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

    归术并不作答,回想起那夜之事,只觉荒谬。

    知晓她那段经历的只有寥寥几人,能布生境幻术的人也只有他,但是她当日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如今大概是明白了。

    思及此,她转眸看向屋内站立的女子。

    谢影目光与窗外之人相撞,回望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余尽州一眼,抬步走出。

    谁知她才走过廊柱,便听归术道:“不必离开,我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

    楚令山看了看默然不语的谢影,又看向眸光幽深的归术,施了一礼后抬步下楼。

    自从正阳宫再遇后,谢影便捉摸不透归术的心思,明明仍是往常那副倨傲的模样,却又感觉与前些年不太一样。

    归术为余尽州号过脉后,又微微闭眼,灵光在余尽州经脉扫视一圈后,转身看着谢影,“本就是已死之躯,用九转育灵草勉强守住了神魂,如今九转育灵草离体,肝不藏魂,心不藏神,待到神魂散尽,便是一具尸体了。”

    谢影看着神情严肃的归术,微微拧起眉头,“有兆丰真人在,他怎会”

    死那一字,她忽然有几分说不出口。

    瞧见她的神情,归术莫名一笑,“他这具身体,最多还有十日光景,你便等等看,兆丰真人该如何救他吧。”

    归术虽笑着,可眼中并无几分戏谑之意,反而有几分刺讽。

    “这便是你让我知道的吗?”

    谢影压下心头不适,平静问道。

    归术凝视着她,摇了摇头,“不,我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一名修行弟子与魔对抗,不知何故,元神离体,落入一具将死之躯内。”

    谢影登时眼皮一跳,归术却道:“先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吧。”

    “他四处寻找形神合一的法子,由于灵力无法运转,他形同凡人。为了生存,他去码头做过船夫,却因体力不支被驱逐;酒楼做过厨子,又因出家人之身被戏弄,将他摁在地上喂肉粥;绣房做过绣工,熬着大夜刺绣却因男儿身遭到小厮殴打,焚毁绣品……他甚至是去街头当过乞丐。”

    听到乞丐二字,谢影内心五味杂陈,语调艰涩:“这便是你要讲的故事吗。”

    “不,故事还未讲完。”

    归术垂下眼,低声道:“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形神合一之法,可他持身端正,纵然到了这个境地也心怀仁义,为了换取这个药材,他去极寒之地采摘雪珀,差点冻死在半道,若非定安司的一位老司使救了他,他只怕已经魂归四野。”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归术望着神情恍惚的谢影,叹道:“我本是想找你夺回九转育灵草的,可药王谷的谷主传信求我恩典,愿以命赎妄自换药、瞒报之罪。也是从谷主口中,我得知了这些。”

    “谢影。”归术看向谢影,语气复杂:“余尽州从拜入仙门便用心修炼,遇事总是第一个冲出来,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

    见归术眸中闪烁的神光,谢影蹙起眉头,“你喜欢他?”

    归术一怔,急忙别开目光,须臾过后却又坦然回望,“少年时我确实仰慕过他,但现在只有敬意。”

    见谢影垂眼不语,归术道:“你也许觉得他对不起你,可如今他以性命相还,还欠你什么?”

    回望木榻上奄奄一息的人,谢影心头一股痛意,却对归术冷道:“我与余尽州如何,用不着外人插手,若你真的需要我燃起九转灵火,那便带路,若是不需要,以后莫要再找我。”

    “若是有需要,会有人来找你。”

    谢影未理会她,转身走出,却听归术又道:“说实话,我也并不想找你。”

    谢影浑不在意,抬步欲去清潭打坐,经过廊下时听到杨千里道:“朝廷已派遣大军朝无妄城来,定安司之人自天明便徘徊在天山峡外。”

    “怕是在找菩提镜,还好令山师兄安排人守住了天山峡。”听山想了想问:“菩提镜究竟有何妙用,逆转时光之说并无人证实过,为什么朝廷费尽心思找它?”

