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走在和煦的日光里，从天而降一个雪球砸下，正中眉心。
耳边响起轻微的嗡鸣，在忽远忽近的白噪音里，兰汀听见脚步声渐近。
她视线依然有些失焦，但还是在理智的驱使下赶紧坐回了餐桌前。
巨大的不真实感像是海水一样没过。
“想喝什么？”
宋胥舟先一步走进餐厅，把外卖袋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拆起来。
“里面有山棘茶和冰梅酪，还是……”
“抱歉，我自己来，你坐吧。”
兰汀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低头说着客气的话，两步走到宋胥舟面前拿过包装袋开始解。
她声音客气又疏远，埋头把慌乱藏下，强压在“待客之道”的规矩里。
宋胥舟略微一怔，低头看见对方柔顺的发丝，遮挡着她的表情，顺着单薄肩膀自然垂下。
好像全神贯注地忙碌于手中的包装袋，安静地把自己和周围隔绝开。
宋胥舟的话停在半空，垂眼看着兰汀，狭长的眼微动。
他幽黑的瞳孔看着兰汀，在她沉默的拒绝中逐渐黯淡。
没有再开口打扰，宋胥舟转身坐到了位置上，瞬间的落寞在另一个人进来时消失无踪。
“好啊你，藏了这个好东西。”
甘之耀笑容灿烂地出现，恢复他一贯的自信和光芒，拿起手里的白葡萄酒在兰汀面前晃晃。
“酒柜上翻的，皮翁，喝点？”
听到他的声音，兰汀僵直的脊背松下些，抬眼自然地问他，“你现在可以喝酒了？”
“当然不行。”
甘之耀狡黠地笑，把酒放进冷却器里，帮她收拾起桌子上的塑料膜。
“就今天，之后不喝了。”
看见兰汀两侧的头发遮住脸，甘之耀自然地伸手帮她别到耳后。
兰汀的呼吸短暂地一滞，不动声色地装作一切如常，揶揄道。
“不在我面前喝，是吧？”
两人一来一回，仿佛宋胥舟不存在一样。宋胥舟也没有开过口加入话题，如同坐落在远处的孤山，兀自在夜幕里隐匿。
外卖很快被收拾好，菜肴香气萦绕在餐桌上空，精致诱人的十余碟盏在桌子上铺开，对于三个人来说也过于丰盛。
兰汀拆盒的时候目光扫过，宋胥舟拿回来的外卖，无一例外，全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她别开眼。
只一遍遍告诫自己，这都是巧合。
-
一切妥当，甘之耀自然地和兰汀安排道，“你坐，我去拿杯子。”
“那我拿点纸巾。”
兰汀的话音紧跟着响起，动身去了储藏室。
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就是不愿在餐厅中和宋胥舟单独停留。
甘之耀把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从容的笑，他从餐柜上层取下白葡萄酒杯，礼貌性问了宋胥舟一句。
“你喝么？”
对方半靠椅背，头微垂，额前碎发挡着眉眼，凌厉的轮廓下看不清表情。
见他不答话，甘之耀便取出两个空杯，熟练地开瓶，斟满，看兰汀回来后殷勤地招呼她坐在自己身旁。
“牛排是五分熟，带子沙拉的油醋汁是我调的，你喜欢的那种。”
像是故意炫耀一般，甘之耀把自己做的菜端到兰汀的面前，冷落那些精雕细琢的中式宫廷御膳。
“……谢谢。”
兰汀没有回避他的殷勤。
她与甘之耀碰杯，喝酒，聊天，说笑。
夸奖他的手艺，关心他的训练状态。
然而肌理漂亮，油脂奶香的雪花牛排。
放在嘴里却完全没有味道。
借着瓷盘的反光，兰汀忍不住去看宋胥舟的倒影。
只看见宋胥舟坐在对面，姿态淡然，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菜，拨弄。只是专心用餐，全然不在乎甘之耀和兰汀在聊什么。
一米见宽的餐桌，比楚河汉界更泾渭分明。
……
兰汀心头涌上一股酸涩。
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委屈，只觉得满腔的话拥堵在胸膛发闷。
“你是什么时候去看的《第聂伯河上的月夜》，喜欢嘛？”
“怎么这么巧，买到这间公寓？”
“那天为什么会给我留了一个红包？”
“下一场比赛难打嘛……”
她迫不及待想要和宋胥舟分享，谈论的所有话题，都如同凝结在湖面上冷雾，风一吹便消散，只剩下满池的凝噎。
宋胥舟干净磁沉的嗓音，态度冷漠。
“与我无关。”
是她在自作多情。
……
酒一口接一口入喉，甘之耀在她耳边滔滔不绝，兰汀就笑着倾听，眉眼弯弯尽是温柔。
最后她喝得有些微醺。
只记得一顿饭吃到散场，她也没再和宋胥舟说过一句话。
-
初春的夜仍是刺骨，冷风拂动树梢，在寂静的街道上形成独特的韵律。
没有月光，小区在灯光和树荫里深邃，两个人在灯光下并肩走着，影子被宜人的香薰浸润，气氛朦胧。
“……结果教练突然回来，吓得脸都绿了哈哈哈，你想想那场景，是不是很好笑！”
甘之耀绘声绘色地跟兰汀还原训练时的趣事，自己笑弯了腰，还用肩膀轻撞一下兰汀，看对方也笑出来才罢休。
