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得救

    “四爷,现在怎么办?”

    “也扔到洞里。”

    四贝勒将为首的也扔进了陷阱之中,抬眼看了看渐渐变暗的天色,语重心长道:“陈姑娘,天色已晚,今夜怕是出不去了。”

    山里夜路难行,也不知外面是否有野兽,冒然赶路可能会有危险。

    陈静仪有些担心,她的脚崴了赶不了路,她们何时才能走出去?

    四贝勒看出她的忧虑,安慰道:“你放心,不出明天,我的侍卫就会找到我们。跳崖之前,我一路撒了些随身带的檀香粉,此香殊异,他们看到就能顺着找来。”

    闻言,陈静仪就像吃了定心丸。

    这位四爷总是面面俱到,在他身边从来不需要过多的焦虑,只要听他的安排,困难便会迎刃而解。

    四贝勒拿了小厮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出来,搭了一丛熊熊燃烧的篝火,此火一点,洞中亮如白昼,潮湿阴冷尽数驱散。

    众人又分食了庙会上买的桂花糕,总算给饥肠辘辘的肚子给了点安慰。

    饭后稍微用清水梳洗一番后,又铺了厚厚的枯草在篝火两旁,四贝勒与姐妹二人各睡一边。

    陈静容不晓得是太累还是怎么的,一躺下就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余下另两人直直平躺,尴尬地盯着洞顶沉默。

    “我还不知四爷您姓什么?”

    陈静仪突然发现她还一点都不了解这位相处快一天的四爷,好奇地问他的姓氏。

    然而,她没有等来对面的回答,只有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回应她。

    陈静仪是个心宽的人,她总是很体谅旁人,心里想:“也许是睡着了。”

    她压根没放在心上,调整了睡姿后也尝试着入睡。

    等到她迷迷糊糊就快闭上眼睛时,却突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嗓音:“爱新觉罗。”

    “啊?”

    陈静仪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四贝勒发呆。

    “你问我姓什么。”

    难得看到少女沉静外表下不小心透露出来的一点生动表情,四贝勒忍俊不禁。

    脑子清醒了一点后,陈静仪震惊了。爱新觉罗是皇家姓氏,他要么是皇子,要么是宗亲。她料想到四爷肯定是达官贵人,却没想到身份如此贵重。舅舅是怎么和他认识的?他不过是一个商人,怎么认识皇子宗亲的。

    她将疑问诉之于口,四贝勒惜字如金:“你舅舅帮我做事,他很好。”

    见他不愿多说,陈静仪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脚上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过了好久才睡着。

    一夜无话,几人安生地度过对彼此来说都很漫长的一晚。

    等到陈静容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山洞的地上。

    视线有些模糊,她仿佛看到有好多穿着盔甲的侍卫簇拥着四爷,舅舅把姐姐往阿玛的背上扶,而她自己,趴在一个还不算宽厚,但十分有力的肩背上。仔细一看,是她的哥哥陈谭。陈静容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全身发烫、手脚无力,嘟嘟囔囔道:“哥哥怎么在这里,我在做梦吗?”

    陈谭偏过头看着发烧烧得意识不清的陈静容,心疼地蹭了蹭她的脑袋:“没做梦,哥哥找到你了。我们小妞妞受苦了,哥带你回家,你再睡会儿。”

    哥哥的肩背是暖暖的,陈静容不由自主地将搭在陈谭脖子上的手收紧,嗯嗯两声后,贪恋地又睡了过去。

    到第二次醒来,她就躺在自己炕上了。

    张氏盘腿坐在她身边安静地抹眼泪,皮妈妈吹着手里端的刚出锅的白粥。

    “额捏,皮妈妈。”

    陈静容还发着热,连说话都没力气,声音小得可怜。

    然而张氏还是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连忙凑过来问:“小妞妞醒了?快,快,皮妈,把粥端过来。”

    陈静容摇摇头:“不想吃。”

    张氏焦急万分:“傻妞妞,你要急死额捏啊。睡了一天一夜,一点水米没进,怎么能不吃呢?”