    沉默已久的兆丰真人道:“菩提镜确实可以逆转时光,可这并不是朝廷要取菩提镜的真正目的。”

    杨千里看了看众人,知晓有些话不必去听,道一句有事要处理便退了出来,跨过门槛时看见廊下的谢影,识趣地没有出声。

    兆丰真人看了眼屋外,续道:“菩提镜可以聚五行之气,得到菩提镜,施以天龙血便有号令万物之能。”

    “若菩提镜真被朝廷拿到手,那天下修行人岂不是”

    听山呆怔出声,听水沉声续道:“不光是修行人。人皇残暴专横,有心征讨四方部落,若真拿到菩提镜,百姓只怕过不上好日子了。”

    “目前我们需要防的不是朝廷。”谢影提步走进,“初来无妄城时,余尽州在无妄城少主萧嵘送来的草药上发现了明玉宗的秘术,蔽日换天。”

    见到谢影,众人有几分意外,谢影只道:“十年前,明玉宗便拿到了菩提镜,却未与朝廷达成合作,而是欲用菩提镜引昔日佛子无尘剖禅骨取四方灵脉。”

    “灵脉乃修行之本,明玉宗若是夺取全部灵脉,不用修行飞升便能得长生之术,可这样做分明是在绝后人修行之路。”

    楚令山接过话,握着剑柄怒道:“如今他们与朝廷根本就不是合作,而是欲借朝廷之手发难,一来可拿到禅骨,二来可以除了我们。”

    说完这句,谢影提步欲离去,归术却匆匆走进,看了眼谢影,又看向兆丰真人,忧心忡忡道:“刚接到传信,尽州师兄成功诛杀天魔,已离开锁灵渊。”

    听山摸了摸后脑,疑惑道:“师兄就是离开锁灵渊了啊,还是归术师姐让我们知道这件事的啊。”

    瞧见归术神情凝重,谢影便知不是这么回事,果然下一刻归术道:“尽州师兄确实已离开锁灵渊,可离开的是元神,而非真身。”

    话落,众人悉数愣住,听山愣愣道:“那这么说,从锁灵渊出来的是天魔,那他岂不是如今在用大师兄的身体兴风作浪!”

    “那我们快去传信四境啊!”

    听山急忙站起来,可楚令山却道:“不可。”

    “要揭露天魔需要师兄出面,可如今师兄”楚令山话中已有涩意,沉默片刻又道:“明玉宗与朝廷虎视眈眈,若是师兄身份暴露,他们只会以此来攻伐师兄守锁灵渊不力,临阵脱逃。”

    听山道:“那我们便趁着天魔如今还未犯下大错时将它诛杀。”

    楚令山摇摇头:“当年诸位真人合力才将天魔镇压在锁灵渊内,我们如何能将其诛杀。”

    归术问:“可天魔是如何出锁灵渊的?”

    兆丰真人道:“五行之气和灵脉本就与天地息息相关,菩提镜受损,地底灵脉异动,锁灵渊势必受到影响。”

    “这些事早就发生了,为何今日才”归术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止了声,“难道是因为尽州师兄出事了?”

    兆丰真人微垂着眼,神情不明,只道:“尽州以身躯布阵镇住了天魔,昨夜他出事,天魔应当是趁阵法松动时逃出的。”

    “大师兄出锁灵渊应当是为了找菩提镜吧。”听水忽然出声,看着谢影道:“师嫂,我猜的可对?”

    “是。”

    谢影十指紧攥,想起昨夜之事,内心五味杂陈。

    兆丰真人似是看出了她的心绪,淡声道:“用菩提镜回到过去,会影响未来,并非是两个时空,就像一切从头再来一般。”

    众人闻声,内心一震,兆丰真人的意思是要用菩提镜。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应当告知诸位。”归术道:“天魔出了锁灵渊后,明玉宗便有弟子前去相请了。”

    楚令山一拳砸在桌案上,余光瞥见兆丰真人还在,当即规规矩矩立稳,道:“师兄何时与明玉宗那般热络了,看来明玉宗请的根本就不是师兄。”

    “我们的方向也许错了,菩提镜与灵脉之事皆是明玉宗为了放出天魔所为。”

    谢影看了眼众人,低声道:“菩提镜我会取回来。”

    话落,谢影提步走出。

    楚令山带着听山听水一众弟子也跟了出来,谢影道:“不必跟我一起,如今余尽州身怀禅骨,怕是危险不少,你们守着他吧。”

    “那你呢?”

    楚令山有几分不解,“从昨夜开始,师嫂便满怀心事,今日更是想只身离开。究竟是怎么了?”

    谢影明白众人还不知九转育灵草之事,便道:“若是知道真相,你们会恨不得杀了我的。”

    楚令山愣住,还想说些什么,谢影已经消失不见。

    还未到到天山峡,谢影便遇见了一位意外来客。

    紫衣男子立在荒凉的古树下,似是等了许久,肩上已有几片被风吹散的落叶。

    看见谢幽,谢影面色微沉:“你怎么来了?”

    谢幽弯唇一笑,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戒心,道:“昨夜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我怎能放心的下你。”

    谢影提剑向前走去,语调莫名:“先生倒是消息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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