“好啦快回去，别送了，我自己认路。”
他的目光向兰汀身后瞥去，看见早就空旷的道路，侧头和她分别。
宋胥舟没有跟过来。
晚饭结束后，对方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兰汀的家。
甘之耀自然得意，不眠不休地拉着兰汀聊天，像是要把三个月集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掰开揉碎讲给她听。
想要完全占据兰汀的注意力。
“嗯，我送你到地库。”
兰汀软语温言，声音轻柔。
甘之耀的身形顿住。
“……地库？我没开车啊。”
他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但仍然相信兰汀是喝得醉了，才说糊涂话。
“想什么呢，你忘了刚才谁跟你喝酒了？”
兰汀语气茫然，“嗯好。那你怎么回去呀？”
“我才跟你说，队友来接我哎。”
甘之耀站定，目光垂下来，语气也沉了沉。
“兰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少女有些窘迫，像是在躲避一般，在醉酒的酣意中侧过头。
“我……”
甘之耀的神情冷下。
“你一直没在听，对吧。”
他没挑明，也早就看出来兰汀的心不在焉。从用餐开始，她就像是一个漂亮的玩偶，带着标准的微笑附和甘之耀的每个话题。
可眼神骗不了人。
甘之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挤压着真相，强迫他接受现实。
整个晚上，兰汀和他聊天都心不在焉。
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在宋胥舟身边逡巡。
甘之耀的下颌绷紧，嗓子像灌了铅，怔怔说不出话。
兰汀裹着长大衣，微醺的姿态像是荡漾池水里的倒影般，单薄又柔弱的身形在风中轻颤，美丽得仿佛一场梦境。
甘之耀猜到她梦里住着谁。
“你喜欢他，是么。”
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对不起……”
兰汀音量微弱，头低得更深。
她偶然听到甘之耀的心意，却完全分不出精力，满脑子想的只有宋胥舟。
“你们认识多久，三个月？一个月？呵，我真不应该去参加封闭集训。”
甘之耀自嘲地笑，“你记得你曾经说，那些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的男生，你永远都不会喜欢吗。”
“所以喜欢你，跟你告白的人，从开口就注定会失败。可还是有无数的男生前仆后继地跟你告白。”
他英气的眉眼间藏不住悲伤。
“如果是现在这样，我应该……”
“甘之耀。”
兰汀喊他名字，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
“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兰汀声音里的醉意少了些，目光又足够的清明，让甘之耀无法忽视。
“你和赵秦，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今天来我很开心。”
她话语得体，温柔，却冷静地把甘之耀所有的念头不动声色地钳住。
甘之耀身形顿了片刻，垂眸没有开口，在树影的遮掩中忽明忽暗。
过了片刻，他突然爽朗地抬手，一把搭上兰汀的肩膀，目光灼灼灿烂。
“那是，老子可是世界冠军，他们都巴不得跟我做朋友呢，你算是占到大便宜，偷着乐吧。”
他爽朗大笑，声音活力四射。
“那我走了，你快回家，陈国盛那边有事儿就叫我。”
不等兰汀说话，就揉下她的头发，毫不拖沓地大步离开，抬起一只手挥别。
突然起了阵风，把树丛吹得沙沙作响，把甘之耀的影子也吹碎了。
“回去小心。”
兰汀对着他的背影叮嘱，对方无所谓地摆摆手，消失在街角。
-
又在小区里吹了一会儿冷风，兰汀才往楼上走。
“你喜欢他，是吗？”
甘之耀的声音还在耳边。
酒精在兰汀的身体里发酵，一个人站在月色下，兰汀感觉浑身发烫，醉意已经很浓了。
她脚步虚浮，走向公寓楼，单薄瘦削的身影在风中摇晃，和树影一同绰绰。
兰汀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赵秦说是“想睡他”，甘之耀说是“他会给你做饭”。那些跟她告白过的人说，“我想保护你，一辈子对你好。”
她要怎么才算是喜欢宋胥舟呢？
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填在大脑里，乱糟糟理不出个所以然。
兰汀身边除了赵秦和甘之耀两个朋友，就没有再真心接触过谁。
母亲走了八年，她好不容易才让生活琐事把一切情绪冲淡，牵挂，在意，喜悦，悲伤……她不需要情绪，也习惯了孤独。
