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臻应该是跟前台交代过了，沈照报了名字对方便了然，喊来服务员带着他们穿过营地，来到了预留好的位置。
郭恬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整个露营基地的环境布置得精致又漂亮，暖色灯光温馨，仿佛真的置身大自然，抬头便能看到星空。
“这边的暖炉已经打开了，点单可以直接扫桌上的二维码，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叫我们。”
“好，谢谢。”沈照点点头，礼貌地道了谢，随即转头去看郭恬，“你冷吗？”
郭恬摇摇头，虽然整个基地是露天的，这里的一顶顶帐篷也是半开放式的，不过应该是暖气开得足，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要是冷的话跟我说，我把暖气开大一点。”沈照点点头，熟门熟路地坐下，转身在椅子后面摸索了一会儿，拽出一个面包形状的靠垫递给郭恬，“这个给你。”
靠垫柔软，郭恬把它放在后腰处，又调了调椅子的角度，放松下来半躺着，抬头看被帐篷顶遮住一小半的天空。
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天，郭恬眨眨眼睛，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月朗星稀。
明明是在户外却十分暖和，就连周围其他帐篷里一桌人围坐说笑的声音也不觉得是噪音，加上因为烧烤偶尔飘散在空中的白烟，热闹的烟火气十足。
放空大脑，郭恬半眯起眼睛十分惬意地发了一会儿呆，好半晌才忽然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坐在自己旁边，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一转头，直直掉进沈照看着她的视线。
男生的棉服只在刚才从车上下来的一段路上披了一会儿，落座之后便脱了放在一边，此刻正用手支着脸颊，微微侧头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沈照牵起唇角无声笑开。
他离她不算近，但半开放的帐篷把他们框在同一个小空间里，他看过来盛着笑意的眼神清亮，像是装了星星，郭恬无端心跳加快，心想。
“怎么样，这里还挺舒服的吧？”
郭恬挪开视线又四下看了看，点点头：“嗯。”
“我随便点了一些，你看看想加什么就加上。”郭恬想拿手机扫码，沈照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你用我的手机直接点就行。”
“好。”郭恬接过沈照递过来的手机，指尖极轻地擦过他的指腹。
沈照收回手，虚虚握拳捻了两下手指，清了清嗓子转开眼看了看暖气，又回头看着郭恬。
“好啦。”郭恬把手机还给他。
沈照看了一眼点单页面，随即抬头看郭恬：“你点了酒？”
“是rio诶。”郭恬点点头，“我就点了一罐，你放心好了，我很OK的，这个喝不醉。”
说罢又问他：“你点了什么？汽水吗？”
“嗯，荔枝汽水。”沈照回答，好整以暇地跟郭恬对视，“你喜欢吗？”
郭恬大脑卡壳半秒，沈照的目光倒是坦然，只是被许晗灌输许久“他八成喜欢你”以及日常相处中的蛛丝马迹，她很难不多想——
之前聊天的时候沈照问过自己觉得他属于什么类型，如果没记错的话，郭恬给的答案就是冰荔枝汽水。
他是不是故意的？他问的是什么？喜欢什么？
卡顿过后思绪飞速运转，郭恬点了点头：“喜欢，荔枝很好吃啊，怎么做很好吃。”
沈照看她两秒，随即轻笑起来：“行，那我就下单了啊。”
“好。”
两人都安静下来，郭恬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银行卡的收款记录。
按下锁屏重新把手机倒扣回桌上，郭恬慢慢深呼吸，转头看向沈照：“我好像又有点饿了。”
沈照跟她对视两秒，作势伸手用手机再去扫桌角的二维码：“那再加点儿？”
“不用，够了。”郭恬摇摇头，伸出手轻按在他手腕上，手下是柔软温热的毛衣触感，她触电似的迅速收回了手，“我就是一说，也还好啦。”
沈照点点头没接话，拿着手机的手放下，抬眸看着郭恬。
郭恬轻笑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对视的奇怪气氛：“你怎么不问啊。”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明明吃过饭了还有点饿，为什么这个时间从家里出来。
“如果你想说，你会告诉我的，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反而让你尴尬。”沈照笑了，“而且，你不也没问我吗？”
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上菜，趁着服务员准备烤炉的时候，沈照把自己的汽水拖到了一边，很自然地接过郭恬点的鸡尾酒易拉罐，打开之后把吸管的包装拆开放了进去，最后递到郭恬面前。
“慢点喝。”
郭恬用唇抿着吸管，点点头。
“我刚从我爸那里出来。”郭恬说道，“我爸妈离婚之后他再婚了，我妈应该也快了，我平时自己有在外面租房子住，一般也就逢年过节会去跟他们那里吃饭。”
沈照听着，一边垂眼注意着烤炉上的牛肉。
想也知道郭恬肯定是和她父亲的新家庭相处得不怎么好，才会在这个时间出来，沈照便没再多问，专心地烤了几片牛肉，然后夹进了郭恬面前的盘子里。
“现在也还可以再吃一点，你尝尝。”
眼见着沈照要往她盘子里夹第二块牛肉，郭恬连忙摆手阻止：“没吃饭的是你，你不用管我，现在都几点了，你快点自己吃。”
郭恬说完便用筷子夹起了盘子里的牛肉蘸了料送进嘴里，冲沈照很捧场地点了点头。
沈照笑了：“看起来我手艺还不错？”
郭恬又点点头。
“我来吧。”郭恬放下筷子，往烤炉上慢慢放食材，专心致志地盯着。
“这个鸡翅熟了吗？”
“你再翻个面看看。”
“好像可以了吧？”
“应该差不多，要不我尝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沈照最后做出决定，从烤炉上取下那一串鸡翅，吹了吹，然后送到嘴边小心地咬了一口。
“要是没熟你就快点吐出来啊！”郭恬盯着沈照的动作，见他咀嚼几下之后冲她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还是多烤一会儿吧，比较保险。”郭恬说道，把烤炉上的几串食材又翻了个面，撑着下巴看着。
烧烤飘香四溢，郭恬偏头凑过去抿着吸管喝了一口饮料，忽然轻勾起唇角笑了。
“怎么了？”
郭恬转头看沈照一眼，把烤好的五花肉分一大半到他那边：“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胃实际上也是一个情绪器官？”
沈照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说你觉得又有点饿了，是因为现在心情变好一些了？”
郭恬看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嘴角绽开一个很轻的笑，连带着眼尾也弯起温柔又漂亮的弧度。
“那就好。”算是得到了默认回答，沈照于是也笑，拿起了自己的杯子，跟郭恬的易拉罐轻轻碰了一下，撞出一声脆响，“笑了就好。”
郭恬并不知道怎么跟郭友成的新家庭相处，她们父女的关系本就半生不熟，每每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郭恬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
她不属于那里，也并不需要什么存在感。
往年的春节假期郭恬都是跟父母分别吃饭，顶多住个两三天，剩下的时间她都更喜欢，也更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
只是今年除夕，她却意外地解锁了一个全新的隐藏版打开方式。
放松的、自在的，也是开心的。
“你刚才说得对。”郭恬说道，“一个人好像确实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