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江河回来了

    万江河觉得这次回村大家都变得有些奇怪,用一种好奇?八卦的?好像还带着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尤其是他下车跛着腿的时候,他纳闷的望着来接他的兄弟,但是二狗子飞快的把带着不忍的目光转走了。

    刚要张嘴问点什么,一个阴影飞快扑在他腿上,他疼的呲了下牙,就听到他妈的哭嚎,“我可怜的儿啊……”

    此时此刻,万江河觉得他好像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就是战场上伤到大腿了,皮肉伤上半个月药就好了,加之边境终于是和平了,这回回来把以前的假期休一休。

    让通讯员邮寄的信他也看过,只是说受了小伤回来修养一段时间,他又不是废了残了,他妈怎么这么吓人。

    他还没来得及张嘴,更吓人的来了,只见他妈站起来,抹了抹眼睛,从人群里巴拉出来一个小丫头,推到他面前,说“江儿。这是你媳妇盈盈,娘都给你们相看好了,下月初八是旺吉日,一年就这么一回顶顶好的……”

    陈盈盈抬头认真看了眼万江河,他变了很多,看起来比以前白净了一些,却更有威严了。

    当时的军装还是靠近苏联的款式,墨绿色板正领口,洁白的衬衫,帽沿压的有点低,她抬头只看到清晰的下颌线,微蹙的眉,双目似箭。

    陈盈盈又默默把头低下,看着地上,想着,他看起来能买更多的大白兔奶糖了。后来万江河回忆说,那天的陈盈盈就像一只大呆头鹅。

    万江河从没有像这样怀疑过自己,他觉得自己可能失忆了,忘记了什么事情,不然一天怎么能发生那么多怪事。等他终于能回到家,把这些事搞清楚之后。

    沉默了。

    可真是操蛋,怎么能传出这么几把离谱的事,主要怎么别人就信了。不过别人怎么看他其实也不大关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妈稀里糊涂给看好的“媳妇”怎么办,那个呆头鹅才是最大的麻烦。

    另一边他娘还坐在炕上抹着眼泪,絮絮叨叨,“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可怜的儿子,怎么就不行了,陈家丫头是个听话的,会干活,没脾气,长得也好看……”万江河越听眉毛越皱的厉害,“妈我说了好多遍了,我真的没问题!没毛病,到底哪个龟儿子传出的……”

    周燕女士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我还不知道你!你那面子看的比啥都重,你别不承认,你都25了!前几年你说怕死在战场上耽误人家好姑娘,现在呢,等到现在不行了!”

    “什么不行,谁不行!你能不能相信自己儿子,我……”周燕女士一边说“早就让你转业回家,你不听,怎么少了你就不能打仗了!”

    一边上手要拧万江河的耳朵,“你乖乖给我去结婚!不许管别人咋说,有没有都能好好活着,过两年抱养一个,一样的,咱家都把彩礼给了,日子都相看好了,你给我听话!”万江河觉得可真操蛋,最操蛋的是,这玩意儿咋证明自己清白。

    另一边,陈盈盈听着后娘兴奋的说“那车可真是气派,等幺儿大了也开!那是姐夫的,以后就是咱的!”

    她打的一直就是这主意,万江河不能生,周八皮没别的亲戚,到时候东西不都是她儿子的。

    说着又假惺惺热情的对着陈盈盈说“盈盈,我给你晒点水,待会儿好好洗洗澡,天太热都是汗,今儿下午你就好好休息,晚上江河你周婶子她们过来吃饭,你穿你表姐的那件裙子,你可得争气!”