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可偏偏……
偏偏下午发出那些表情包，看着宋胥舟回复“好啊，今晚？”的时候，她的心猛地慌乱。
兰汀知道自己在期待。
期待和宋胥舟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大堂灯光明亮，晃得兰汀睁不开眼，大理石光滑的墙面里，兰汀看着模糊的反光，莫名开始和自己生气。
明明是宋胥舟的房子，他怎么不在呢。
他不过说“与我无关”，为什么自己这么小孩子气，要故意不跟他说话。
什么幼稚，他根本都没在意吧。
兰汀走进电梯，闭上眼，把额头递在冰凉的金属壁上，试图把体内的燥热驱赶出去。
脑海中却全是宋胥舟的身影。
对方在驾驶位上挑相声，在家门口和她贴春联，自然地咬下她手里的蛋挞。
兰汀甚至想象出，他在金宜中学汇演台的声控室里，手工接着线头的样子。
好乖啊。
兰汀呼出一口气，看面前的金属面板凝上一片白雾。
等电梯门再开，兰汀感觉困意上涌，电子屏幕的红字提示在视野里形成重影。
她走进熟悉的楼道里，灯没有开，只有月光从甬道尽头的窗户洒进来，楼道随着漂泊的云层忽明忽暗。
走到门口时，却突然看见转角中一个人影晃动。
兰汀不及心惊，就感到人影朝她压了过来。紧跟着，兰汀的鼻尖掠过熟悉的橘子香气。
人影没说话，借着月色，兰汀看见他分明清晰的眉弓，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桃花眼。
“啊。”
兰汀背靠在墙上，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没有惊吓，倒是有几分喜悦。
她视线朦胧，红晕挂在她瓷白的双颊上，分不清是醉是羞。
“你怎么没走。”
兰汀笑，声音甜甜的，尾音拖长带着撒娇的甜腻。
宋胥舟那张勾人心魄的脸，近距离出现在她面前，对方低头，整个人朝兰汀压下来，让兰汀的后背抵着墙，退无可退。
兰汀看着他冷淡得有些薄情的唇，一点弧度都没有，锋利的眉眼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想都没想，伸出两只手指，便点在宋胥舟的嘴角上，往上一戳。
“笑一笑嘛，怎么不开心。”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人影的嘴唇柔软。兰汀眯着眼睛，闻到橘子香气，心满意足地笑出来，鼻尖还往对方的颈窝处靠得更近些。
“你好好闻啊。”
她情不自禁夸着，头发蹭到对方的下颌也浑然不觉。
兰汀想，自己醉得真是厉害，出现幻觉就罢了，怎么连五感都被大脑代劳。
“你醉了。”
人影突然开口，声音磁沉，冬日里的冰溪一样清澈又寒凉。
兰汀眨眨眼睛，乖巧地点头答应，“嗯，是醉了。”
她有些疑惑，接着问道。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
兰汀看他不说话，有些着急。宋胥舟的声音也好听，可平常她和宋胥舟说话的时间不长，又总规矩着保持好“借债人”和“欠债人”的距离，现下既然醉出了幻觉，倒是想多听听。
“你说话嘛。”
兰汀哼唧着，浑然不知自己撒娇的模样。她直起身，贴人影更近些，感受到面前人炙热的体温，结实的肌肉线条贴近自己的压迫感。
人影的身形僵了僵，低沉的嗓音气息不稳，喉结滚了滚，压着口气问她道。
“为什么无视我？”
“啊……”
兰汀听见扫兴的问题，低下头，视线正好落在对方的T恤下摆。
布料在对方的腰线处垂下来，紧实利落的线条一览无余。
想睡吗？
赵秦的话响在耳边。
兰汀点点头，想也不想就一手摸上去。
对方猛地僵住了，但兰汀不管。他的腹肌结实，隔着布料也能摸到他腹肌间的线条纹理。兰汀才刚摸上去，就感觉到对方肌肉的变化，似乎在憋气，又或是隐忍着什么，肌肉都紧绷起来变得坚硬。
她学着宋胥舟的话，一字一句，像小孩子学说话般重复道。
“与、你、无、关。”
末了像是玩腻了玩具，兰汀把手收回来，嘟囔着抱怨，“好硬啊，不好摸。”
“算了，我好困，我要睡觉了。”
她双手放在人影的肩膀上，一推，软绵绵的手臂使足了劲，对方也纹丝不动。
兰汀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楼道里没有灯，黑暗里更是适合睡觉，但凡这里有一把椅子，兰汀就能坐着睡下。
她又双手抚上人影的脸，对方瘦削凌厉的下颌没有肉，硌得兰汀手疼，使劲摸上去，还有一点点胡茬的扎手。
兰汀轻声道，“你是不是猕猴桃啊？”
宋胥舟：“……”
宋胥舟撑在墙上的手掌攥成拳，嗓子喑哑着，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幽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兰汀，眼神能将对方拆吃入腹般，克制着体内疯狂燃烧的血液。看兰汀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胡乱放肆。
