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 on pouvait revenir à l\'an~”

    昏暗的卧室里，手机屏幕亮起。这是后海洋时代里著名歌手艾玛·克莱拉的《回到从前》，夏莉很喜欢这首歌描绘的古代海洋，就把它选做了手机铃声。

    睡着了？

    她手指勾了勾，做工十分考究的手机壳镜面般光滑。来电显示对方是理工大的同学坎塞洛，夏莉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但一接触眼睛就往自己身上黏，她这两天到是有意躲了躲。

    “坎塞洛？什么事？”

    “哈哈，夏莉！今天晚上有时间吗？”坎塞洛的声音很粗犷，他本人也喜欢重金属风格的穿搭，“你们基础课程差不也结束了，之前不是说想来看看我们生物组都搞什么研究？今天晚上正好实验排的空，可以参观一下。”

    “啊呀，不会麻烦到你......咳咳咳......”

    说了一半，刚醒来的夏莉才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嗓子像是生了锈又疼又涩，嘴巴里泛着苦味，浑身上下更是酸软无力，有种久违了的生长痛的感觉。

    “你还好吧？听上去身体不舒服？”

    平民出身的夏莉能考到理工大殊为不易，在对未来的规划方面差了学阀、世家里面的学生不知多少。虽然坎塞洛这人有点冒失，但对方生化集团出身，而且又有意在帮自己，夏莉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

    这个世界，没有天真生存的土壤。

    “没事......我尽量去吧。”

    “哎这可不行啊学妹，身体是搞研究的本钱。”坎塞洛道，“反正大二还有半年课，这种事儿到不着急，很快还有机会。用不用我帮你请个医生？”

    这种涉及到私人的事情夏莉就不需要对方再帮忙，礼貌地交流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怎么回事这么难受，淋雨回来发烧了？她艰难起身，打开灯对镜子照了照。

    镜中人面无血色，嘴唇发白，更可怕的是两只眼睛里，瞳孔有些“融化”的迹象。对，就是融化，浅绿的虹膜颜色向眼白逸散，整个眼球的三分之二处都有绿色的丝缕。

    不会吧？

    夏莉闪过一个念头，生化变异往往带有极高的致死性。

    问题她也没接触过污染源，更没和什么无良公司合作过，最多最多只是脑海中闪过了点奇怪的话罢了。自己这种只存在与都市传说之中的奇遇，怎么会跟变异者一个症状？

    为了自救，夏莉连忙摸出她的电脑。

    这个时代的电脑便携性极高，再加上光幕可以取代屏幕，折叠型也很强。操作着电脑进入开发模式，夏莉通过一系列指令登录进一个区块论坛。

    这种特殊的手段是“黑光”论坛针对法语区网安系统做出的优化，在较低的访问频次下能有效地躲过侦查。凭借计算机考入巴黎理工的平民学子极少，但个个身怀绝活，夏莉也是一样。

    这个意外发现的网站从内容广度到现实覆盖度都极高，像是跨国的地下组织。她当初只是想提升自己，现在却十分庆幸有这个手段。

    “辐射抗剂，医疗性质。”

    检索了关键词后，巴黎本地就有两个贴主。这东西虽然不算什么管制物品，但也只有辐射病的感染者用得到。夏莉还没有天真到用真实身份去医院购买，这年头一旦被检测出辐射病，人身自由都得不到保证，更遑论未来了。

    她穷，从小就穷，好不容易抓住了未来的曙光，决不能停在这里。

    论坛上，一行行字母浮现又消失。

    黑鸦：【医疗抗剂？这东西最近查得很严不太好搞，但是价格到位的话还是弄得到。】

    巫师：【不用官方医院出品的，地下那种就行。】

    黑鸦：【懂行啊朋友，倒卖二手也不至于上这里进货吧？】

    巫师：【我自己感染了，急用。】

    屏幕那边，剃着莫西干发型的男子嗤笑一声，心道我信你个鬼。怎么会有人拿作坊自制药品给自己用，最多拿去骗骗别人钱。

    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点破，自己多赚点就得了。

    黑鸦：【急用？行，晚上七点来六区意大利大街环球咖啡。】

    巴黎市政按区域划分可以追溯到两个世纪之前了，只不过现在巴黎的面积更大，划的区域反而更少了。二十二世纪初为了去除冗杂，巴黎按时钟排序划分出12区，理工大所在的萨克雷高原虽然在第七区，但已经接近凡尔赛市，离巴黎市区的意大利路颇远。

