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药店包扎一下你的手吧？”

    段楠星始终坚持。一路上骑行加上走路，到宿舍都六点多，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宿舍里没人，张萍有上晚自习的习惯，可能去了教室，段楠星进去把书包放好出门对站在外面的谢天说。

    谢天笑，不提他真是忘了手上的伤，端起手看了看道：“等到包扎这能完全好起来，你看！”还把手掌递到段楠星面前。

    段楠星轻轻抚着手掌，伤口确实都结了痂似的，凹凸不平。没了血渍，视觉上看着真是好多了。

    谢天觉得被抚摸过的地方柔软绵痒，“呵呵”笑着抽回了手：“走，咱去吃点东西，饿了吧？”

    段楠星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听见背后有个男声叫她：“段楠星！”

    门里楼梯上走下来个人，这边二人看过去。是孙雨霏。

    段楠星收起笑容，也和他打招呼：“孙雨霏？”

    孙雨霏走近：“你和朋友一起过来的么？”

    一听“朋友”这个词段楠星心虚不已，人家可是长辈，要是知道了自己背地里那点小心思，会不会不被嘲笑？

    于是打算解释，是我小叔。还没来及开口，被谢天抢去了：“是。我们刚过来，你是小星同学？”

    孙雨霏看向谢天，狐疑又无所谓：“哦，我是她同班同学。”

    “你要出门？要不先走？”谢天看那小眼神就觉不招人待见，话说得直接。

    好么，段楠星也正有此意，对着孙雨霏直接摇手：“再见，孙雨霏！”

    孙雨霏张口结舌。只好说：“好的，明天见。”双手插兜走了。

    挺傲气的一个人，倒是！

    “走，去吃饭，我饿。”段楠星跟着谢天。

    谢天推着自行车，二人往三中门口走。这时候倒是有饭馆开门，走进一家卖米线的小吃店，段楠星要了米线，谢天吃饺子。

    “住校外安全吗？”谢天问。

    “有啥不安全，安全的，都是学生。”段楠星说罢还笑。

    谢天看她吃得快，又要了一个肉夹馍。段楠星还吃了一半，才饱。

    “那我走啦，你回去早点休息。”吃饱谢天推着车准备告别回厂里。

    段楠星挥手道别：“今天谢谢你，路上小心！”

    谢天笑着挥手。天色黑透了，段南星回屋里躺着睡着了，张萍回来已是十点。

    “姐，你在呢？我今天没见着你，就一个人过来的。去校门口电话亭给外婆打电话，说你被你表叔接走了，你几点到的啊？”

    段楠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每次的行程都是约定好的，让人家担心了。便道：“不好意思，下次你要是路边看不到我，就自己先走，今天只是个意外。”

    “好的，我妈说天气热了，咱俩的干粮吃不完，就带了一人份，你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请我表叔在外面吃的，毕竟辛苦他送了我。”

    “那就好，我买了两袋牛奶，咱俩喝了吧，”说着张萍拿个碗出来倒热水，将两袋牛奶放进去温热，“我妈说，你快高考费脑子，得补营养。”

    段楠星点头：“嗯。”

    俩人喝完牛奶还各自复习课程到晚上十二点才睡下。

    农村孩子都刻苦努力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张萍是那种平凡的又极度努力型的选手。才高一就十分刻苦，还说班里同学都如此。

    但她的学习成绩又不是很突出。在这儿学生学不好就真的是只能自身找问题，不像城里好多学生请家教，不会有老师辅导就容易一些。

    这里的孩子没人有这个条件，自己不会就得死磕，要么只能抓紧时间下课时间问校内同学和老师，学习氛围倒是很好。

    但段楠星的高考前真是个意外，没人关心她的学习状态，就唯独张萍的勤奋一直鼓励督促着她奋进。

    第二日，英语课堂。

    任伟在一边睡觉，段楠星书倒是翻开着，思绪又在别处。熬到中午放学，任伟昏沉着坐起身子看了看窗外，对段楠星说：“放学了？”

    “你昨晚背着床板夜游去了么？睡一个早晨……”段楠星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嘿，你还真别说，昨晚我在你楼上。”

    “楼上？”

    “对！”任伟习惯性抹了抹头顶寸发，“孙雨霏那小子叫我们在他那打牌，喝了些酒。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段楠星不感兴趣，但是照旧一问。

