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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洗冤

    崔知府咽了口唾沫,再抬头时已换了一副面孔,谄媚中带着讨好,双手捧上帛书递给张岩。

    “张兄!你既是四贝勒爷的人,怎么不早告诉弟弟。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张兄原谅则个。走,到我府上去住,我那里舒坦一些。你放心,明日一早重新开堂,弟必还兄清白。”

    这小人倒是能屈能伸,前倨后恭的态度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张岩不是个爱拿捏人的,搬出四贝勒来作靠山本意就是想要解决眼前的麻烦,见他这么快就调转态度,张岩也就顺坡下驴,做出不与他计较的样子。赶紧处理完这场无妄之灾后,赶快启程去办事,才不辜负四贝勒的嘱托。但是,他张岩也不是个软柿子,公堂上的羞辱之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崔大人多礼。我现在还是嫌犯,不方便叨扰贵府,就在这里一晚也无妨。至于案件,想必大人心里也有数,人证物证俱指向那王贵。我相信大人明日审判之时,必能秉持公正。此外,如若我在直隶盘桓的时日过久,耽误了贝勒爷的计划,咱们俩都担不起这个责。”

    崔知府擦着脑门上的汗,附和着说:“那是,那是。”

    “张兄,这次是我昏聩,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我干的这糊涂事给说出去。这些你先拿着,启程时我还有重金酬谢。你看,贝勒爷那儿...”

    崔知府将方才收的金元宝送还给张岩,谁能想到这次他这个只进不出的铁公鸡还能给反过来给商人塞钱。

    “欸,送了大人就是您的,您还是自己收好吧。你放心,贝勒爷那里,我替你打点。”

    崔知府真个是死到临头还这么贪财,居然也就这么信了张岩的话,竟也不推辞一番,就笑眯眯地又把银子塞回怀里了。临走时还千恩万谢:“张兄,真够仗义的。回京时再来保定,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张岩微笑点头,眼里闪烁着阴冷。

    不知该说他太傻还是太贪,这般得罪于我之后,竟能放心地收下钱,希冀我不会将此事报告给四贝勒,简直是做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怎么会知道,我送他的金元宝是他的买命钱。

    ...

    次日一早,保定府衙门重新开堂审定王家村王老大被谋杀一案。

    今日崔知府不再执意为难张岩,反而指着王贵道:“王贵,昨日已审出你家柴刀只有自家人才有钥匙拿到,你怎么说?”

    王贵也是一惊,没想到这崔知府过了一晚就翻脸不认人。他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体统来,昨天要不是崔知府一昧地偏帮,哪里容得他在这里胡乱攀咬别人。

    崔知府看一眼不说话的张岩,加大力度恐吓王贵:“大胆小人,还不如实招来。昨日你邻户提供了线索,说先听到那小姑娘的尖叫,然后看见她哥哥抱着她跑到院子里,最后才看见张岩从茅房出来。如今人证物证皆有,你还不承认!再这样死皮赖脸地诬陷良民,我先让人打你三十大板,等到皮开肉绽之时,你才知道本官的厉害。”

    王贵暗恼,这知府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不帮着我了。听到他叫人拿板子要上刑,才真正慌了,他可不想挨打!衙门里的三十大板可轻可重,若是衙役避着要害打,且看着下手重,实则落下轻,那么他也就是受个皮外伤。若衙役心黑,冲着骨头筋脉一个点打,受刑的人就如被数千根针同时扎一样难受。即便不死,最后也要落下个半身不遂。

    可是,如果认罪,那可是杀人的死罪。而且他与旁人不同,他杀的是自己的亲父。再累积上盗人钱财等罪数罪并罚,他岂不是就完了!

    王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半天拿捏不出个章程。

    正值犹豫之际,老妪开口了:“青天大老爷明鉴,老头子是我杀的,和我儿子无关。”

    猛地抬起头,只见他娘眼中含泪,拍着胸口向崔知府认罪。

    “王家的,你可知包庇罪犯,冒名顶替会怎么样吗?”

    “回大人的话,老婆子我不知道什么是包庇,什么是顶替,我只知道人就是我杀的。把我抓起来吧,放了我儿子。”

    此时众人虽然对于凶手是谁心知肚明,但邻居的证词只是证明了张岩并非凶手,并没有看到是王贵杀的人。且理论上来讲,王家的人都可以拿到那把外人拿不到的柴刀,包括老妪。因此老妪主动顶替她儿子的杀人罪名,其他人也拿不出任何办法。

    王贵虽是个禽兽,这时却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娘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落下两滴“马尿”来,嘶哑着喉咙冲过去抱住她喊:“娘!儿子对不起你。”

    老妪不计前嫌,摸着她儿子哭花的脸,轻声嘱咐:“贵儿,娘炕洞还有一点银子。等娘死后,你拿去花点钱拜师学个手艺,不拘什么活,能养活你自己就是好的。从今往后,可别再去那个地方了,咱们家的祖田已经没了,房子可千万要保下来。以后你娶了妻生了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娘在下面也心疼啊。”

    “娘!”

