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结束，抚宁学生们陆陆续续开学。
原本寒假里六点多空无一人的早餐店，也都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而他们，普遍双眼无神，吃饭也都打不起精神，像极了初中时的沈厌。
沈厌骑着山地穿梭在死气沉沉的街道，心情也如同上坟一般。
“次啦”——
沈厌猛地清醒，紧急握紧刹车，差点与一个急冲冲的女生相撞。
等绿灯的时间，女生很礼貌，她摆了摆手，道歉说：“同学不好意思啊。
女生继续盯了盯沈厌的校服，继续说道：“我看你校服和我一样，也是抚宁一中的吗？”
“我看着你好脸熟啊。”
沈厌淡淡瞥了眼她，圆圆的脸，高马尾高高束起，脸蛋似乎很熟悉。
她突然想起来了，是陈炽的高一同桌，叫李子萱。
李子萱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沈厌平静地反问：“说什么？你都猜出来我是抚宁一中的了。”
她问：“你是不是沈厌啊？”
沈厌淡淡点头，眼看着绿灯终于亮了。
随后，她一点不带犹豫，骑车离开这条路。
她并不好奇这个优秀的女生，虽然是陈炽的朋友，但不是她的，她没必要认识。而且，她从来不想和陌生人多说话。
到了校门口，沈厌锁了山地车，缓缓走进学校。
校园里没什么人，估计都在焦头烂额补着寒假作业。
她望向别处，此时，新学期的新书也跟着到了，老师们和主任都在整理这些书，沈厌看着，应该也快发到手里。
她看了眼电子表，距离上自习还有二十多分钟，她打算在学校里逛一圈，顺便放松放松。
***
陈炽许淋森两个人紧跟着来到学校。
许淋森缓缓走着，突然问道：“英语作业少写点，雯雯应该看不出来吧？”
雯雯，高二一班的英语老师，教学成绩非常优异，人如其名，温温柔柔的。
陈炽笑着，瞥了眼他，说：“你问我？我都写了。”
“……”
就知道。
许淋森转移话题，抬起下巴指了指前面的人，说：“看到李子萱没？”
陈炽：“看到你妈了。”
许淋森都想骂他，“你是不知道李子萱多少人追啊？这么不解风情？活该单身。”
陈炽呵呵一笑，道：“你想追就追，反正你喜欢的人和别人谈了。”
许淋森装傻，问：“我喜欢谁？”
“雯雯。”
“草你妈，吓死我了。”
陈炽：“许淋森，你觉得我真不知道？不就是姓顾的。”
“……”
许淋森反驳：“屁呢！人家都有男朋友了，我喜欢她干嘛？”
陈炽：“你想当舔狗。”
许淋森尴尬一笑，不说话了。
陈炽说中了。
陈炽：“你有的是时间，我不一样。”
就剩四百多天了。
“我想和她在一起。”
许淋森：“……”
他一脸震惊，“我艹，你真这么喜欢啊？也当舔狗？”
陈炽认真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嗯。”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能看不出来？沈厌她不就是个渣女？你别指望着她喜欢你一个。”
陈炽：“嗯，没指望她喜欢我一个。”
是个正常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只要喜欢过，不留遗憾就够了。
“你什么死.逼恋爱脑？我甘拜下风，你才是真舔狗吧。你他妈是陈炽，干嘛死追着她不放？等你上瘾了，再也离不开她，到时候再把你甩了，你怎么办？你不得自杀啊。”
“……”
“我可给你算过了，你二十五以前有情劫，你最好小心点，别陨落神坛了。”
陈炽思考一瞬，说：“无聊。”
接着加速上了教学楼楼梯。
许淋森迈着大步，紧跟上他，路口婆心道：“别不信啊你，这玩意儿老准了。”
穿过走廊，两人到了教室，人群乌泱泱的，差不多都到齐了。
他望了望身旁沈厌的座位，空落落的。
两个人刚坐下，王倩此刻也进来教室，拍了拍手说道：“都安静下，我安排件事情。”
接着打量了打量教室里的人，随即指着陈炽，说道：“陈炽，你领着几个男生，去办公楼搬下新书，你最后再留下，清点下剩下的。记拿一只笔。”
陈炽点头，答：“哦。”
随即站起身，点了几个人，道：“许淋森，欧阳天泽，李俊，周嘉，胡朋…”
然后，目光落在了顾甜甜身上，说道：“顾甜甜…还是算了，小趴菜一个。”
顾甜甜：“……”
“找死！”
几个男生笑了笑，然后跟着离开了教室。
几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似乎以搬书为自豪，自信的不得了。直到看清了别班的搬书同学。
胡朋惊道：“我艹，那不是人间极品李子萱吗？”
“咦～”