    “他说：‘高考是人家好学生的考试，咱就别凑热闹了，再学也考不上好学校，以前不是好学生，就这几十天想挣扎到大学里？做梦！不如我们醉生梦死。’”任伟想了想，“他还说：‘信不信我每天不学习也能考上大专？’你猜我信不信？”

    段楠星有些无语，认识到孙雨霏可能真是个骨子里有些狂傲的人。又说：“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我信！”任伟却说。

    段楠星终于有些好奇了：“为什么？”

    “你以为他为什么是我们老大？那家伙真是挺神的，”任伟说，“我反正没见过他上课听讲、下课复习过，人也从来不说大话，但就是成绩还成，没掉下过班里中等偏下的地位。”

    段楠星自己虽然不是好学生，原来学校也是班里中等成绩学生，虽然不怎么注重成绩，但她上课是听讲的，平常也是按部就班好好学习的。

    孙雨霏这种真也算是“神童”吧。值得佩服。

    任伟接着说：“他只是不在乎成绩，他家就是县上人，算半个城里人吧，不缺钱所以很自在，性格也像他笔下的侠客，令狐冲什么的……”

    听到这，段楠星笑了。觉得这些男孩子也挺有趣的。

    她一直把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隔绝开，不想融入，也隔绝对外界的了解与认识，这一刻才感觉到一丝鲜活的气息，是属于这里的。

    “是么？”她说，“那你跟着这样的人混，不是吃亏了？人家不学也能考上大学，你不学也能考上？”

    “嘿！”任伟急了，“你别说，关键是我觉得他说的对啊！”

    段楠星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

    “我以前没努力当个好学生，现在真的晚了，后悔了，但时间回不去高一，要不然我从那个时候就要开始努力。”

    段楠星再次无语。不得不叹服，这么富有哲理的道理，真是被他参悟透彻了。只能不住点头，准备走人。

    可偏偏任伟还要继续说：“所以，昨晚打牌我输了。”

    “然后呢？”段楠星着急走，这回真是不耐烦了，这个人下课了才开始啰嗦，上课干嘛了！耽误人下课！

    “然后，”任伟犹豫，“你要换同桌了！”

    “什么？”段楠星又再次吃惊，“你输了我换同桌？”

    “对不起，同桌，我真努力了，你别怪我。”任伟看上去一副酒还没醒的样子。

    可能男生都一样，私底下喝酒抽烟，打扑克牌的事儿总干，虽然是高中生，但什么都会。

    “什么玩意儿？你倒是说清楚！”段楠星倒不是觉得非这个同桌不可，只是也想了解清楚情况。

    “孙雨霏叫我打牌就没安好心，喝了些酒他说下赌注才有趣，我问他赌什么，结果他说我输了跟他换座位，他输了带我学习，保我考上大专。”

    听完段楠星好气又好笑，一拍桌子：“任伟，你真是废物啊，那么再见了，同桌！啥时候换走，要不要我送你？”

    “同桌你不是吧，这么无情么？”任伟这回感到意外了似的，有种被遗弃了的错觉。

    “话说你们这座位真能自己换来换去的？”段楠星准备最后再好奇一下。

    任伟来劲了，“你别说！你没发现最后一排坐的都是大佬么？”他指了指段楠星：“你，我，还有孙雨霏。”

    段楠星想了想，最后一排还真就他们三个人。真是莫大的发现。可这算哪门子大佬？她也是大佬？

    天哪！段楠星震惊了：“然后呢？”

    “一般人不来后面坐，想来做后面的得请示孙雨霏和我。班里不成文的规定。”任伟那骄傲的表情，真像个恶棍。

    段楠星不屑：“我也没经过你俩同意啊？”

    “所以你才是大佬！一开始我们就不敢反对。”

    段楠星彻底凌乱了：“为什么？”

    “你都不知道你刚来那时候那模样，华丽丽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千金，我们都以为你是校长的闺女什么的。”

    “啪”的一声，段楠星一巴掌拍在了任伟的背上，任伟发出惊人的“啊”声。

    班里往外走的同学都扭过头来看。

    段楠星装作无事发生，背上书包就往外走。

    身后还有任伟的声音：“哎，同桌，再见了同桌，你不要生气，我们有来生还做同桌……”

    段楠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教室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