    王贵听言嚎啕大哭,众人也被老妪所感动,纷纷抹擦眼泪。

    张岩眉间川字渐深,难道就这样冤枉好人,放过真正的凶手?

    这时,穆隆额拉着一个麻杆儿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别急着定罪!”

    “你还有什么事?”

    “这是平安赌场的小子草儿,王贵,可认识?”

    穆隆额把草儿拽到王贵面前,王贵肉眼可见地慌了,连忙否认:“我不认识!我不认识!”

    穆隆额冷哼,推了一把草儿。草儿收了钱,自然把知道的全都倒豆子似的交代了出来。

    “王大哥,你可是我们平安赌坊的老主顾,在我们这又赔田又赔契,平日都是我给您倒茶递水,您怎么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呢。”

    众人哗然,看来这王贵是个老赌棍,听他说的样子,赔进去的钱貌似真是不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定是收了这小子的钱在这冤枉我。”

    草儿也不跟他废话,掏出王贵在赌坊签过的赊账、抵押、转卖等文书,上面条条款款句句详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有王家的祖田、老妪的首饰,家里的摆件甚至连桌椅板凳都有。其金额之大、数量之多,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败光的。

    穆隆额耳语两句,草儿继续对崔知府说:“大人,这王贵在我们赌坊是出了名的爱赌,家里的东西已经被他败得八九不离十。前天夜里,他又拿了十个铜板来赌,一局就输了个精光。就这样他还是非要再入一局,连鞋子都当给我们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我们坊主让我把他丢门外去,我拖他时,听到他在念叨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老子有钱了,想赌多久赌多久,让你舔着脸来伺候老子。’”

    草儿歇了口气,又继续说:“小的在赌场干久了,常听赌徒这样骂骂咧咧,原也习惯了。但后面听到的话,却让小的大吃一惊。他自个儿迷迷糊糊地说着‘该死的老头子老太婆越来越舍不得拿钱,什么都不懂!等老子发迹了,还不是要多少田有多少,要多少房有多少。今天来家的那个一看就有钱,不知道还住多久,我得想办法从他身上捞点银子花花。’”

    崔知府问道:“这么说,王贵是早就打上了张岩的主意?”

    王贵喊冤:“小人没有啊,大人,这是姓张的花钱雇来的,他胡说!”

    “你衣服上的血可没法儿胡说。”

    众人向外一看,原来是陈静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陈静容站定,向众人展示手上拿的一件满是血迹的棉布外衫。

    “我记得那天王贵行凶时穿的是长袖,可是到了衙门他却只穿了一件内里的马甲。我还疑惑他外面的衣服哪儿去了,原来被他扔在野外了。这件衣服上的血就是他砍断王老头脖子时染上的,只有凶手才会在近距离被喷上这么多血。”

    穆隆额问草儿:“他那天晚上是穿的这件衣服吗?”

    草儿连连点头:“是,是。”

    有人问:“你们押送他的时候不是把他给绑起来了吗?他怎么脱的衣服?”

    这时张岩开了口:“他说他要方便,不然就拉裤子里,我只好给他松了绑让他去草丛解决,想必是那时脱了扔在了野外。当晚夜色茫茫,他穿着马甲出来时,我竟也没注意到两厢变化。”

    众人一场大笑,王贵羞辱地低下了头。

    有人笑话他:“都把你扔草丛了,怎么也不知道跑,真够傻的。”

    “他倒是敢跑,我和我张舅舅一人守一边,但凡挪动半步我就把他按倒。”

    穆隆额不屑地补充。

    这下算是解开了许多的疑惑,直接的证据也摆在了众人面前,王贵即便想要狡辩也不成,只能认栽地垂下了头。

    惊堂木响彻公堂,崔知府宣布:“来啊,王家村王贵杀害亲父、意图盗窃,十恶不赦。大清以孝道治国,当今圣人最恨不忠不孝之人,本官绝对不可能让王贵逍遥法外。不过此案事关重大、耸人听闻,本官不能擅做处置。命暂将其收入地牢,待本官上达天听,再行处决。”

    王贵呆滞地看着痛哭流涕的母亲,绝望地被两旁的衙役拖了下去,没人知道他此时有无一丝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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