    陈盈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能因为冬天过去了,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一些地方结痂,一些地方落下了疤痕,但是还是那么丑,她想。

    夏天太长了,陈盈盈先是午睡了会儿,醒来的时候静悄悄的,后娘和爹都去地里忙了,她听着蝉叫的有点烦,忽的,一阵风从窗户溜进来,吹起来她鬓角的一缕头发,她起来伸了个拦腰,去菜园拽了根小黄瓜。

    以前她都不敢的,但是现在慢慢不一样了。吃完小黄瓜,她把晒的水搬回去屋子,哦对了,忘记说了,从那件事之后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小屋子了,虽然是以前的杂物间改的,破破烂烂的。

    她还悄悄在山上折过几支花拿回来,晚上看着那些花,在月光下好像散发着光,陈盈盈看着她们,好像守着甜蜜的秘密。

    清清爽爽洗过澡,陈盈盈看着外面那件,从城里表姐那传来的衣服,一条粉嫩的裙子,阳光下,微风吹过,裙摆好像蝴蝶翅膀一样,要飞走了。

    陈盈盈第一次穿裙子,胸口有点紧,露出来白净的小腿,乌黑的发散落在后背,圆嘟嘟很有肉感的嘴,她想了想把前面的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白净的饱满的额头,她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女孩也对她眨眨眼。她想,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天长,时间过的也快,眨眼到了晚饭时候。今晚算是丰盛的晚饭了,还有一个荤菜,腊肉炖茄子,再有青菜炖土豆也放了油,剩下的都是家常菜,陈盈盈从七八岁就开始做饭,什么菜到她手里都好吃。

    万江河叼着烟和八婶从村尾过来,换了身清爽的军绿色的短袖和长裤,松松垮垮扎着腰带,听着他妈的絮絮叨叨,浓密的眉毛都快打结了,提溜着一袋糖和半个西瓜。

    他开了一天一夜车好不容易回家,回家莫名其妙就不行了,得了个媳妇,还怎么都跟他那个固执的妈说不清。

    他脑子里也没头绪,他知道村里思想还比较封建,到了这一步再悔了对女方名声不好,而且他军队一个兄弟,和歌舞团的小干事自由恋爱。

    写信跟家里安排的童养媳说了,后来听说拿到信那丫头第二天跳井了,这事传到上面马上安排转业了,前途就到顶了,他可是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哎,算了,先看看那姑娘什么样,看看怎么说,能不能给点补偿,都怪那个孙子,这都叫什么事。

    到了门口,万江河深深吸口烟,掐了扔地上,理了理腰带。就听见里面传来有点尖锐的女声,“哎,是江河和周婶子吧,快来,快进来。”

    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殷勤的笑着往里招呼,眼角向上长着,看起来挺精明。他跟着他妈身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破旧的小院,菜长得挺精神,缺了腿的桌子摆了不少菜,卖相不错。

    一个有些干瘦的中年人坐着,还有个挂着鼻涕的小子哭着要吃饭。那妇女对屋里叫了一句,“盈盈,江河来了。”里面传来清脆的一声“哎”。

    早上太混乱了,万江河没怎么看清楚,只记得挺矮的,脸挺小。现在万江河觉得好像一只粉色的蝴蝶飞出来了,鼓囊囊的胸脯,白净的小脸,睫毛浓密的像把小扇子,一笑起来还有个小梨涡,可真甜的叫了他一声“江河哥”。

    这只蝴蝶看起来和这个家不太搭,不对,和这个村子也不太搭。万江河有些沉闷的回了句嗯,指着带来的糖和西瓜说,“给你带的礼物。”于是那个小坑又露出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对他道谢。

    操,万江河摸了摸鼻子,这都什么破事。

    那边也都在注意着他们,梁翠华暗暗鄙夷,和她那个早死的妈一样,就会勾搭男人。

    周燕作为万江河的妈最了解他,想这个死小子见了面就不是他了,刚还说是来道歉的,一眨眼就变成带的礼物了。

    吃饭的时候很热闹,陈盈盈的后娘和万江河的妈明里暗里商量之后的事情,万江河像个树桩一样沉默的吃饭,陈盈盈也低头安静吃饭,很秀气。

    陈盈盈看过城里的那些知青,她们就这样慢条斯理的,连喝粥都不发出声音。忽地,万江河好像被定住了,因为陈盈盈忽然转过来和他说什么,胳膊擦过了他的胳膊,凉凉的,滑滑的,好像夏天的一片雪,不对,这什么狗屁形容。

    陈盈盈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因为她没把这当成一顿饭,这更像是对她的考验,她要努力表现自己,她好像在演一场戏,不能让万江河讨厌,最好让他不讨厌她,能嫁给他。

    这是她的梦想,她的梦想也不过是生活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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