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

    算算看,我离开璃月有多久了?原来,已经有快三十年了,乔娘在工作的空隙放空思绪,缓解因为公务而紧绷的神经。

    经历过异国流亡,也东山再起,没想到自己也是即将奔五的“老人家”了,如此自嘲一番,深呼吸一下,又拿起钢笔审批桌上的文件。

    木柴在壁炉里炙烤,散发着独特的气味,虽然屋子里主要是靠烧暖气供热,但木头炭化的声音总会让人感觉听起来就变得很暖和。

    “今年新拨了一批物资给基层下去,但愿没有更多人冻死。”今年的至东格外的冷,要是放到三十年前,估计会冻死一大批人。

    但即便没有生死的困扰,对于乔娘这类体寒的人来说,也不会好过到哪里。至东的冬天格外漫长,一年可能也就短短的几个月是相对暖和的日子,可以说,她的手脚一年内就没怎么热乎过。

    虽然她还在璃月的时候,冬天也没怎么暖和过,何况,自己已经是璃月的重点警惕对象了。苦笑一声,便是长久的沉默,这终究是,同路不同心啊。

    何其幸运,她能在梦中的国度长大,何其不幸,她终究是有缘无份。那个在三千年长梦中的国度,终究不是她的家,这个童梦,还是结束了。

    迟来的饥饿打断了思绪,但她依旧没有大的进食欲望。“扣扣...”照例的敲门声如同噩梦一般响起。“进来吧,端到我这边。”佣人很快就把盘子端了上来,里面仅仅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列巴,和普通人家没啥大的区别。唯一能说有些不同的,或许是一旁可供涂抹的果酱或者黄油?

    “大人,您今天还是就吃这些嘛?”娜塔莎—这个仆人的名字—她十分担心的看着自己的雇主。这个宅邸之外的人,或许永远不知道一个秘密。当众人以为执行官们都是穿着华服,吃着厨子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的时候。谁又会知道,照理说应该是最会穷讲究的第九席,出身璃月的执行官,反而有着厌食症。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她刚刚来至东时的故事。

    “我该庆幸,这黑列巴里没有掺木屑或者煤灰等其他东西。”和车夫一起吃着同一份午餐,乔娘完全没意识到自说做出了什么惊骇世俗的话,“这个酸味啊......嗯?是加了甜菜糖浆啊。”旁边战战兢兢的下属们没有不担心自己小命的,那可是连最底层的愚人众士兵都不太愿意碰的黑列巴!冷下来后完全可以作为凶器使用!

    可是,未来的执行官大人,她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啃下去!扫都不扫一眼一旁有些可怜的小黄油块,这还是一旁那个车夫不想浪费才勉强用面包块抹干净。

    这个车夫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和自己一起分享着午餐的人,将会是至东未来权力最高的人之一。怕打草惊蛇,因此吩咐手下伪装成普通人,自己则是假借学者的身份去租了一辆马车,乔辛夷以相对“低调”的方式来到了愚人众的一个城镇。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学者们总是那副看不起人,鼻孔朝天的形象。”塔耶维奇,那个老车夫,抽了抽自己通红的鼻子,感慨道,“要不是你路上曾说过,须弥学者出身贫苦的人占比不小,我还以为,你也会是那群难伺候的‘小姐’。”塔耶维奇曾有过替学者拉车的经历,那次至东还邀请了枫丹和蒙德的技术人才。不是所有人都是手头宽裕的经费,像他这样拉着简易马车的车夫也会有一些单子能接。

    但显然这不是个好的回忆,乔默默补上一句。

    其实单纯是看黑列巴耐消化,而且口味和璃月主食迥异,才勉强自己咽下去补充能量,但这个真相可能会打击到对方,她最后还是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也不像是平民吃的,我还以为,味道会更加糟糕一点,虽然我也感觉有石子混进来了。”她带着几分疑惑,“做列巴的黑麦粉居然还是细磨的。”

    这下是塔耶维奇感到诧异了。“须弥来的璃月姑娘,你这话可是吓到我这个糟老头了。即便是像我这样穷的贫苦人,一日三餐还是可以保证的,虽然只是这样简单的黑列巴。”他震惊得卡住了嗓子,连忙嚼了口冰,又打了个寒噤。“列巴掺煤灰?或者木屑?原谅我这一生都只在隔壁苏娜老掉牙的破本子里,听到过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

