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死死的捂着腹部企图阻止血液的流淌，奈何只能无力的感受着生命力从体内一点一点的流出。
眼前的画面已经模糊，偶尔闪出打斗时的亮光也无法刺激眼部，再给予不了反应。
李霜并没有感觉到脱力，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倒在地。
一切就要结束了吗？
她终究没有拯救谢川，
也没有拯救这个世界。
真的结束了吗？
李霜眼角滑下泪珠。
因失血过多嘴唇已经发白，微微颤动，张开一个小口呼吸着。
不，绝对不可以。
她用尽全力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下唇死死咬住。
“霜月！”
随着她一声，一道夺目的亮光从半空中划出，横亘在正打的难舍难分的陆祈渊和李免忧之间。
李霜扶着岩壁站起身，她并没有察觉自己那只异瞳正闪着光。
陆祈渊回头望她一眼，只看见她扬起的笑脸。
张扬，疯狂。
“陆公子，做文章可要专心呐。”
陆祈渊闻言一怔，随即勾起笑容。召动手中长剑。
两人联手，李免忧节节败退。
身上的襦裙被剑光划过，留下见骨的伤口，没有丝毫美感只剩可怖。
李免忧扶着岩壁，凌乱的黑发散落下来，遮住染血的脸颊，那双眸子却还死死盯着两人。
李霜单手捂着腹部，指缝间的鲜血流下打湿衣摆，她整个身体靠着墙壁，全凭掐诀唤动霜月同李免忧搏斗。
额头的汗早已打湿鬓发，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侧，呼吸急促。
李免忧好不到哪去，但她也早就是强弩之末。
左眼在眼眶里灼烧着，溢出些许黑气，霜月身上的红光越来越强俨然一副快要失控的样子。
那侧的李免忧见她这幅样子，嘴角上扬，放肆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李霜。”
她笑弯了腰，却还是伸出手指直指李霜。
“你入魔了。”
陆祈渊额角一跳，瞬间转头去看。李霜不曾对上他的视线，只是朝李免忧微笑。
除此之外，她真的没什么力气去做出别的动作应付。
“魔又如何？我来魔渊又不是抱着铲除的心态。相反，你对人族却是恨之入骨。”
李免忧笑容凝固，站直身体，不自觉后退一步。
“你懂什么，魔族走到今天，已经山穷水恶。连生存都没办法维持，谁还讲求道德。”
她像是想起什么，又发了狂。
“这一切都怪你们，都怪谢残煦，都怪宫皎月！”
“如若不是你们人族自私自利，人魔边境怎会斗争不断。如若不是谢残煦和宫皎月为了一己之私，界门怎会关闭。我魔族泱泱子民，怎会走到今天！”
李免忧空洞的眼神不知望着哪里，李霜从里面看不出感情，只是见她默默地流泪。
“我的弟弟在战争中死去，我的父母在魔境内活活饿死。”
她眼睛死死勾上李霜。
“我不该恨吗？我不该恨人族吗？我不该恨谢川吗？！”
李霜咽下喉头涌起的一股腥甜，虚弱道：“是啊，你没错，那人族的平民百姓就有错吗？他们就没有弟弟，没有父母？”
李免忧静了一瞬，笑的更加癫狂。
半晌才从狞笑中挤出一句。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界马上就要完蛋了。”
陆祈渊皱眉，质问道：“你们干了什么？”
李免忧站直身体瞟他一眼，用口型无声的人说了两个字。
‘愚蠢’
她目光转向李霜，像是在等待什么。
李霜唇角勾起：“你们煞费苦心真的值得吗？就算人魔两界被迫合二为一，一切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免忧也笑了，恍如苍穹派上那个天真无邪懵懂可爱的小师妹。
“李霜，你是一个很合格的敌人。正因你的优秀，造就了你的悲剧。”
她手腕一翻，幻化出一条长鞭。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李免忧不再掩饰，九节鞭上的魔气黑压压一层。
两人隐隐有招架不住之意。
陆祈渊迎下一鞭，整个人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
李霜已然力竭靠着墙壁的身体不住下滑，脑袋昏沉。
噌----
李免忧长鞭击上霜月剑，长剑不敌，剑身在空中旋转，钉入李霜身侧的土地。
陆祈渊擦去唇角血迹，抬眼看向李免忧。
“真是不曾想过，小师妹还有此等能耐。”
李免忧不曾客气冷笑着道：“陆潜，你恩将仇报就不怕谢川想起一切之后报复与你？”
陆祈渊表情僵住，片刻后扯了扯嘴角，却不开口。
李霜眸光动了动，随即暗下去，身受重伤打斗这许久，她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还真是奇迹，尽管周身剧痛的要死，起码还是有一口气在。
她的思绪开始涣散，甚至再听不清李免忧和陆祈渊说了什么。
脑中场景变换，她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在昏暗的房间，发着荧光的电脑前，敲下人生中第一个字。看到十八岁的自己交到第一个朋友。看到喻瑾失踪后独坐房间一角的自己。也看到自己苦寻喻瑾踪迹，最终被拉入系统世界。
自此，一切都变了。
她精心筹划，算尽了一切。
可她看不到系统主神被毁灭的那天了。
她再也看不到喻瑾获得幸福。
也，看不到自己的幸福。
“谢川......”
