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妄想

    酥麻感和颤栗感.霎时间从手背蔓延至全身。

    苏玥微微后仰,放下手急急低呼道:“沈沐辰,你——”

    然而话未落半,沈沐辰的唇又下意识.食髓知味般追了过来。

    刚刚拉开的那点距离不仅再次被填满,甚至还因着苏玥未来得及阖上的唇缝,有什么东西趁机扫了进来。

    虽然仅仅只有一瞬,便马上退了出来。

    但苏玥还是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她无暇顾及其他,面红耳赤地质问道:“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这样…吗?!”

    沈沐辰喉结微滚,有几分心虚地盯着近在咫尺,因着说话而依旧半启的朱唇。

    虽然他先前的确头脑一热答应过,以后只能用那样纯情、那样磨人的方法吻她——可他方才实在是没能忍住!

    “这只是意外。”沈沐辰移开视线,低声辩驳着。

    可苏玥依旧满是质疑地盯着他,显然对这答复并不满意。

    沈沐辰只得厚着脸皮带着十足的委屈,颠倒黑白道:

    “玥儿,这也不能只怪我一人,方才你也没有即刻躲开——所以其实你也并不讨厌这样,对吗?”

    只一句话便令形势逆转,叫苏玥不得不来反驳他的“倒打一耙”。

    “我方才只是——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沈沐辰却仿佛未听到她的解释般,继续找回之前的话题,不依不饶道:

    “之前我吻你时,你也没有下意识躲开,还有前段时间你还主动吻过我,还有,你夜里睡觉时也会下意识往我怀里钻,还有几次睡梦中无意识地喊过我的名字……所以你不仅在意于我,也心悦于我,对吗?”

    苏玥头皮发麻地听着沈沐辰愈发信誓旦旦的言辞。

    她近乎慌张,近乎急于掩饰着什么般快速否认着:“我没有!没有在意!没有心悦!”

    沈沐辰的眸子黯了一瞬。

    但仅仅只是一瞬,喉结微滚,他复又不死心地追问道:“为何?”

    “没有原因——”

    沈沐辰再次固执地打断了苏玥的话:“你如若说不出,我便不会信。”

    苏玥微微一噎。

    她大概能连续说出好几个藏在心底的,在意他、心悦他的原因,可却从未想过不在意他的原因。

    几息无言的对峙后,苏玥在沈沐辰愈发不信任的目光,终是好不容易从混乱不堪的思绪里,拎出来一个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干巴巴地自嘲道:

    “我这个有今朝没明日的痨病鬼,哪有资格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心悦不心悦的原因。”

    沈沐辰见她说的并不是不喜欢的原因,微微松了口气。

    而后他包裹着苏玥有几分微凉的手,无比认真地说道:

    “莫要再说什么痨病鬼,什么有今朝没明日的胡言。

    眼下你的身体明明已经有所好转,甚至已能在这盛夏的正午出府游玩片刻。

    如此看来,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苏玥因这话再次一愣。

    在经年累月的病痛折磨下,在一次次无休的失望中,她早就不对自己的病体抱有任何的期待。

    就连此次出行前,她也全然不信自己真得能如同赵医师所说得那般,可以在外面呆上两个时辰。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回去就大病一场的最坏打算。

    可眼下经沈沐辰的这一提醒,她才终是回了神,发现自己竟已安然无恙地呆在外面一个时辰有余。

    且除了一些尚在可接受范围的寒意之外,再无其他不适。

    至此,苏玥终是对自己的病体有所好转一事,有了一些实感。

    而那颗紧紧闭上的心,也终是有所松动,甚至还罕见地泻出几丝从不敢被人察觉到的妄想:

    一切真得有可能变好吗?她的先天肺疾也会慢慢痊愈吗?她有朝一日也能如同常人那般……

    然而这点妄想仅仅被释放出来几息,便马上又出于自我保护般悉数收了回去。

    苏玥拢了拢身上的冬袄,侧眸望着窗外盛夏炙热的阳光,无喜无悲地低诉道:

    “沐辰,我从被关在樊笼里的‘囚鸟’,变成如今这般能短暂飞出来片刻的‘囚鸟’,用了近二十载的时间。而那如镜花水月般,真正变好彻底痊愈的那一天,又要等上多久?”

    沈沐辰:“我知道,想要彻底痊愈或许还要寻更多的医师,还要吃更多的苦药,还要等上许久许久。但是玥儿别怕,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倾尽所有,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越来越好的那一天,好吗?”

