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子奇和余小雅都看过来，等着她继续往下说，蒋小草也不卖关子：“现在新政策出来了，大家也能做一些小买卖，但是商场里的东西还是有些贵。我从小就会做手工，会缝衣服，而且我敢打包票我缝出来的衣服和商场里的一样板正，价格只要商场里的一半，在集市支个摊就能卖，所以只要能搞到些布料，碎料子也行，我就能做衣服赚钱。”

    蒋小草提这个建议不全是为了帮王子奇，她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她的助学金都给了舅舅家，手上一分闲钱都没有，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赚到一点小钱，也能直接改善她自己的生活质量。

    王子奇有些犹豫，余小雅已经拉着蒋小草两眼放光了。她本来就很崇拜自己这个成绩特别好的同桌，而今天一整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同桌有点变了，变得更从容，更有一种像是长辈一样的稳重感，莫名让她感到很安心，好像只要跟着蒋小草说的做，就一定不会错似的。

    余小雅跃跃欲试：“王子奇，我看行！你家食品厂旁边不就有个布料厂吗，我们去那一定能弄到料子！”

    “不过我得先和你们说好，我没钱买料子，只能出个手艺。到时候扣掉买料子的成本，赚到的利润我们五五分成，我拿五成，剩下的你们自己分。”蒋小草草又补充道。

    王子奇本来觉得蒋小草有些异想天开，但此刻看她这么认真谈分成，也有几分心动：“小草，谢谢你。我想回去考虑一下，顺便再问问我爸是不是能从布料厂拿到些碎料子，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蒋小草点头同意了。

    下午只有三节课，其中一节是生物小考。

    蒋小草平生第一次为了考试犯愁，上辈子脱离校园太久，知识全都还给老师了。整张卷子5个选择，5道填空，还有两道大题和一道实验题，她连蒙带猜也只写完了一半题目。

    这辈子她还得高考，学习是必须要重新捡起来的。她得尽快制定一个补习计划，把初中课本也找出来看看，再决定从高一还是从初中的知识开始补起。

    想到这里，蒋小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是六月份，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就她现在这个知识储备，恐怕能直接从年级第一来个断崖式下跌。

    但不好也好，考完期末就是暑假，她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突击学习了。

    放了学，蒋小草和余小雅在巷子口道别，按着早上的记忆找到了舅舅家的大门。

    枣红色的木门上挂着生了锈的铜环，锁扣开着，蒋小草轻轻推开大门，发出“吱呀”一声闷响，跨进门去复又把门掩上，就听见堂屋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小草回来了啊？”

    这应该就是她舅妈了。

    蒋小草提起嗓子应了一声，快步走进堂屋。

    算上上辈子，蒋小草其实已经20年没见她舅妈了。记忆里舅妈是个长得很小家碧玉的美人，性格上也很活泛，会来事儿，唯一不足是很有些计较，不过蒋小草这辈子没打算在舅舅家一直呆着，这些小问题都无伤大雅。

    “舅妈，我回来了。”蒋小草冲着坐在堂屋看电视的女人笑着道。

    “诶，上学不累吧，来坐着看会儿电视，正演着白娘子呢。”女人叫李桂芳，在商场做售货员，打扮得很时髦，还烫了个卷发。

    “不累，谢谢舅妈，舅妈我现在去做饭吗？”蒋小草没动，她清楚舅妈也就是客气客气。

    “你去吧，今天买了点豆腐，中午还剩下些菜，你看着做吧。你手艺好，你舅现在都不爱吃我做的饭了。”李桂芳眼睛没离电视，只对着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

    蒋小草先去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放下，房间很小，好像是舅舅拿杂物间改造的，蒋小草搬进来之后一直收拾得很干净。

    随后她就去到厨房，开始做晚饭了。饭才端上桌，舅舅邓刚也回来了，三个人坐下吃起了晚饭。

    邓刚人不坏，只是不太有主见。去年他是真的觉得蒋小草可怜，因为一直和老婆没要上孩子，他动了认蒋小草当女儿养的心思，于是提议让蒋小草来家里住。

    但家里是李桂芳说了算，她不想要个这么老大的闺女，因此虽然同意蒋小草来家里住着上学，但得收蒋小草每个月的助学金当做住宿费。

    他感觉老婆这么做不太地道，但是李桂芳说能收留蒋小草已经仁至义尽了，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因为这个事儿，邓刚看见蒋小草总觉得心里别扭，时常想着老婆这么做就像是图蒋小草那点儿助学金似的，于是也不怎么和蒋小草说话，以避免尴尬。