    就这样,问一句,答一句,还算是干巴巴的对话熬过了整个车程。最后部下几乎是欢送亲友似的和车夫告别,才来得及捡起自己不断破碎又重组的三观。

    后来这个不信邪的下属顶着同僚看傻子的目光钻进公立图书馆,才发现乔的说个天马行空的问题,在两百年前还是底层人的现实时,他那本就没多少理智的思维,混乱像是须弥人家的咖喱,既不知有啥,又不知是啥。

    “娜塔莎,我没事,只是吃不下去而已。”奄奄地回答道,乔挖了一大勺糖浆,用列巴包起后生硬地塞入口中。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她必须保证自己基本的能量摄入。

    喉咙好像被扼住,食管收紧,口腔里异常的味觉就像是中药一般混乱。咽下去的时候,好比吞下一个缠了线的肉块,吊着一根绳子在胃里,简直像是在吞腌鲨鱼(冰岛特产)!

    勉强扫完口中的残余的味道,乔灌了口热水,算是填满了自己的胃。但相比于之前只靠多托雷的营养液,还能进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当时刚刚离开璃月的她,除了水,基本就没法吞下食物,尤其是稻米。还是旁人用水混了点糖,找了些日落果,才勉强自己撑到和愚人众接头。

    不行,又有些晕和恶心了。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乔拼命捂住嘴,防止自己刚刚的午餐被吐出来。一想到让自己恶心的对象,除了紧随而来的呕吐感,更多是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

    她永远都不会放过那些草菅人命的世家!还有那些绯云坡的富商!这个以璃月港三十六万人为赌注的棋局!

    但愿那个心心念念着天权星之位的文璋能接下她给璃月的大礼,试问,来自岩神的诘问,这个玉京台,谁能承得下!

    可惜,她再也不能看到师傅和澜姨他们。为了不被连累,为了她唯一保住的家人们,她错过了有二十多年:卯师傅和师娘纷纷离去,师兄结婚生子,澜姨久卧病榻......她都没能回璃月一次。

    也未曾听到他们将信烧掉的消息,想必从一开始就被七星拦下了。

    胡乱的想了些东西,乔娘揉了揉眉头。工作不等人,她重新坐在办公桌前,审核愚人众最近的收支。

    现已物是人非,曾经的孤女桥娘,名扬璃月一时的乔辛夷,现如今,也只是一个流落至东的异乡人,仅仅有着“潘塔涅菈”之名的失败者。

    一个离开了同伴,就没法照顾自己的废物。

    ......

    办公完,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

    “今年的雪,来的比以往应景啊。”站在在落地窗边,她莫名其妙想到一句话,乔,或者说,潘塔涅菈,对刚刚进来的人评论。

    “说得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来者毫不客气地坐在会客椅上,衣领上仿佛还带着一丝凉意,和若有若无的金属味。“倒是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挺伤心的。”说完便仗着潘塔涅菈背对自己,又手指钩住她的腰带,然后猛地一拽。

    触不及防跌进对方的“陷阱”,双脚还没来得及踩地,便被其双臂禁锢在怀里。“别闹了,玩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没厌倦这套把戏?”显然是熟人作案,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配合。

    看着对方薄荷绿的刘海垂在胸口,潘塔涅拉佯装抱怨:“你头发蹭我脖颈很痒,这可不好玩。”但自己却还是依着对方的肩膀,将头靠在多托雷耳边。

    工作完找自己的伴侣补充精力,本来就很正常不是吗。手牵着手,放在她大腿上,静静听炭火的窃窃私语。无论是听懂还是没懂,都不妨碍两人享受这短促的闲暇。

    当书房的钟摇起,便是晚餐的时间了。

    虽然依旧不喜欢进食,但至少,面对家人的时候,这难受的过程,也没有那么煎熬了,何况以多托雷的胃口,也能不浪费的解决自己没法塞下的部分。毕竟娜塔莎女士的手艺真的很好,除了分量太偏向于“正常”,其他都好。

    “下次我可不会帮你收拾残局。”口头上不乐意,但依旧将对方盘里切了一半的肉夹到自己盘里。多托雷自己也不怎么摄入过多的食物,偶尔也会用营养液代餐,但一顿热腾腾的餐食,终归不想浪费。

    执行官们私底下一起聚餐也奉行光盘原则,毕竟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必考虑所谓的“面子”。上流社会的宴席,即便是见了百年的人,都没法完全适应。简单温馨的一餐,才会让身心都能满足。

    和家人在一起,美味才是记忆中那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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