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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启程

    次日天没亮,陈家人帮着把行李搬到马车上。

    张氏抱着陈静容,不放心地唠叨:“跟着舅舅,不要到处乱跑。别吃街上那些东西,要拉肚子的。还有,晚上别踢被子,风寒了可不得了...”

    “额捏,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听您的。”

    陈静仪近日一直郁郁寡欢,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为妹妹送行,扯出点笑容:“小妞妞,这一路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陈谭虽赶着时间去旗学,走前还是没忍住吓唬吓唬陈静容:“在外面听舅舅的话,你要是不听,回来就把你送去上学,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行了行了,你们这么唠叨,我闺女都听烦了。上你的学去吧臭小子,自个儿都没弄清楚呢,还来吓唬妹妹。。”

    抱住陈齐的胳膊,陈静容得意洋洋:“还是我阿玛最好,哥哥最坏!”

    “嘿,你这小丫头,看来不收拾你是不行了,给我过来。”

    “就不,就不。”

    两人围着马车就疯疯癫癫地追赶起来。

    张岩最后提着带去四川送给穆隆额父母的礼品,给众人辞行:“诸位,我们这就准备走了。”

    见此,陈静容果断爬上马车,兴奋而不带眷恋地挥手:“阿玛额捏,哥哥姐姐,皮妈妈,哦,还有弟弟,你们都回吧!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儿的。”

    穆隆额一把将她扯进马车,把她脑袋按到胸口不让她动弹,有气无力道:“大清早的你废话真多,我好困,别吵吵。”

    “你想憋死我啊,放开。”

    陈静容一阵拳打脚踢,然而穆隆额的力气多大,她哪里挣脱得开。还被人捂住了嘴,就算精疲力竭也没能撼动分毫,只能气呼呼地被辖制在他胸前瞪人。

    “孩子们,坐稳了啊,我们走喽。”

    一切收拾妥当,张岩跳上车辕,与众人最后道别,吆喝着轻点马鞭,总算是踏上了西行的路。马蹄噔噔作响,响彻在昏暗无人的胡同夹道中,慢慢变成了不可见的小黑点。

    张氏依依不舍,陈齐搂住她的肩劝她:“放心吧,咱们家小妞妞多机灵,到哪儿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懂什么。”

    “嘿,我还安慰错了,得,我走了。”

    张氏对着他一阵笑骂,好在算是冲淡了女儿远行的忧愁。

    ...

    而陈静容这边,等到马车驶出京城,才真正地叫她开了眼界。从前她最远只去过京畿地带,今天是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像只小麻雀一样问个不停。

    “舅舅,那是什么?”

    “那是大豆。”

    “再远处的呢?”

    “那个呀,是麦子。”

    “舅舅,他们怎么在田地里吃饭啊?”

    “农人们在农忙时节时间最紧,回家去吃费时费力,田里刨两口就得赶紧上工干活了。”

    “张舅舅,您别理小妞妞了,她问不完的。”

    张岩呵呵一笑,拍拍陈静容的肩:“你表哥说得也有理,快进去好好坐着。今儿傍晚以前,咱们得赶到保定,这就要加速了。”

    陈静容听话地回去坐好,张岩则高挥马鞭疾驰而过,扬起一路漫天的尘土。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傍晚,三人总算赶到了保定的边界。

    虽然没有多久就能进城,但马儿奔袭一天已经疲惫不堪。张岩心疼不已,决定今晚就在附近找一户农家歇息。

    经过最初的好奇后,陈静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渐渐没了那股鲜活劲,和穆隆额一块儿缩在马车里睡了一下午。直等到张岩停下马车掀开帘子叫,才悠悠醒转。

    “咱们在这里找个人家住一晚,明儿再进城。”

    穆隆额迷迷糊糊地跟着下车,伸了个懒腰四处打量,只见此地地势开阔,庄稼丰茂,炊烟袅袅,恍若世外桃源一般。

    “这个地方好,我家就有好几个这样的农家庄子,小时候最喜欢去小住,我去敲门。”

    张岩牵着还没睡醒的陈静容紧随其后。

    阵阵敲门声后,两鬓斑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打开门,满脸警惕地问:“干什么?”

    张岩怕穆隆额没礼貌引起人家反感,连忙接上话:“老者,在下携一双儿女云游,到此天色已晚,想在府上借住一宿,不知是否方便?”

    那老者听了道:“不行,我这住不下,你们到别处去吧!”

    穆隆额膝盖抵住门,从门缝里看到这家房屋甚多,嚷嚷着:“老人家,你们家这么宽敞,怎么会住不下。我们三个只要一间房就可以了,行个方便呗。”

    那老人家被他的鲁莽吓了一跳,更加坚定地摇头,嘟囔着就要关门。

    这时,一吊钱出现在老者眼前。

    张岩笑道:“这是给老人家的住宿费,还请笑纳。”

    他连忙拿过来放进怀里,态度大变,殷勤地将人引进来:“这位爷您请进。老朽家里还空着好些房子,您要是觉着不方便,给少爷和小姐单独安排两间也够住。”

    陈静容不乐意了,摇晃着张岩的手道:“舅舅,我一个人害怕,还是和你们住一间吧。”

    穆隆额踏进安排的这件倒座房,嫌弃里面炕小,自发地说:“那我要一人住一间,三个人一起住不得挤死。”