    张氏才不管她此刻的想法,这么小的孩子不吃东西怎么行。她把陈静容用被子裹得密不透风,幼儿似地拢在怀里,好说歹说地逼她吃了几勺。

    陈静容没胃口,勉强进了些,挂念地问:“姐姐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皮妈妈和张氏都更加难过起来。

    本来张氏现在不想告诉陈静容这个小孩子,但想到她与大妞妞一同经历了这事,何况迟早也会知道,就如实地告诉了她:“昨儿回来后找了大夫给你姐姐看脚上的伤,大夫说崴得严重,后续没有及时处理,又拖着一个那么重的人走了那么久,以后伤养好了,走路也不能再想以前那么利落了。”

    说到这里,她更是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可怜的大女儿啊,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也不知道疼成什么样,硬生生忍了一天一夜没有半点微词,到家的时候还温温柔柔笑着安慰父母。

    更何况,她还没有说亲,从此脚跛了,哪能寻得好亲事呢。

    她越想越伤心,不住地为陈静仪今后的人生担忧。

    陈静容靠在额捏身上,忍不住自责起来,要是她能多看着点,说不定姐姐就不会崴脚。

    主仆三人都挂心着陈静仪,而陈静仪坐在西厢房正与张岩说话。

    “委屈你了,静仪。”

    “舅舅哪里的话,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怪不着谁。”

    “要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四爷认出了你们。你们也不会坐上他的马车,你的伤也能及时救治了。唉,舅舅对不住你。我去找天下最好的骨科大夫,看还有没有希望...”

    “舅舅,您不要自责,也不关四爷的事,要不是他,我和小妞妞说不定冻死在山里了。而且,他一直保护我们,我很感激他。”

    陈静仪心态很好,知道自己从此走路都会轻微跛脚以后也没有怨天尤人,反而还不停地开解别人。更何况,她想到自己跛了脚,便能免去选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她平淡无波的样子让张岩更加心疼她,暗自发愿一定要寻来良医为她诊治。

    想到隆科多大人很久以前对他的暗示,仿佛是提醒他四爷要选他侄女入府。当时他就不愿意答应,只是不知道四爷态度究竟如何,给含糊过去了。目前静仪可以称得上身患残疾,自然就不用参加今年的选秀,那桩子事想必也能作废了。

    时间就这么流淌着,姐妹两人都将养着身体,日子也算悠哉游哉。

    这日穆隆额带了方明元前来看望她,在她炕边吵嚷得不行。

    “小妞妞,我跟你讲,你是不知道明元做功课有多快,我以往憋两个时辰才能写出来的文章,他半个时辰就做好了,而且又快又好,我们教习看了明元帮我写的还夸我最近有长进,太逗了。”

    陈静容撑着下巴,对他不学无术还沾沾自喜的事情不感兴趣。

    方明元把一个东西塞她手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打开手心一看,是个木头雕成的小猴儿。

    “穆隆额说了你特喜欢他一只小金猴,我还没有钱买金子,所以买了块木料给你雕了一只。你喜欢吗?”

    陈静容爱不释手,连连点头:“喜欢!”

    “不过,你哪儿来的钱买木料呀,你娘不是不给你零花吗?看做工都不怎么像初次雕的,你应该废了不少料才雕好的吧。”

    方明元红着脸颌首:“雕了半个月,才雕成这一只能看的。我给穆隆额写功课,积攒了不少钱,你不用担心。”

    陈静容收到礼物很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不过以后你挣了钱别再给我买东西了,自己买些好吃的不好吗?”

    “我就想给你买。静容,我娘她太固执了,不许我常来找你。学里也忙碌,我可能很久才能见你一次,我送你什么,你就收下吧。”

    穆隆额抢过木猴儿,挑剔地说:“做得不怎么样嘛,你这个小子,我平时那么照顾你,也没见你给我做个,没良心。”

    方明元无奈:“静容喜欢小玩意儿,你都十四了,难道还喜欢这些?”

    陈静容抢回来,对穆隆额做鬼脸:“就是,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和我们这些小孩儿一起玩,我哥哥这会在读书,你就知道玩儿,以后肯定没出息!”

    穆隆额气坏了,指着陈静容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个死丫头!”

    看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比他还冷静,穆隆额也没脸呆下去了,气着冲了出去。

    剩下陈静容和方明元两人哈哈大笑。

    转眼到了三月三上巳节,京城男女老少都出去郊游踏青,更是有好些未成婚的年轻男女背着家里人偷偷相见赠礼。此现象断绝不了,人们也不愿意断绝,只要不逾越礼制,孩子们在成婚前偷摸见短暂的一面,大人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见面也是为了以后培养感情嘛。

    张氏手挎竹篮,看着河边说笑的年轻男女叹了口气。

    皮妈劝她:“太太不要心急,大姑娘才十四,晚两年也找得。”

    “年龄不是事儿,你说我闺女长得如花似玉,性情又好,咱家条件也不差是吧,按说找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可是跛了脚以后,这就是我心里一桩事儿啊。皮妈,以后静仪要是被人嫌弃怎么办?”

    “太太,要我说,还是找相熟的人家。知根知底,看着咱们家大姑娘长大的自然知道大姑娘样样都好。即使看着大姑娘脚有些不好,约莫也不会在意。”

    这话却说到张氏心里,她当真仔细考虑起方家胡同有哪些青年才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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