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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拐卖

    从集市回到大荣华本有半个时辰的路途,穆隆额只花费一炷香时间就赶到了。到的时候整个人浑身汗湿,几乎可以拧出一盆子水来,也顾不得擦一擦就发了疯似地到处寻张岩。

    潘掌柜被他惊动,恍惚记得他是和张岩一起来的,拦住他问:“小公子,你是张掌柜的什么人?”

    穆隆额大口喘着粗气回应:“我是他侄子,快带我去见他,有急事!”

    潘掌柜见他十万火急的模样,连连点头:“好,好,请随我来。”

    将穆隆额带到一间房外,潘掌柜正准备敲门,却被人心急如焚地推至一边,穆隆额大步一跨直接闯了进去。

    张岩正与冉岗对饮。

    抬眼一看,穆隆额形容狼狈,孤身一人地冲了进来,此时张岩便有不好的预感。他迟疑地放下酒杯,严肃发问:“你妹妹呢?”

    穆隆额既急且愧,一股脑把他们是怎么撞到人,怎么看杂耍,又是怎么发现陈静容失踪的事情统统交代出来。

    冉岗喝得醉醺醺的,仍吵着叫张岩坐下陪他一醉方休。张岩此时哪里还有这个心思,一把甩开冉岗的手,本来指着穆隆额想骂,又因为不是亲侄子不好开口,只得面如土色地重重叹气。

    “张舅舅,现在怎么办?”

    “回房再做商讨。”

    冉岗一直发酒疯,那里不是个能谈事的地方,张岩二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分析起这件事来。

    “你说你们路上撞了两个可疑的男子,我想也许就是他们带走了小妞妞。你仔细想想,能不能记起他们的模样?”

    穆隆额回忆一番,将两个男子的高矮胖瘦、五官体貌原原本本地告诉张岩,张岩根据他的描述快速地做了人像画。稍稍将画吹干,张岩拿着画准备出门。

    “张舅舅去官府吗?我也去。”

    穆隆额连忙跟上去,却被张岩拦下,他摇头道:“不去官府,一旦上报官府,你妹妹的名声就全完了。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她,也不知她被何人带走。如果被别人知道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失踪,众人会怎么猜测她?若毁了小妞妞的名声,我还怎么回去见她父母。”

    “可是...”

    “够了,这件事你不用多说了,我早年在西安认识不少人脉,一定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小妞妞找回来。”

    虽然对于不报官能否找回陈静容有些犹疑,但穆隆额还沉浸在弄丢陈静容的愧疚之中,见张岩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嘴。不过让他在大荣华里心如汤煮地坐等也是不可能的,他仍回到陈静容丢失的地方去找去问,看看能否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此时各方都忙着寻找陈静容,她自个儿却一无所知。当感到后脑勺又在隐隐作痛时,才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驴车上转醒过来。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隔着一层的地方,很是尖利的声音在抱怨:“累死老娘了,都不是好伺候的。一会儿这边的哭哭啼啼,一会儿那边的破口大骂,我难道是个金身罗汉不成,就有这么多的手眼,顾得了这么多?你们两个小子可记着,等到了地方,我要多抽一成的利,否则我现在就撂挑子不干,你们自个儿去!”

    这时,陈静容曾听过两次的男子嗓音从另一边传来,语气中还带着些讨好:“干娘您受累,多看顾着点,儿子们记着您的情呢。等顺利地干完这单生意,儿子还有多多的好处要孝敬您呢。”

    另一个声音也耳熟:“是啊,她们不听话的,干娘您该训训、该骂骂,只是不能打伤了,还得留着验货呢。”

    验货?

    陈静容听了心惊,挣扎着于浑沌中睁开眼。

    她猛地坐起身子,把身旁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谨慎环顾四周,发现她和驴车上的所有人一样,都反剪着手臂被绑得严严实实。这些人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四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只有一个瞧上去已是豆蔻年华,其余的都与她的岁数差不多,甚至有一个比她还小得多,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大家面面相觑地看着她,脸上不约而同地带着惊惶。

    有两个是例外。

    一个为年龄最大的女子,她对于此刻处境很适然似的,笑着和陈静容打招呼:“你终于醒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姓韩,你叫我念娣姐就可以了。”

    另一个则面色冷冷,仿佛对于一切都不关心。

    陈静容轻轻按揉后脑勺的包,向主动搭话的那位询问:“念娣姐,我们是被卖了吗?”