    那老者连连点头,将他带到了旁边的屋子。

    张岩放下行李,点上油灯,又找到那老者说:“麻烦给这两个孩子做点吃的。”

    转身去旁边告诉穆隆额:“你照顾一会儿妹妹,我去给马喂草。”

    等到老者端上吃食,穆隆额才发现自己将这田舍生活想象得太过美好。虽然没有期盼山珍海味,但以为最少也是野菜清蔬,哪知道端上来的就是一碗不知名的糊糊,碗沿还沾着一只大菜虫。

    他和陈静容咬耳朵道:“这也算是上了一道肉菜。”

    陈静容笑喷,两人你让我我让你谁也不肯先下嘴。

    张岩喂好马回来,在院子里净了手,回来看见这兄妹俩还没吃饭,疑惑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穆隆额抱怨:“张舅舅,这怎么吃嘛。”

    张岩端起碗来看了看,原以为他二人挑嘴,但仔细观察后连他也没有食欲。

    正逢这家老妪抱了被子来铺床,张岩又拿出十个铜板递给她,客气道:“劳烦老人家给孩子们现做些米面吃食,这个...实在难以入口。”

    那老妪倒是面善,人也和蔼,怎么也不愿收下铜板,为难地拒绝:“这位老爷,不是我老太婆舍不得给你们做,实在是家里只能吃这粟米糊糊了。”

    “我方才略微看了一眼,你家房舍至少也有□□间,怎么过得如此艰难?”

    “唉,这都是从前的家底了。我们家虽是种自己的田,每季各项杂税交完,粮食也不剩多少。再加上,家里那个不争气的...”

    “娘!给我热一壶酒,快点!”

    就在这时,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叫喊着。

    “娘!娘!”

    这老妪叹了口气,示意这就是她那败家儿子。

    这男子见母亲迟迟不来,怒气冲冲地跑进来:“死老太婆!你耳朵聋了?!让你给我热壶酒听不见?”

    那老妪连忙告罪:“我这就去,这就去,你别急。”

    “快点!跟你好好说你听不见,非要等我发火。对了,再给我点钱,我要出去。”

    老妪大惊失色,连忙拽住她儿子胳膊,几乎是哭求:“你又要出去赌?贵儿,别去了,那个东西啊害人啊,咱们家都快让你输尽了。算娘求你了,娘求你了。”

    叫贵儿的男人越听越不耐烦,干脆一把将老妪甩倒在地,恶狠狠地说:“少废话,给不给?不给,不给我打死你!”

    说完,就四处寻摸趁手的东西要打他的亲娘。

    张岩赶忙阻拦,陈静容也去扶起老妪。

    穆隆额气不过,揪住贵儿的衣领,劈头盖脸地就骂:“你算什么男人,打自己的亲娘,你还要不要脸?”

    贵儿恼羞成怒,反手就去推他:“我看你是六个手指头挠痒,多那一道儿。我打我自个儿的妈,又没打你妈,与你什么相干!”

    别看穆隆额脾气暴躁,他还是很孝顺陈欢儿的,最听不得别人骂他娘。听闻此言,气得火冒三丈,一拳就要揍上去。

    张岩冷喝:“穆隆额,别闯祸!”

    这才浇灭了穆隆额的怒火,不甘不愿放下贵儿,一把将他推了个狗吃屎。

    那贵儿瘫在地上,原本还要找麻烦,却突然看见桌上的那十个铜板。顿时兴奋得瞳孔收缩,一把抓起来就跑出家门,连句安慰的话都没给他娘留一句。

    老妪哭哭啼啼半天才止住,后悔地说:“这是养了个孽啊!”

    陈静容对这老妪很是同情,想来她家原本殷实,儿子染上赌钱恶习,才过得如此拮据。那贵儿实在可恨,怎么都不能打自己的母亲啊,若在京城,这样的人渣早就被人告到衙门去了。只因此处偏僻,没有人为老婆婆做主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老者才慢悠悠走来,没好气地落井下石:“能怪谁?都怪你不约束,他才染了赌瘾。如今你挨打也是活该,再在外人面前掉马尿,我也要打你!”

    这老头,合着儿子是老妪一个人生的呗。不帮着教育儿子也就罢了,还将一切错误推到老妪身上。由此看来,这贵儿能做出殴打亲母的事,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

    陈静容看不过眼,指桑骂槐道:“婆婆,您可别听狗哮。要我说,您就衙门告他去。听我姐姐说过,儿子殴打父母处斩刑,看他还敢打您。”

    这老妪也是糊涂,听到处斩刑,连忙拍开陈静容的手,连忙摇头:“那怎么能行!贵儿是王家三代单传,没了他王家就没根儿了。”

    听闻此言,那老王头阴沉的脸算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却让其他几个人无语凝噎。

    不自救,其他人谁也救不了。

    张岩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更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即便管了这桩案子,只怕得不到一个谢字不说,反倒会惹来一身骚。这也是为什么从头到尾看完这场闹剧,他却不如那两个年轻气盛的孩子那样急公好义。

    张岩安慰一番,又给了可怜的老妪十个铜板让她去买药治伤,老太太自然千恩万谢。那老王头阴阳怪气让人听了不适:“挨了这么多年打,如今还娇气起来了。买药,不如给儿子存着娶媳妇。”

    老妪听了觉得有理,自觉地把钱上交给了老王头,风风火火地给三个客人烧洗脚水去。

    这三人看了简直没话说,决意不再管这闲事,各自梳洗一番后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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