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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赐婚

    当四贝勒步入乾清宫西暖阁时,正听到皇上在里面摔盏。

    总管太监梁九功递了一个眼神,身旁小太监就踱着步进去收拾残局,他本人则堆笑迎上来:“请贝勒爷安。”

    “梁总管多礼。皇父这是怎么了?”

    梁九功心里偷摸念叨:你不是知道为什么吗,还明知故问。

    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说说,面上仍是一派无奈:“这不天儿热了,皇上就盼着去畅春园住,也好消消暑气。可最近朝堂事务繁忙抽不出来空,火气就有些大。贝勒爷,您请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您。”

    这梁九功滑不溜秋的,讲话滴水不漏,无论什么时候都叫人挑不出毛病来。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在九五至尊身旁伺候几十年不出纰漏呢,什么叫人精,这不就是。

    四贝勒释然一笑,阔步走进西暖阁。

    进了西暖阁,四贝勒收敛起笑容。

    挑了个茶盏碎片没有溅洒到的地方,他跪下磕头,朗声道:“儿子给皇父请安,皇父吉祥。”

    康熙身靠椅背,一只手蒙在眼睛上,做出半寐的模样。

    听见四贝勒的声音,他干枯的手稍稍颤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这只手渐渐滑下,垂在圈椅的扶手旁。

    没有康熙的允许,四贝勒不敢抬头直视天颜,耳朵只能更加警醒地听着上方一举一动。

    在这样的情形下,康熙发话了:“老四啊,伤严重吗?”

    四贝勒袖子里的指甲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眼圈渐渐变红。

    这时才能抬起头来回复父亲:“好叫皇父放心,儿子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

    康熙自圈椅上站起来,绕过面前御案,亲自把四贝勒扶了起来。

    他抓着四贝勒的手,叹息道:“你受委屈了。胤礽这次做出手足相残的事,实在叫朕难以置信,朕已把他叫来狠狠骂了一通。”

    四贝勒咬紧牙关,面上仍不显露。

    “二哥也是一时糊涂,望皇父不要过多苛责。”

    康熙松开他的手,又转身回御案后坐下。

    四贝勒看着鬓角微微发白的父亲,及时咽下了想说的话。

    “老四啊,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朕。要不是这次京里闹得沸沸扬扬,朕还不知那个罔顾人伦的东西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朕已经大概知道,这次他派人刺杀你,是为了隐瞒他在江南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是吗?”

    “回皇父的话,儿子的确听闻太子在江南有些逾越之举。儿子想,二哥生性单纯,又贵为储君,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受到索额图等奸臣撺掇才犯了错误。所以,我让部下去江南走访调查一番,想的是收集索额图鱼肉乡间的证据,届时再奉给太子加以劝谏。哪知二哥听说以后,误解了我的苦衷,以为我会向皇父揭发,就...”

    康熙低垂着眼,像个普通人家的老人对儿子的话表示赞同,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再抬首,眼中锐利却不减当年除鳌拜、平三藩的时候,说出的话也没有了温情:“他是有错,朕看你的野心也不小。”

    四贝勒伏倒在地,高声请罪:“儿子该死。”

    康熙转着刚才从胤禛手上摘下来的檀木佛珠,食指弯曲指着他说:“你既是有心念佛,就少淌些与你无关的浑水。朕的眼还没瞎,你们一个个悄悄地背着朕做什么朕都一清二楚。胤礽他受人蛊惑犯了错误,朕自会教导他,收拾他。你这个做弟弟的,跑去上蹿下跳地挑他的错,打量朕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康熙音量不大,但中气十足,说出来的话自带威严,振聋发聩。

    四贝勒弓着背,不敢顶嘴。

    然而事情还没完。

    “再有,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胤礽既是对你做了坏事,你到朕跟前来说,朕难道还不为你做主不成。你把事情故意闹大到全城皆知,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你们做兄弟的骨肉相残吗?”

    “儿子不敢。”

    “呵,你不敢。”

    康熙将檀香佛珠扔到四贝勒头上,冷哼一声,语带讽刺。

    四贝勒又俯首跪了半天,汗珠子跟雨似地落到地毯上,瞬间洇得无影无踪。

    心想,真应早早地听云显主持的话不问政事、潜心拜佛。

    他如今才深刻体会到,皇上的手耳通天,他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有些话不必用嘴说,有些事不必亲自做,他的内心自有判断。

    晾了四贝勒一会,康熙见他紧张得背得汗湿了,心软起来。

    “罢了,这次就算了,你也受了不少苦,朕就不再追究。下次有事,来报与朕知晓,不要自作主张,知道了吗?”

    “是。儿子心思太浮躁,我想辞掉您派给我的政事,好好地去寺里反省清修一段时间,望皇父批准。”

    “准了。”

    康熙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脸色也愈加缓和。

    叫梁九功进来添了一把椅子,父子二人对坐而谈。

    “和你一起困在山里的女子怎么回事?”

