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之后，桥娘就算是定居在璃月港了。

    璃月港物价普遍比乡里高上不少，但商品的丰富程度也是后者远远比不上的。待在这里一周看到的东西，就已经赶超过去桥娘记忆力所有的事物。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让她顺心如意。

    听到阴暗弄堂里隐隐有哭声和男人骂骂咧咧的话语，桥娘无奈地叹息。千岩军不会经常往小巷子走，除非有大案子得彻查。在那里糟了小偷，哭都没地方哭，但这个光明正大欺负人的，着实是大开眼界。

    听哭声像是个女性，对下三滥不怎么抱希望的桥娘一把扯住路旁经过的千岩军，悄声说了一句后，便朝巷子里喊了一句千岩军。

    一阵锅碗瓢盆翻倒的杂声传来，没多久就只剩下烂菜帮子在。

    这个小巷子是个不定时的黑市，若非桥娘眼尖，不然也看不出来里头的名堂。刚刚的哭声多半是家里没了顶梁柱，又没有钱办理许可的外来人讨生活。

    “求求老爷宽容一点，家里实在是没啥东西了。”刚刚传入桥娘娘耳朵里的就是这句话。

    ......

    “所以，她就是你说的当事人？”卯先生无奈扶额，“我知道现在万民堂缺人手，但你这一出门就能碰上事的运气......我也是绷不住了”看着桥娘又一次被总务司送回万民堂，他难得又想起以前卯元惹出的鸡毛蒜皮。

    “要不跟着卯元，你们俩一起学做饭？至于澜女士，我倒是听隔壁的民窑说起过，她缝制衣服很有一套，可惜遇人不淑。”现在的世道，女子比男子更不易，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没渠道，倒是还能帮上一点。

    于是，澜女士的成衣店开张了。借了飞云商会淘汰的一批过时布料，澜女士用着她作为陪嫁的一套裁衣剪，倒算是安稳的在璃月港扎下了根。

    算是被敲了警钟，桥娘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掌握一门谋生的本领，见卯先生也提出了想法，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好意？先从挑菜开始，桥娘开始了自己拜师学艺的生活。

    桥娘力气不算大，一些长时间的体力活做不下去，卯先生更多教她一些技巧类的东西，但光说不练也不行。于是，每天夜里，桥娘一直在练刀工，而早上，那不粗不细的胡萝卜丝，大多进了她自己的肚子。胡萝卜吃烦了，切白萝卜，然后是土豆，等这老三样换了十来轮，桥娘的刀工也算是小成。

    这段时间里，练的不单单是刀工，和面，磨粉的功夫也没拉下。一开始，桥娘的吃饭的手都是抖的，同样经历过这一遭的卯元深有同感，总会稍后递上一份勺子，然后挨上自己老爹的痛批。“瞧瞧人家，你之前手抖得次数有她一半，今天锅里的菜也不至于那么焦！明天掂锅的次数加200遍，掂不完不许吃饭。”听得出来有多少恨铁不成钢。

    平时的苦功夫不是没有回报的，过了一年半，桥娘就能担起万民堂早点的担子。老客人们一嗅蒸锅里的麦香，就能猜到是谁做的早点——“呦，今天的面闻着甜，早上和面的是桥娘吧。”“嘿呦，可不就是嘛，小姑娘自己努力，这不，才学一年呢，就比我自家臭小子还干的好。”“老卯啊，你也别埋汰阿元这小子了，你儿子手艺也是一年比一年好，再过不久就能接班了吧。”

    桥娘打鸡血似的学习态度对卯元也是一大刺激，师兄妹两人互相内卷，卯先生也十分乐意能见到这场面。对手艺人来说，更早学会一门手艺才是生活的保障。桥娘虽然不是自家孩子，但这肯下苦功夫的恒心他也看在眼里，而自己儿子的改变也是意外之喜悦。

    桥娘来之前，卯元学做菜一直没定力，虽然没有和自己耍过滑头，但总归不放在心上。估计是桥娘之前的遭遇给他敲了警钟，让他意识到了重要性。他的运气远远比桥娘好，自家有专门的手艺教，肯好好学就绝对不愁日后的生计。

    但桥娘不是，她只是一个孤儿，若非有幸加入万民堂，就一年前徐家的事情，恐怕以后她都没法掌握一门营生。何况她还是一个姑娘，怎么璃月港活？

    不过，他也留不了桥丫头几年了。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桥娘在休息的时间总会跑总务司仓库那边，每一个月左右，仓库里总有一批旧货会被清出。那个时候总有不少家里生计不好的人去捡漏，换点零碎。