    饭桌上李桂芳和邓刚聊着天，蒋小草夹了两筷子菜就专心扒饭，一会儿就吃完了。她把碗筷收拾去了厨房，和舅舅舅妈说她一会儿出来收拾饭桌，就先回房间了。

    等蒋小草关上房间门，李桂芳没忍住撇了撇嘴，道：“你这外甥哪哪都挺好，就是没什么人情味儿。你看人家那闺女和家里人多亲啊，你再看她，要不说养不熟呢。”

    邓刚没吭声，埋头吃饭，李桂芳没趣地撂了筷子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去了。

    房间里，蒋小草拿了个小板凳垫脚，从衣柜最顶上搬下来一个大箱子。她从小就是个会读书的，对书本也向来爱惜，从小到大的课本都仔细收着。

    她把初中的教材都拿出来，打开台灯翻看起来。

    语文和英语是她成年以后都经常在用的，这两门学科不需要补习。她着重看了数学、物理和化学。这些都是需要用到公式和定理的学科，而她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已经把公式和定理都忘光了。

    好在初中的内容较为简单，跟着课本例题把公式推导一遍，理解其中的逻辑基本就能记得住，再做一下课后习题就能掌握得差不多了。

    蒋小草将课本快速翻看一遍，定理和公式不算太多，她松了口气，把数学、物理和化学的初中课本摆在书桌上，便整理好其他书本，将箱子又放回了衣柜上方，出去收拾碗筷。

    这晚，蒋小草翻着课本艰难地做完了家庭作业，随后就开始拿起初中数学课本一个一个公式推导起来，直到时针指到了2，她才轻手轻脚去洗漱了下，检查好闹钟休息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蒋小草还有些混乱，分不清现在起床是要去上班还是去上学，缓了一会儿神，她爬起来穿好衣服，把桌子上推导公式的草纸叠好也放进书包里，洗漱好出门刚好看见余小雅走到门口，两个少女便迎着晨光一起去上学了。

    早读时间蒋小草把昨晚推导的公式拿过来又过了一遍，余小雅还凑过来看了半天，奇怪地问蒋小草看初中的东西做什么。蒋小草不好解释，只好说想再巩固一下基础，余小雅的眼神瞬间变得崇拜，感叹学霸的思维就是不一样。

    上午的大课间生物老师把蒋小草叫去办公室谈话，蒋小草昨天小考完就有预感，因此也不感到意外。生物老师先是问蒋小草昨天是否身体不舒服，蒋小草模模糊糊嗯了声，老师便叮嘱她用功学习也不能忽略了保重身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蒋小草最近家中是否有事，蒋小草笑着否认了。

    蒋小草打心里感激自己的这些老师，他们是真的关心她。可惜这个学期末直到期末考，她都得让他们失望了，想到这儿，蒋小草多少有点忧愁。

    午饭时间三个人又在食堂碰头，这回王子奇的脸色明显比昨天好很多，眼神也带着些期待。

    等蒋小草和余小雅坐下，他就迫不及待起了话头：“小草，我昨天回家和我爸爸商量了一下，他很鼓励我跟你合作试试，他还帮我打听到了服装厂处理废料子的人，我们可以去服装厂找他，一斤废料子只要几元钱。”

    蒋小草和余小雅听完也很高兴，三个人盘算了下手头上能用的钱。蒋小草是不指望了，余小雅每个月有10元零花，她花钱省，只买些零嘴发夹之类的小东西，每个月都能剩几块。再加上这几年的压岁钱，竟然有180元存款，这对一个中学生来说已经是比巨款了。王子奇则有些羞愧，他平时大手大脚惯了，虽然零花钱比余小雅多得多，但现在手头也不过200元钱。

    蒋小草安抚两个人：“够了，够用的。我们先去布料厂看看料子情况怎么样，前期我手工缝就可以，后期如果生意好，我们再用赚的钱买台缝纫机。现在我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要先能买到可以做衣服的料子。王子奇，你说说你爸打听到的那个卖废料子的人。”

    王子奇点点头，把他知道的情况描述了下。那个处理废料子的是厂长的小叔子，姓黄，四十来岁，是布料厂的经理，没事儿好在厂里闲逛，王子奇他爸说在布料厂上班时间去找他一眼就能瞧见。

    蒋小草在心里盘算了下，布料厂早上6点开工，下午6点下工，只在周天歇一天。问题是他们上学也是这么个时间，要是想在上班时间找到这个卖废布料的，只有逃课这条路了。

    王子奇和余小雅对视一眼，竟然都有些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