李霜没力气再去压住上涌的血气，一口鲜红逆流，胸口处濡湿一片。
瞬间，她被一片温暖包裹。
然后下坠。
李霜睁开眼睛，眼前的那一片青衣柔和一地的血色，平白让人安定下来。
“陆祈渊……”
只见那人转头，熟悉的眉眼中带着悲伤。
李霜皱眉。
“陆祈渊....”
“李霜。”
她的话被他打断。
“替我向谢川转达一句抱歉。还有...”
李霜眉头拧的更紧，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恢复，抬起手臂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的光点，散发着微弱却柔和的光芒。
陆祈渊眼角滑下泪，眼眸里有不舍，有...爱。
“不必记得我，你...”
李霜转头看去，李免忧早已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她惊恐的看向陆祈渊。
她终于知道那光点的来源是哪里了。
“陆祈渊！”
不知何时，她也留下泪来。
“怎么办，要怎么办。”
李霜半跪在地，陆祈渊半个身躯接近透明，再也抱不住她。
她试图去触摸，却只能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眼泪更加汹涌。
“你...你为什么...”
灵爆。一个修士将自己所有的灵力聚集，集中在一点，超过限度就会产生灵爆。
这对于个人来说绝对是对战中的下下策，但对于他们身处的现状已经是上上策。
“你会死的啊，你会死的。”
李霜绝望的喊着。
“李霜。”
陆祈渊平淡如水的声音传来。
两人就那般对坐着，好像下一刻陆祈渊会为她奉上一杯茶。
陆祈渊缓慢的抬起已经半透明的手，思索片刻又想要放下，却被李霜稳稳托住。
他震惊的抬眼看去。
李霜一双眼哭的通红。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
他的手已经没有温度，李霜只能感受到自己灼热的体温。
“陆祈渊，对不起。”
对不起，将你创造出来。对不起最终给你一个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
你的爱。
陆祈渊唇角勾起。
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一直压抑着的那些，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李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机械的重复着那句，
“对不起。”
“无需道歉，我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李霜已经握不住他的手，眼泪不断地滑下。
“陆祈渊...陆祈渊...”
他的身体散作无数微光，像是黑暗中的繁星点点。
李霜情绪崩溃，无助的伸手试图去靠近那消散的面庞。
她想给他一个拥抱，想让他再没有任何遗憾。
只是一场空。
光芒中，李霜只看见他无声的口型。
“我爱你。”
“陆祈渊！”
...
血肉割裂的声音在这片空旷中异常明显。
‘谢川’一身黑衣被剑光划过，留下可怖的伤口。
他对面的江鸾稍好一些。
单膝跪地，白衣染血。
“我说过，不要把主意打到李霜身上，那不是提醒，是警告。”
江鸾眼皮一掀，不曾搭话。
‘谢川’站直，手中长剑通体漆黑，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长度更似‘太白’。
江鸾无声的站起，拍了拍身上灰尘，单手背后。
“不除李霜...”江鸾抬起眼皮：“你难不成还指望一切结束之后和她双宿双飞吗？”
‘谢川’怔住。
“花错，你未免太天真了。”
‘谢川’
不，
花错单手握拳，指节泛白。
“还轮不到你来说。”
他长剑斩落。
铿----
一柄长剑对上他剑锋，是凤鸾，江鸾的佩剑，也是元清的佩剑。
元清一直不曾出剑，现今才召出。
他一出手，两人之间差距尽显。
花错节节败退，再往后一步就是涌动的岩浆。
元清收剑，居高临下，俨然一副仙人模样。
手中托起一团灵力漩涡。
“将帅不和，乃兵家大忌。你若是不能忠心于我，不如一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