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声

    吃得差不多了,沈照关了烤炉,问郭恬要不要去天台栏杆边看看。

    基地建在商场顶楼的天台,算起来应该是第九层,站在栏杆边俯瞰,远处景色也尽收眼底,整个城市灯火通明,好不繁华热闹。

    靠近栏杆处属于暖炉的作用范围之外,不过郭恬现在并不冷,冷风吹在脸颊上倒还算舒服。

    “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身上陡然一重,郭恬转头,沈照拿来了刚才被她脱下来的棉服外套披在了她肩上,随即才在她旁边站定,双手搭在栏杆上。

    “你不冷啊?”郭恬把衣服拢好,看向只穿着毛衣的沈照。

    “我不冷。”沈照勾唇,冲她摇摇头。

    那好吧。

    郭恬挑眉,转回身倚在栏杆上远眺出神。

    “如果你以后觉得什么时候无聊或者没意思了,都可以来找我。”沈照开口,“除了工作或者学校有什么事,我基本上都有空,也包括节假日。”

    郭恬一怔,偏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斟酌着问道:“所以你一直都住在学校吗?”

    沈照点点头:“以前一直就是我跟我妈妈两个人,后来我妈妈不在了之后,平时我在学校,租的房子没人住,我就没在租了,一直住宿舍。”

    郭恬没料到这个回答,眨眨眼睛,刚想说什么,沈照笑着抢在了她前面。

    “所以现在的这个节那个假的,我基本上都一个人过,偶尔他们会喊我出去玩,你要是找我,我马上就鸽了他们。”

    沈照说得随意,微微转过身侧倚在栏杆上,看向郭恬的眼神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像只要她开口他就说到做到。

    “那可还是别了吧。”郭恬跟他对视两秒随即错开目光,抬手理了一下头发,“这样不太好。”

    “没事儿,他们不讲究这个,平时一群人出去的话,多个谁少个谁都没太大所谓。”

    郭恬笑了,随即忽然想起什么,半转过身正色道:“对了,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你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吧?”见沈照点头,郭恬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叫我姐姐,对吧?”

    沈照看着她,勾唇轻笑起来,点点头。

    “那你现在怎么不这么叫我了?”郭恬停顿一秒,随即小小开了个玩笑,“你要是一直叫我姐姐,这大过年的,说不定我还会给你发个红包当压岁钱呢。”

    “那我还是不要比较好。”沈照笑着摇摇头,“你给我压岁钱,那我们俩不就差辈了?”

    “还是说,”沈照歪头凑近了些看郭恬的脸,目光追她的眼神对视,“姐姐会更喜欢我这样叫你?”

    晚风把这两个字卷进郭恬的耳朵,沈照语气里带了明晃晃的笑意,面上却一脸认真,她心跳砰砰跳几下,清了一下嗓子转开目光。

    “不就是个称呼吗,随便你怎么叫,都可以。”郭恬又看他一眼,“有点冷,我回去坐了。”

    说罢也不等沈照回答,郭恬转身坐回椅子,重新回到了暖炉的笼罩范围。

    “有点冷吗?”沈照也过来坐下,“那要不要我把暖炉再开大一点?”

    “不用。”郭恬摇摇头,拿起面前桌上易拉罐又抿了一口,“坐在这里就好很多了。”

    “那也少喝点冷的。”沈照目光落在她拿着易拉罐的手上,“你手冷吗?”

    郭恬捻了一下手指:“还好。”

    沈照变戏法似的从一旁放着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按了一下递给她:“给,暖一下手。”

    郭恬伸手接了过来,鹅黄色的小小一个,刚握进手里便传来一阵暖意。

    “温度不合适可以调,旁边有按键。”沈照说,“好用吗?”

    郭恬笑了:“你自己的东西你不知道好不好用?”

    沈照一扬眉,笑着摇摇头:“还真不知道,我平时用不上这个,买了充满电之后就没用过。”

    “你用不上那为什么还买?”

    沈照跟她对视一眼,轻笑着偏了一下头:“以防万一?比如现在就用上了。”

    掌心的小东西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舒适的温度,郭恬双手捧着暖手宝,垂眸看了一眼,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磨砂的表面。

    有时候郭恬分不太清楚沈照说的话到底是的确意有所指、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还是她自己想太多,乱做阅读理解。

    思绪纷杂,郭恬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收到了软件推送亮了亮,她瞥了一眼时间,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

    “今天你不用回学校吗?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

    “不了。”沈照摇摇头,“我今天一会儿去我朋友的公寓,他回家了,公寓空着,我刚好去蹭一晚。”

    所以他不着急走。

    郭恬“哦”一声,抿唇,嘴角可疑地有些许上扬的趋势。

    远处天空忽然绽开一朵烟花,随即零零散散地又跟了几个,在漆黑夜幕上留下短暂的痕迹,然后便消失无踪。

    “怎么才放这几个啊。”郭恬没看够,有些惋惜地道。

    话音才落,仿佛是为了反驳她的话,一整排烟花同时升上天空,大小颜色各异,甚至隐约还能看到笑脸的形状。

    烟雾还未消散,下一批烟花此起彼伏地又被投放上了夜空,宛若火树银花,黑夜如昼。

    “我们去栏杆那边看吧?”郭恬转头看沈照。

    她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放在了一旁,握着暖手宝轻装上阵,沈照站在她身侧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凑过去一些问他:“你说什么?”

    沈照眼里盈着笑意,略微抬高了音量:“我说,要不要许愿?”

    郭恬不经常许愿。

    严格来说,是她慢慢长大之后才不再许愿。

    小时候的郭恬还是有很多愿望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于她那对时常忙得不见人影的父母。

    比如许愿能尽量多抽空陪她,比如许愿他们平时少吵架,比如希望他们能记得答应她的承诺,等等。

    然而往往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郭恬便想,如果没有希望的话,那也就不会有失望了。

    于是当沈照问她要不要许愿的时候,这个词对她来说竟然有一瞬间的陌生。

    “对着烟花许愿?有用吗?”

    “试试呗,没实现也没关系,又不亏,要是真的实现了的话,那可不就是赚了?”

    沈照说得有理有据,郭恬靠在栏杆上半眯着眼睛看烟花,然后慢慢舒一口气。

    许愿……许什么愿望呢?

    给别人的新年祝福她可以洋洋洒洒写一大堆,但轮到她自己,郭恬一下子也想不到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那就希望,新的一年能对她稍微好一点吧,也对在她身边的朋友们更好一点,当然也包括——

    郭恬转过头去。

    明明沈照才是提出要许愿的那一个,可当郭恬看过去的时候,他却侧倚在栏杆上,微偏着头平静地注视着她。

    沈照看着郭恬的眼神专注又认真,很难得地不带什么笑意,而烟火在他身后远处升上天空,绽开,郭恬只觉得他的目光深且远,落点却又好像近在咫尺,满满当当只装着她一个人。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先开口说话,只四目相接。

    远处烟花破空的声响仿佛潮水般褪去,周遭似被抽成真空,郭恬看着沈照的眼睛,大脑停转一瞬,随即心跳极速加快如擂鼓,好像要从胸腔跃出。

    这一刻她在空白思绪中忽然想起,她曾经问许晗哪一刻才是那一刻,她的回答是等她遇到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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