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这话是带着笑说的，听起来像是实话，又像是在对症下药地哄她。郭恬看他一会儿，随即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沈照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郭恬转开眼摇摇头：“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沈照笑起来，往她那边靠了靠，“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郭恬瞥他一眼，沈照凑近了些，眼眸清亮，两秒后遂移开视线：“没怎么，没问题。”

    “我不信。”沈照对她的回答并不买账，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郭恬，“姐姐，快告诉我。”

    郭恬愣了两秒，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后者坦然地眨眨眼，一副期待她回答的样子。

    他这是在……撒娇吗？

    沈照眼神里盛着笑意，又问道：“怎么了姐姐？”

    他是。

    郭恬心道。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郭恬收回目光捧着杯子喝了口茶，慢慢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因为我在这儿所以才这么说哄我开心呢。”

    “这两件事也不矛盾吧，姐姐。”沈照笑了，“我刚才说的确实是真心话，我也确实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儿。”

    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郭恬勾起唇角，轻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沈照打直球的分寸也掌握得恰到好处，诚恳却又完全不会让她反感，而连着几声姐姐则叫得才刚后知后觉心动的郭恬有些招架不住。

    郭恬忽然想起他新换的微信头像，她抓起来送给沈照当做生日礼物的小狗。

    当时说小狗玩偶像他其实是开玩笑，可眼下看着沈照的时候，郭恬却没来由地联想起某些温顺的大型犬，看沈照笑起来时，她仿佛能看见他身后摇晃得像螺旋桨似的尾巴。

    “在想什么？”

    郭恬回过神，转头看向沈照，实话实说回答：“在想，你现在用的那个微信头像。”

    “微信头像？你说像我的那个小狗？”

    “很像。”郭恬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道，“它现在还好吧？”

    “好着呢。”沈照笑了，“天天站我枕头边儿上监督我睡觉。”

    沈照说得画面感十足，郭恬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随即勾起唇角笑了起来：“那很好。”

    “是很好。”沈照点点头，“所以我在考虑礼尚往来一下，这里刚好也有娃娃机，要不要去选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刚才郭恬没有注意到，被沈照一指才留意到安安静静站在角落的几台娃娃机，一排机器里是各种不同的玩偶。

    沈照去一旁兑了一小篮游戏币，走回到郭恬身边：“有没有喜欢的？”

    郭恬站在一台机器前，隔着玻璃指了指：“都挺可爱的，比如胡萝卜兔子。”

    沈照点点头，把手里的游戏币递了过去：“你先抓两把？”

    “好。”郭恬从小篮子里摸出两个游戏币丢进机器，一针悦耳的旋律响起，机器边框开始闪烁不同的颜色。

    沈照把小篮子放在操作台靠边的地方，抱着手机站在一边，轻倚在旁边那台机器上，嘴角挂着笑看着郭恬。

    上一次他也是这么看着她，沈照想起那一次郭恬说的话，说娃娃机自己一个人玩也能很开心，眼下才算明白了她的话背后藏着什么意思。

    沈照在一旁没有开口，郭恬的注意力则全部集中在娃娃机上，第一把没有成功，沈照抓起两枚游戏币投进机器：“再来。”

    又两把抓空，郭恬暂停了一会儿，没再连着尝试，而是隔着玻璃观察研究了一会儿。

    “我刚才碰到那只了，没抓起来，它现在的位置不太好抓。”郭恬说道，“你说要不我试试那只小羊？”

    沈照没吭声，郭恬于是转头看他，见他完全没有根据自己的话看机器里的玩偶，而是一直看着她。

    他的目光仿佛有温度，对视一眼郭恬便像是被烫到一般，心猛地一跳，错开目光游移了片刻，才慢慢看过来：“……你看着我干什么？”

    沈照嘴角噙着笑意，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机器里的玩偶：“你不是喜欢那只兔子吗？我试试？“

    “好。”郭恬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让出了娃娃机操作台前的位置。

    “那只脑袋朝下的兔子对吧？”

    “对。”

    沈照点点头之后便弯腰投币，随即直起腰握上了操纵杆，郭恬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玩偶，又转头看向沈照。

    沈照正十分专注地盯着娃娃机，郭恬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落到了他的脸上。

    平心而论，沈照确实有张出众的脸，线条流畅五官精致，哪怕映着娃娃机闪烁着的彩色的光，也让她一时挪不开眼。

    “姐姐。”沈照忽然出声喊她。

    “嗯？”郭恬回神，下意识应一声。

    沈照又伸手摸了两枚游戏币弯腰投进机器，起身的时候面朝着郭恬，看进她的眼睛，唇角勾起。

    “你看着我干什么？”

    这一整晚两人在“看”这件事上的你来我往数都数不清，郭恬愣一秒，随即忽然福至心灵般想到适合回答的措辞：“在看你什么时候能把兔子夹起来。”

    沈照挑眉，点了点头道：“姐姐都发话了，那必须马上就能。”

    郭恬听得脸热，清了清嗓子没再看他，转过身隔着玻璃看机器里的玩偶。

    像是应和沈照的话，这一回抓夹摇摇晃晃，精准地悬在兔子玩偶正上方，沈照随即按下按钮，抓夹下落，张开，稳稳地抓住了小兔子的脑袋，缓缓升到半空。

    郭恬的目光跟着娃娃升至半空，心也仿佛被提了起来。

    一直到小兔子从出口安全掉出郭恬才松了口气，欣喜地看向弯腰去拿玩偶的沈照。

    “给。”沈照把玩偶的脸面向郭恬，轻轻拿在手里晃了晃，递过去给她。

    “谢谢。”郭恬笑着接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兔子怀里抱着的胡萝卜。

    “还有不少游戏币。”沈照掂了掂小篮子，“再抓抓看别的？”

    “好。”郭恬点点头，转头往旁边的机器看过去。

    “郭恬。”沈照这次叫了她的名字，郭恬回头，见沈照伸手，捏了捏她怀里小兔子的耳朵。

    “以后就别再总是自娱自乐了。”沈照的目光缓缓上移，落点最后停在郭恬的眼睛，跟她对视两秒，勾唇笑起来，轻轻一偏头，“来找我吧。”

    郭恬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这话是上一回跟沈照一块儿玩娃娃机的时候自己跟他说的，于是也莞尔，这回倒没躲，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