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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心意

    “小安子,去叩门。”

    四贝勒身边的小太监应声,上前叩起陈家的铜锁来。

    “您几位是?”

    没过一会儿,皮妈打开了门,面带疑惑地问。

    “嬷嬷,通报你家主人,四贝勒爷奉皇上旨意,带了宫里的章太医来给你家大姑娘治足病。”

    皮妈这辈子没见过比陈家姑爷更大的官儿,乍一听又是贝勒,又是皇上的,顿时两股颤颤,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将他们留在门口,就奔去请陈齐来。

    陈齐也是乍舌,着急忙慌地带着一家老小赶到门口迎接。

    上次在樱桃沟营救四贝勒和陈家姐妹时,虽见过一面,但太过匆匆,也没来得及向四贝勒行礼问安,这次陈齐扑倒在地,口中高呼:“贝勒爷万安。”

    四贝勒向后一瞥,瞧见陈静仪闪着眼睛瞧他。

    她今日梳着盘龙髻,缀上一朵浅粉纱制珠花,耳垂上挂一对珍珠耳坠,衬得人皎若秋月、如珠似玉。再看着装,上穿白色暗花缎带镶边衫,下着碧色如意纹侧褶裙,再加上近几月身量似有长高,脱去了从前稚气,反增一段风流雅致。

    而陈静仪也在观察四贝勒,见他盯着自己不转眼,倒生出些羞意来,低下头不再理会。

    四贝勒陡然清醒,轻咳两声,叫了众人起身。

    陈齐连忙将四贝勒请进正房落座。

    “你也坐。”

    “奴才不敢与贝勒爷同坐。”

    “无妨,坐就是。”

    推辞一番,陈齐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尽管只坐了椅子的一半,却也让他生出一些得意,他也是和贝勒爷同坐过的人了。不怪他没见过世面,他虽然也是八旗兵,但平日在营房操练驻防,哪能有机会见到位高权重的皇子呢,有些沾沾自喜也是人之常情。

    张氏端着茶走进来,一人奉了一盏。

    四贝勒端起来抿了抿,走入正题:“皇父得知陈姑娘义举,特地让我带太医院骨科专手来为陈姑娘诊治,这位是章太医,医术相当高明,一定能治好陈姑娘的伤。”

    陈齐和张氏连忙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下,磕头叩谢天恩,又感激四贝勒和章太医劳动一番。

    章太医向四贝勒打了个千道:“那微臣就先去为陈姑娘验伤。”

    得到首肯后,对皮妈道:“还请帮忙带路。”

    这时只剩下四贝勒与陈齐夫妻,三人自然无话,幸得这时张岩闻讯赶来,才不至于气氛冷淡。

    “请贝勒爷的安。”

    “来得正好,我有事嘱托你。”

    陈家都是自己人,他们倒也不避嫌,直接就聊起公事来。

    虽然上次营救时,对于大舅子竟然是四贝勒手下的人已经大概了解,但此时看着他不卑不亢地与四贝勒相谈甚欢,陈齐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我听闻四川一个士绅最近得了仇英的《桃源仙境图》,德妃母最喜仇英的画,我想着,让你去四川走一趟,便是高价也要买来这幅画,明年为妃母庆生所用。”

    “是,小人一定办好这件事。只是,如此一来,香故居无人看管...”

    “不碍事,我派贝勒府管事暂管一段时间。”

    这时陈静容在帮着收茶盏,听到了这话,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她讨好地说:“四爷,能不能让我也跟着舅舅去呀,我还没出过京城呢。”

    陈齐大惊,连忙敲她一个爆栗,骂道:“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你舅舅是替四爷办事,带着你像什么话,越来越没规矩!”

    陈静容抱住头痛呼,嘟着嘴,就要流出泪水。

    张氏害怕她被四爷降罪,凑着笑脸道:“贝勒爷您别怪,这孩子贪玩儿。”

    又呵斥她:“马上就要上学了,你还想着玩,真是不懂事。”

    四贝勒把她拉过来,帮她揉了揉头,笑着说:“我们一同经历过生死,静容这是不跟我见外,你们打她做什么?”

    陈齐夫妻俩讪笑着。

    四贝勒哄她:“好了不要哭了,准你跟着你舅舅去了。”

    这样陈静容才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出去玩儿了。

    大人们看着这孩子转阴为晴变换得如此之快,也不由得大笑起来。

    “你们说要让静容上学了,是哪个学舍?”

    没想到四贝勒还关心这个,陈齐虽然惊讶,但还是如实道:“回您的话,就读我们家大姑娘以前读过的女学。”

    四贝勒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不好。只是经过那次之后,我把静容看成我的妹子一样,总想着我能出点力为她做点什么就好了。”

    张岩汗颜,心里想:“您比人家大了快二十岁,还看成妹子...”