    “回皇父的话,是步军营步甲陈齐的两个女儿上山礼佛,大陈姑娘不小心崴了脚,我便送他们一程。在途中遇到刺杀,我们才一起掉进了山崖。”

    “嗯,梁九功,你说她家是哪个旗的来着?”

    梁九功被点到,平平稳稳地答复:“回万岁爷的话,陈家姑娘隶属镶黄旗汉军,在佐领阿尔纳治下。她的玛法陈原本是前明济南富户家的长子,因不忍继母家暴出走关外,自幼归降了太宗皇帝。冲陷沙场几十年立下了不少战功,入关后被分到骁骑营做了领催。她阿玛在康熙二十四年补了步军营步甲缺,平日少有偷奸耍滑,还算本分守己。额捏则是石雀胡同民人商户张叁的女儿,有一个哥哥叫张岩,经营着京城很出名的酒楼香故居。”

    四贝勒心中暗道不好,怎么把陈静仪家祖祖辈辈调查得这么明白。皇上有何打算?难道是发现张岩在我手下做事,怀疑我与陈、张二家勾结谋划了此事要敲打我?

    观察他的神色,仿佛早就了解过了这些信息,现在是专门让梁九功说给他听的。到底有何意图,这么大费周章?

    康熙听梁九功汇报完,自顾自地点点头。

    “你觉得陈家那个大丫头怎么样?”

    四贝勒更加困惑,问陈静仪做什么。

    但仍如实回复:“陈姑娘长相秀丽、性格柔和,还颇有乐于助人之心。”

    “哈哈,是,朕知道。你在山崖下不能行走,是她和她那个妹妹把你拖了一路。”

    四贝勒更加感觉心惊肉跳,皇上对于细节的掌握远超他的想象。

    这是不是证明,他也知道自己去找了云显主持,自己以往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监控之下?

    转念一想,既然有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为什么匪贼追杀时不出手相救呢?如果不是运气好,掉落的马车卡到了树枝上,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即便明知道皇父对太子偏爱,四贝勒此刻还是忍不住寒了心。

    心中激荡,表情还是要如死水一般,他淡淡答复:“是,如果不是陈家二位姑娘出手相救,儿子也活不到现在。”

    “既然你对她印象不错,她又救了你的命。明年选秀,朕把她赐给你作格格。”

    突然的错愕让四贝勒没办法去想别的了,他惊讶道:“皇父,这...”

    “怎么,人家救了你的命,你还嫌弃不成?老四,人要知恩图报,那个姑娘经过此事被你毁了名声,你把她娶进府里也算是报答一场。更何况她身世清白、相貌端正,也不算委屈你了。”

    “儿子没有嫌弃。但,她的脚落了残疾,恐怕不能参加选秀了。”

    康熙摆摆手,招呼粱九功:“你把宫里最好的骨科大夫叫去给她治,不过一个崴伤,太医院的医生都治不好的话,朕还要他们做什么?”

    梁九功笑呵呵说是。

    康熙又对四贝勒说:“行啦,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吧。”

    就这样,四贝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就被康熙赶了出来,还没弄清呢,就莫名其妙被康熙变相地赐了婚。不过,虽然是一个意外,他不但没有感到难以接受,反而还有点高兴。

    在梁九功的相送之下,四贝勒带着太医离开了紫禁城,来到方家胡同九号院子。

    陈静容正在院子里踢皮筋,一头绑在院子里那颗粗粗矮矮的银杏树上,一头让方明元套在身上。

    方明元不玩这个,他还要念书。一手捧着书,一手空出来去扶时不时摔倒的陈静容。两个人念口诀和读书声同时在院子里并存,连皮妈看了都觉得荒唐,和张氏说:“方家这小子也太惯着小妞妞,读书还杵在那儿给她做人肉桩子。”

    张氏也劝:“方家小子,你去念你的书,你那个娘要是看到了,又要骂我们糟蹋你读书人,我们可惹不起。小妞妞,别调皮,让弟弟去念书!”

    陈静容直呼冤枉:“额捏,可不是我逼明元的。我都说了我可以用长凳绷皮筋,他非要缠着我让他绷的嘛。”

    方明元从书里抬起脑袋温温地笑:“婶子,是我求静容让我来作桩的。学里一个月一次旬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静容玩,我不想错过。但我又不会跳皮筋,闲着也是闲着,就拿本书看看。”

    陈静容洗脱了冤屈,直呼:“你们听到了吧。”

    方明元笑着,催她继续玩儿。

    一旁的张氏看了也不知作何评价,默默地说了句:“真逗,还有非要来受累的。”

    皮妈扑哧一声笑出来:“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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