    桥娘这段时间也攒了不少摩拉，她不仅自己赚，也带上了不少小伙伴，就是最开始她在璃月港碰到的那群孩子。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无忧无虑，那群孩子中还有不少需要偶尔帮自家的大人分担生计，某天，桥娘去找孩子们玩的时候，正巧碰上去总务司的一批伙伴。

    虽然自己已经算是不愁生计的那批孩子，但未来单干肯定需要摩拉，可就这样抢别人的活路也不行。但好在，前世的经历带给桥娘不少好点子，不少清理出来的东西只要稍微加工，便能变成好看的摆件或者玩具，在吃虎岩的小摊子上能卖上几番，种种因素算下来，赚的反而比以往更多。

    由于自己只是出主意和帮忙找，卖东西更多是其他口才和头脑好的孩子去跑腿。她原本也就象征性拿点工筹，但有点眼界的大孩子明显看得出来桥娘在其中的作用，众人商讨之下，还是给了她应该有的份。

    “变废为宝的主意是桥娘你自己的想出来的，大家都晓得多出来的摩拉是怎么来的，而且这几次跑下来，我们中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会做点买卖了。虽然你未来很可能不再需要和我们一起去港口仓库淘宝，但这份贡献总是要给的。”之前领头的孩子这样说，然后将几次攒下来的1000摩拉当着大家的面给桥娘。

    1000摩拉对小孩子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如果是会营生的人，可以用它买十一斤面粉，商家还能帮忙磨好过筛，差不多是普通成年人快十天的馒头量，虽然对于卖力气的人来说也就一周，但一个孩子又能吃多少？

    孩子们虽然都有羡慕，但绝对不会眼红。这几次下来，已经有不少孩子能承担起家里的部分开支，难得能和大人一样赚到摩拉，让妈妈不为生计发愁，已经足以自豪了。一些大孩子甚至还能和家里人一起出去做买卖，成为之前爸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大家都能有摩拉赚，我也很开心。但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估计大家多来几次，就没法从别人手上淘出好东西了。趁现在还有机会，大家记得额外攒上一点，我们去买点绳子，做点手绳，发编，其他手艺品，这样日后仍然能有些生计。”桥娘见大家光顾着高兴，连忙叮嘱，“也不止是绳子，其他低成本的都可以，隔壁的阿山姐也是做玩具的，她的风筝，大家不喜欢吗？但人家一个月也没法做太多，咱们手巧的人不也可以问问她，让她教我们怎么做风筝？”

    阿山姐是吃虎岩有名的手艺人，自己也不介意别人和她学手艺，毕竟她会的东西很多，一般人也做不来高级的。能有些人分担低水平的工作，让她能专心完成一些高级订单，可不是双方都能赚的美事？

    不得不说，桥娘这份先见之明，让所有人比其他同龄人都早找到了方向。未来二十年里出现的新商人们，有不少是桥娘曾今的伙伴，哪怕有些人没有选择做生意，自己也学到了一技之长，不仅能养家糊口，还能攒下一笔不小的积蓄。

    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孩子们无非是想，自己能买多少糖吃，能买啥自己以前买不了的玩具。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桥娘最近的事情。

    桥娘主要学卯先生的白案功夫，但一些红案的东西也要学，偶尔店里生意好，水案也得会基础。其中白案功夫里，桥娘的学习重心逐渐向小案偏移，最近，更是成功复刻了以前记忆中那些美味的甜点。别说，还真有不少点心得到了卯先生的认可，并且限量在万民堂供应。

    这些点心俘获了一众妇女儿童，尤其是甜党的好感。其他口味偏好的顾客也开始对卯先生“旁侧敲击”问什么时候万民堂能推出其他口味的点心。

    卯家一直贯彻万民堂的宗旨，咸口的点心自然不会少，但真正“发明”的人是桥娘，卯先生也不能不顾及她的意愿。“没事的，师傅。”桥娘倒是没啥纠结地笑笑，“我毕竟是您亲手教出来的弟子，即便未来我出师自立门户，一些好准备的简单面点，我也会写方子留给万民堂。做弟子的总不能忘恩负义，至少现在这两年，我还不准备离开万民堂。”

    桥娘的言外之意，她会在第三年正式出师，成为一名“白案”。那个时候，璃月港也会多出一家点心铺子，桥娘也能向外界正式称自己为“师傅”。

    但现在，她还是想多待一段时间，在万民堂的日子更多是快乐，即便做菜不是轻松活，但她依旧能畅想未来的光景。以后出来做生意，这些都将没有闲暇去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