    “我认识一位前明大儒,叫齐祥言。他自己和夫人在家里教子女诗书礼乐,很有成效,听说子女个个出口成章。与其把静容送到女学里念些《女则》、《女训》,不如送到那里去熏染一番,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齐诚惶诚恐,自然连连道好,又是感激又是拜谢。

    然而张岩却咂摸出几分不对劲来,只是没等他仔细思考,章太医就进来汇报了。

    “贝勒爷,陈姑娘的脚伤是崴脚后气血瘀滞未及时化解开所致,微臣刚才用针灸已使淤血消散。此后每日外涂药膏,内服药膳,用不了两月,陈姑娘就能恢复如初。”

    “好!”

    四贝勒拍掌称赞,让一旁的小安子赏了章太医一锭黄金。

    但因他还有事,既然伤已治好,他也站起身准备告辞。

    陈齐和张氏按捺住狂喜,感激地送走了章太医和四贝勒。

    张岩站在门口弓着背送走了主子,直起腰来叹了一口气。

    四贝勒对陈静仪如此上心,又格外照顾陈静容,还说什么把她当成妹妹的话。事出反常必有妖,由此看来,只怕陈静仪是板上钉钉要嫁进皇家了。

    “舅爷为何叹气?”

    陈齐好奇问道。

    “妹夫啊。”

    张岩把手搭在陈齐身上,暗暗提醒他:“静仪的婚事就不要筹办了,等着明年选秀吧。”

    说完,自己转头去看西间陈静仪,留下陈齐夫妻俩面面相觑,一知半解。

    凑巧,穆隆额正好来家里寻方明元,看见舅舅舅母站在门口不进去,打趣道:“舅舅,你们站在门口做门神呢?”

    这话说的,陈齐胡子都气飞了,女儿打不得,侄子这个皮糙肉厚的总可以打吧。

    追着就要朝穆隆额屁股上踢,把个穆隆额撵得满院子窜逃。

    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躲进了陈静容的屋子,他气喘吁吁地抢过方明元手上的茶杯就一口气灌了进去。

    歇了一口气,他抱怨道:“小妞妞,你爹宝刀未老啊,还这么能跑。”

    陈静容正趴在炕上立柜边翻箱倒柜找东西呢,没功夫理会他,知道他调侃老爹,只骂了句:“去你的!”

    方明元也帮着她参谋,说些什么这个带那个留的话。

    不是,他怎么听不懂啊。

    “你们俩干嘛呢?搬家啊。”

    方明元还有空搭理他:“静容要跟着他舅舅去四川玩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穆隆额也惊了:“什么!我也要去,我上学早就上腻了,去玩玩儿也好。明元,你也去呗。”

    方明元苦笑着摇头:“我娘不会准许的,我还要读书。”

    陈静容这时也抬起头来说:“看看人家明元这觉悟,表哥你也别去,在京城跟着明元好好读书吧。”

    穆隆额白她一眼:“小丫头,自己逮住机会玩了就要抹杀别人玩儿的机会,没良心!”

    “我不求你,求你也没用。我去找舅舅舅母。”

    穆隆额飞奔着正房,缠着陈齐和张岩就装可怜:“舅舅,我都半年没见到我阿玛和额捏了,正好这次让张舅舅也带我去四川看望一下我额捏吧,求求你了。”

    陈齐总算抓到机会踢他屁股一脚,看他龇牙咧嘴不由得笑了:“什么看望父母,年初是你自己死皮赖脸非要留到京城,我看你是不想读书吧!”

    “嘿嘿,知我者,莫若舅也。舅舅,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我一定不会给张舅舅添乱的,再说,张舅舅公务在身不得空,路上我还可以照顾小妞妞。”

    本来陈齐是不愿意的,听到这话倒是认真考虑起来。

    他用眼神征询了张岩的主意,见他不反对,就打发他说:“你回去问你家玛法和太太同不同意,他们若同意就带上你去。”

    于是穆隆额又回去折腾他祖父母,好在他太太向来惯他,没费什么功夫就答应了。

    说回收拾东西的陈静容,她想起还没告诉姐姐要去四川的事,于是溜进她房间想要和她说说话。

    哪知道她把门开条缝,看到陈静仪整个身子都埋在被子里。

    原以为陈静仪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准备悄悄吓一吓她。

    房间里围绕着外敷的草药香,闻上去有些刺鼻。

    慢慢挪到床边,陈静容发现姐姐并没有睡着,被子轻微地有些起伏。

    正准备大声叫姐姐,却听见一丝几乎不可听见的啜泣声。

    陈静容坐到床边。

    缓缓掀开陈静仪的被子,姐姐平静地侧躺,乍一看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有枕头上晕湿的泪痕出卖了她。

    “小妞妞,这次,应该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陈静仪深知她和四贝勒身份差距过大,而且他已经娶了妻,本不该是她可以惦记的。然而两个人在樱桃沟的那番际遇,让她无法控制地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原以为她的脚崴伤,名声又坏了,此生自当青灯古佛、再无牵挂,把心中那一份青涩而美好的挂念珍藏起来也好。

    可是他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来给她治伤的人,又一次地救赎了她。然而脚治好后,她又要选秀、议亲,两个人就像两颗相向而行的流星,相交而过,却再也不能相见。

    这种落差让她感到无比的失望,忍不住一个人偷偷落下泪水。

    而陈静容了解姐姐的心结,却也无能为力,只好抱着她轻轻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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