    午觉睡醒已不知不觉到了三点半，搜索了一下路程夏莉就匆匆出发。她确实在“黑光”论坛学了许多技术，但距离能在论坛接活赚钱的程度还差得远。学校那边的功课她一直保持前列，费了不少功夫，这也导致她其实没多少存款。抗剂本来就是小众药物，正规医院再偷运出来的抗剂少说都要数千欧，对方黑心一点就要上万。她的全部资产都来源于童年双亲逝去后的家产变卖，交了学费后不剩下多少，连生活都考奖学金的钱维持的样子。

    小作坊制品怎么了？能用就行。

    她小时候住的偏远小城，小作坊还少吗？

    扛着一身负面效果，夏莉戴上口罩和墨镜，披黑色雨衣，再三确认不会露出体征后出了门。

    虽说核污染世代到来后各国提速了科技研发，但这段时间的民用科技水平处于一种“未来未来”的状态。像是从这边去巴黎市区，悬浮飞梭根本就没有普及，还是得靠古老的地铁将就一下。

    伊尼站就在宿舍楼下一个路口之外。这边的治安和城市管理状况都乱糟糟的，街头的自动清洁机器人已经是数个版本前的产物，看这外形是修了又修，不少零件都被喷了荧光涂料。

    这种新开发的涂料配有专门的洗涤剂，由于无害和靓丽的色泽广受好评。临街的一面墙头每周都会换一批涂鸦，也成了爱好者和小混混的聚集地。

    匆匆走过的夏莉松了口气，还好这下雨天那些游民也懒得来溜达。

    “末日即将降临，信我主者，轮回中可见永生。”

    “资本家泯灭人性，已经遭到天谴，海洋才是地球生命的家园。加入深海教派，可领取一份蔬果！”

    游离在涂鸦之外的字画和贴报有不少新时代邪门宗教的痕迹，让管理者烦不胜烦。这群狂热者们总是想让他们的“主”光辉洒满这片街区，科技更加发达后底层人倒是更加愚昧了。

    夏莉眼底浮现出厌恶的情绪，不知道为何时至今日还会有这样原始的迷信。

    正当她准备进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用力地抓了一下。

    “你好，女士。看您刚刚对我们深海教有兴趣啊，要不要深入了解一下？”

    说话这人是个同样穿黑雨衣的黑人少年，下颌微微凸出、大眼圆鼻，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

    “没兴趣，松开。”

    “别这样嘛。你不知道那群资本家还会做什么恶事，起码信了我主可以得到海洋的庇护。”

    “再说一遍，放开！”

    夏莉用力将手一抽，朝后哗哗踩了两脚水。虚弱感从胃部蔓延而出，惹得她一阵头晕。

    “你这年纪还不如回家帮你爸妈做点事，一天天在街头当个小混子有什么用？”

    “草，死婊子。”那少年见夏莉反应激烈，悻悻回头。一边骂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缺了根手指的右手，伤口破了痂又泛出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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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铁嗡嗡，里面人也不多。夏莉总觉得先前被抓的肩部有些泛痒，隔着雨衣挠了又挠。下车后，她径直去了卫生间。

    左右无人，她解开前扣拉掉兜帽。卫衣弹性还行，她慢慢扯了扯，肩部的白皙皮肤一点点露出，直到一片鳞状凹凸显现。

    这块皮肤已经完全变化，颜色略带着粉紫，硬度约有角质层的一半。它与正常皮肤的连接处颇痒，像是过敏一般。

    夏莉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她左手对着右肩同样的地方狠狠一掐——只是短短五分钟，右键红肿处也蔓延出同样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