快,如此再过个十天,手伤应该就无碍了。”

    落苏承认,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她激动得差点眼泪直接掉出来。

    她先连着感激了好几遍徐太医,然后包着眼泪看向沈厌:“沈厌……你听到了嘛,你手伤马上就要好了……”

    落苏本来没打算哭的,但看着躺在床头眉眼淡淡的沈厌——手上缠着的细布终于拆下,上面的伤痕仍在,但伤口已经完全长合。

    落苏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

    而第三件幸事,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他们再有一天,就能踏进云州边界。

    云州,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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