    “不好!我不需要你这般,这对你不公允。”

    苏玥回过头,直直地望着沈沐辰:“人生寥寥数十载,你不该执着于一事,更不该同我这样的人一起溺在无望里,沉进黑暗里,跌入深渊中。沐辰,你分明值得更好的!”

    苏玥想要用这席话,将他们二人的关系,割得泾渭分明。

    希冀着沈沐辰能就此“醒悟”。

    然而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这番伤人伤己的话,只会令沈沐辰更加心疼,更加无法放手。

    他牢牢噙着苏玥有几分想要逃避的眸瞳,再次恳挚地捧出自己的真心,颤抖着献出自己的殇痛:

    “正是因为人生只有寥寥数十载,我才更应知晓到底什么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是因为亲眼见识过这世间残忍的悲凉动荡,我才更加无法再离开最重要的人身边。

    而且玥儿,我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那么坚强。

    我会病,会伤,会疼,会有脆弱的那部分,也会有阴暗的那一面,甚至我心里还藏着许多许多成长留下的暗殇,久久未愈。

    而能够救赎这样不堪的我,唯有你。

    就像方才我们碰见那乞丐,碰见那白衣少侠时,你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对于我来说,都是救赎,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化掉那些早已不知疼痛的沉疴旧疾。

    玥儿,莫要再妄自菲薄,莫要再自轻自贱,你完全不知道你对于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一语话落,苏玥的心仿佛失灵般,连续漏掉好几拍。

    沈沐辰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像一个个微小的豁口般,轻而易举地将苏玥刚刚扼杀住的一丝丝妄想,又再次释放出来。

    妄想作祟——

    苏玥仿佛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脆弱,他的疯狂,他的殇痛,他的执拗,他的脆弱……

    她想或许沈沐辰说得对,或许她真的也能为他做些什么,或许她对他来说也是有用的,或许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爱意,有朝一日真得有机会实现,或许他们两个……

    对于那些常年守着自己的心,不敢有丝毫妄想的人来说——妄想一旦找到豁口被释放,便会肆无忌惮地疯狂滋长着——直至最后彻底将理智淹没才肯罢休。

    而苏玥正是因着这份短暂的,疯狂滋长的妄想,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沈沐辰的话,亦没有再推开他。

    甚至还在沈沐辰变得愈发殷切,愈发喜悦的视线中,闭眸默许了他的吻。

    起初这依然是一个按照约定的,泾渭分明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轻吻。

    然而因着苏玥的无声默许,紧接着又落下了一个个更为炙热,更加克制的吻。

    苏玥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吻了多久,她只知道这一连串的吻似乎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绵长,更加令人心悸。

    而且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甚至有那么几瞬,苏玥恍惚间感觉自己心中那些肆意滋长的妄想,正在一点点被慢慢填满。

    就这样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眼前颠簸的马车突然又变成了那只摇摆在深海里,不断下沉的破船。

    不过这次破船之上载着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而那破船之外的.亦不再是漫无边际的黑。

    她仿佛摸到了正午炙热的光,仿佛嗅到了夏风浓郁的凤……

    但当她还想再感受些什么时,眼皮已愈来越重。

    最后,不知是这破船摇曳的幅度太过和缓,还是身旁人的让她太过心安,抑或是这次出行实在是耗费了她太多精力。

    几息后她便眼前一暗,彻底昏睡了过去。

    ……

    待苏玥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是大暗。

    而她早已离开了白日奢华的马车,回到了沈府的假“潇湘苑”中。

    她顶着尚有几分顿疼的额角,望向头顶昏暗的帐幔片刻后,昏睡前的记忆,才慢慢开始回笼。

    而下一刻睡眼惺忪的杏眸中,便也毫无预兆地染上了几分无措和慌张。

    理智回归,她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沐辰。

    她不知自己是应该一鼓作气地继续妄想下去,还是应该极有自知之明地再次后退。

    思绪一团乱。

    她或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重新理顺那自相矛盾的思绪,来理顺与沈沐辰之间的关系。

    是以,她仿佛生怕旁人察觉她醒来,生怕要马上面对什么似地,像个缩头乌龟般掩于暗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刻意地弱了几分。

    屋内就这样恢复了一片静谧。

    可这静谧还未持续片刻,突然隔着层层薄透的帐幔,还有层层厚重的高墙,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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