    韩念娣叹了口气,凑过来帮她检查伤处。

    “下手真狠,都肿了。”

    她用嘴巴吹了吹,细致得像是照顾自家姐妹一般,倒让第一次和她见面的陈静容有点不自在,微微躲了躲。

    她毫不在意地挪到窗边,悄悄掀开帘子,指着并行的驴车上的两个男子,说出众人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外面那两兄弟,一个叫长富,另一个叫远达,是西安出了名的拐子,专爱在街上寻摸有姿色的女子,你们都是被他们打晕拐来的。再有咱们车前坐的老虔婆是他们的干娘,倒是在衙门登过记的人牙子,合情合理地做些买卖人口的行当,我就是五两银子被她从爹娘手里买来的。”

    缩在角落的最小的小女孩颌角还挂着泪珠,不谙世事地问出天真而又残酷的问题:“你爹娘为什么要卖你啊?是不是你不听话,所以他们不想要你了呀。我爹娘就不会这样,他们说渺儿是最听话的孩子,他们最最疼我了。”

    韩念娣有点尴尬,正准备要说些什么。

    冷脸的那位却哧了一声,高声嘲讽道:“那你怎么也沦落到跟我们一样的地步了?看来你爹娘也没你说的那么疼你。”

    韩念娣赶紧用肩膀碰了一下她,低声埋怨道:“素素,你跟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咱们相处了三天,我知道,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侠女”,见不得渺儿的无心之言刺伤我。我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过咱们做大姐姐的人,就是大度些也无妨,你说是不是?”

    想来这个叫素素的这几天受了韩念娣不少照拂,看上去也只对她比较在乎。听了她的劝告,虽然没有对渺儿示好,但也不再冷脸相待,转而到一边自己待着去了。

    韩念娣一会儿安慰这个,一会儿安慰那个,好容易把渺儿哄好了,才叹着气跟不了解情况的陈静容交代自家底细:“我家贫苦,常年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养得起呢?当年我大姐盼娣才十四岁,就被我爹典给庄稼汉做了老婆。二姐等娣也是,养到一半上,白白送给别人家去当童养媳。我那三姐最可怜,刚生下来还没有名字,就被我奶溺死在尿缸里。说生了这么多,也不见个带把的,女儿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早早弄死了。”

    她苦笑两声:“我呢,算是好运的,在家养到了十六岁。我爹见我颜色好,本来准备等我八岁的弟弟成亲的时候,把我换过去抵彩礼的。可是今年日子难过,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我娘虽然眼睛都快哭瞎了,还是找来人牙子把我卖了。”

    大家寂静无声,连不懂事的渺儿也不再胡乱说话。

    看着韩念娣笑得比苦还难看的神色,陈静容抿着小嘴,头搁到她肩膀边蹭了蹭以表安慰。

    韩念娣很受用,对着陈静容笑了笑。

    这时驴车渐渐放缓速度,直至最终停了下来。

    大家纷纷把耳朵放尖,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那兄弟二人跳下车来,笑着打呵呵:“各位军爷这些时日可还好?”

    粗犷的声音回复道:“劳你惦记,都好。怎么着,这批货拉去哪儿啊?”

    长富上前去与他贴近说话:“一车运到大同,一车送到扬州。各位军爷劳苦功高,在烈日炎炎下守驻城门太辛苦,这点心意您拿着,不够还有。”

    那军爷握着银子掂了掂,哗啦啦的声音甚是刺耳,格外客气地应答:“好说好说,不辛苦。没有你邓兄弟,我们哪里赚这些外快呢。不过兄弟,虽然可以给你们放行,但是按照老规矩,我们还是得看看里面有没有私藏什么不能带的东西和人,这个你们能理解吧?”

    “那当然,军爷您自便。”

    驴车里的众人顿时绷紧了神经,一动不敢动地紧盯着门帘。

    不过瞬息,粗糙的黑皮大手掀开门帘,青年兵甲扫了一眼车内场景。还都是些小女孩,颤颤巍巍地含泪发抖,看着就叫人不忍。他叹了口气,没进去,象征性地数了数人数就放下帘子向长官汇报:“头儿,没有什么异常。”

    大家纷纷呼出一口气,然而还没等她们释然,旁边的驴车里传来好几个女子尖叫的声音。

    大风吹起了窗帘,使陈静容等人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对面的遭遇。

    不像她们这辆车里都是还未长开的小孩或是韩念娣那样的清秀佳人,对面的车里装的几个是面容娇媚、身材丰腴的成年女子,有的还梳着妇人发式。两个面容猥琐的的兵甲装模做样地上了马车,这里摸一下,那里掐一把,专朝着女人隐秘的地方下手。还有一个更是一点脸不要了,强行褪掉一个妇人的鞋袜就抓住亵玩。此时女子对脚的隐私最为看重,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被陌生男子把玩赤脚,怎么叫她不羞愤至极,当即就要一头撞死在车壁上。

    兵甲的头赶忙皱眉阻拦,叫那两个下车来,闹出人命就不得了了。

    长富则冲上马车,先朝妇人嘴里堵上白布防止她咬舌自尽,再把她与另一人背对背捆起来远离车壁,叫她想死都还得问问另一人愿不愿意。

    他的手段很老练,一看就知道是在许多苦命女子身上实践过的。果不其然,区区这一招,叫那妇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哭都听不到个响,只能任由泪水涟涟地流进衣襟。

    风波平息后,很快马车又恢复了行驶,然而对于很少见识过黑暗的女孩们来说,震惊和恐惧却久久未能消散。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坚定的声音传到大家的耳边:“咱们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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