他不会乘人之危，只是再这样下去……
宋胥舟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站起身，往后退半步和兰汀拉开距离。
兰汀不依不饶，像是骨头软绵般，又向他贴近了过来。
“不是说要一起洗澡吗？”
“为什么不给我联系方式，又要对我这么好……”
“宋胥舟，你怎么这么讨厌，问完别人要不要当女朋友，人就消失了啊？”
兰汀像是在生气，一股脑说了很多话，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也不等他回复，突然转身。
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咔哒”一声门锁关合，门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渐小，楼道重新归于寂静。
宋胥舟站在黑暗里，脊背还僵着，被兰汀行云流水的“逃跑”打得措手不及。
他看着兰汀离开门口，黑眸目光灼灼，能烧穿厚重的金属门一样炙热。
半晌，宋胥舟才想起怎么呼吸，胸膛如擂鼓的响动，猛烈地敲击，提醒着他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靠在墙上，仰头，只觉得浑身燥热无处排解，想着兰汀说的话不明所以。
她听见了自己和甘之耀的谈话，所以生气，晚上才故意冷落他吗？
可是她为什么生气呢？
宋胥舟回想着自己和甘之耀的对话，不知道兰汀从哪里开始听，也不知道兰汀听成了什么意思。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兰汀因为他对于甘之耀的话语无动于衷而生气，那她在期待什么呢。
……
夜风如水，四下寂静无声。
宋胥舟站在楼道里，仿佛融入到夜色中，呆滞了很久。等到月亮都安眠，才一个人失魂落魄地下了地库，坐回车里。
每当与兰汀的相关事情，他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音响自动播放出相声《学评书》，宋胥舟的目光落在副驾驶上，想到兰汀曾坐在这里，和她说笑，恍惚中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嗡——
手机震动。
【您有一条新的未读消息 x N】
宋胥舟划开微信，兰汀的消息框停留在置顶位，没有新的留言。
再下方的留言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马天亮：已经和她确认下周面谈，她跟你说了吗？行程邮件CC到了你助理邮箱」
「马天亮：我打听了一下，她家在美国的药企影响不大，不过最热门的新疫苗HUS-17好像审批被卡了，不知道内幕情况」
……
「Burn林燃：照片.jpg 」
「Burn林燃：祁明羽的新女友，看了看去还是初恋的模样……神你打算跟他说吗？」
半小时后。
「Burn林燃：胥神！！！！爹！！！我错了，刚才和祁狗打电话，本来想套点信息，结果他以为我喜欢嫂子呢淦？！」
「Burn林燃：救命，他阴阳怪气祝我好运，还给我发了好多帖子……我转发给你」
「Burn林燃：分享链接-《日常中引起女生好感的10件小事，男生学会了吗？》」
「Burn林燃：分享链接-《被很多人告白，但都没有兴趣，或许你是回避型依恋？》」
「Burn林燃：分享链接-喜欢上回避性依恋的人如何追求」
……
宋胥舟把手机锁屏，刚刚熄灭的屏幕却被突然的来电重新唤醒。
【来电提醒：宋郁乾】
看见名字的瞬间，宋胥舟顿了顿，片刻后接起了电话。
“喂……喂？”
电话接通的瞬间，宋郁乾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他总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表弟”。
很快，宋郁乾调整好语气。
“小舟，回国了就回家一趟吧。”
宋郁乾声音沉下来，说着故意热络的家常话。
“我知道你忙，不过你回来怎么也没说一声？小姨也很想你。 ”
似乎是怕被拒绝，宋郁乾话语不停。
“我现在也在平京市，新楼盘开盘，你也过来挑一套啊？哈哈。”
宋胥舟听着对方的干笑，脸上没什么表情。方才和兰汀相处后的眩晕像被一盆冷水浇来，整个人完全清醒。
他看一眼时间，凌晨时分刻意地“关心”，宋胥舟知道他在想什么。
果然知道他回国，宋郁乾一刻也等不及，怕不是“正好在平京市”，也是刚刚赶过来落地的“正好”。
“……怎么样，小舟，明天有空吗？或者你忙的话，我去找一下你？”
客套话说空了，宋郁乾直白地说出意图。
“现在吧。”
宋胥舟开门见山回答，“见面说清楚，之后就不用再联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