李俊痴笑着：“甜妹不行，还得看御姐。咱班沈厌才是极品，看那双细腿，又嫩又白的。”
陈炽：“……”
他皱眉：“你他么从哪看的？”
李俊笑笑：“春梦里。”
“……”
陈炽回答：“真够无聊。”
许淋森也一笑，“呦，咱炽哥不做春梦啊？还是听到熟悉的名字了？”
几个人一起发出坏笑。
李俊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别生气，哥们就是过过嘴瘾，她肯定你的啊。”
“……”
陈炽憋半天，说：“无聊。”
“……”
装什么矜持？
聊天的功夫，几个人已经搬上了书。
许淋森：“好好看看哥的实力。”
李俊：“别装逼了。”
陈炽留在最后，清点着剩余。
全神贯注之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陈炽。”
陈炽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是李子萱。
“嗯，有事？”
她继续说：“跨年那天，我的手机在父母那里，没法回你的消息，你没生气吧。”
陈炽淡淡回复：“没，群发的。”
她不情不愿回了句：“哦，这样啊。”
陈炽没再说话了，既然分了班，就是普通同学了，况且，陈炽没想跟她处成多么好的关系。
直到清点完所有剩余的书，他准备离开办公楼。
李子萱挽留他，道：“陈炽，我想和你说件事情，也是我的秘密。”
陈炽或许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他停住脚步，说：“既然是秘密，就没必要说了。”
李子萱走下台阶，面对他说：“不，我要说。”
一顿，接着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我会努力考上北京的学校的。能不能给我次机会。”
“……”
“我不喜欢你，而且我没什么好的，你别喜欢我了。”
陈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他不知说什么。只是幻想说出这些话的是沈厌就好了。
“除了你，我没觉得任何人比你更好。”她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的哭腔，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炽坦白：“是。”
他缓缓靠在办公楼的墙上，干脆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烟和打火机，随后点燃，叼进嘴里。
烟雾升腾，模糊了他的脸，他说：“我喜欢沈厌，初中就喜欢了。”
空气静止一瞬，她才反应过来，道：“你撒谎！她比我更好吗？”
陈炽：“至少我觉得，她比你优秀。”
李子萱就像是每个普通人在情窦初开之时都会遇见的女生，家境好，外貌让普通人可望不可及，成绩在重高里也出类拔萃。虽然闪光，可是似乎好像照亮不了多少人。
而沈厌，是漫漫人海里万一挑一的女生。奇怪却又普通，奇怪在成长环境造就的不同于其他人的对梦想的勇敢和执着，普通在像每个人一样通过努力冲破黑暗。
世界上很多像沈厌一样的无名女孩，但她们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暗淡无光。
可是沈厌不同，年少灵魂流浪之时，勇敢选择了自己的梦想。从街头驻唱，到酒吧驻唱，到网络歌手，再到歌手，她经历很多，独行却仍然执着。
沈厌是不畏黑暗的，向往光明的。
李子萱就像是生在光明，而道路也永远通向光明的女生。
陈炽是明媚的，他很优秀，喜欢的人自然也不会差。
李子萱问：“高一那年算什么？”
陈炽抬眸，却没任何颜色，反问：“算什么？我们就是同桌而已，还能算什么？”
她哭着摇头，道：“她肯定不喜欢你。”
陈炽灭了指缝中的烟，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淡淡说道：“她喜不喜欢我，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不是！”她似乎憋了什么话。
陈炽：“那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子萱才坦白说：“沈厌刚才听到你说喜欢她了，她逃跑了。”
“……”
陈炽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他知道，沈厌也就会跑了，她肯定不敢面对他的表白，即使是喜欢他。
他太了解沈厌，待他回到教室，她会装无事发生，然后慢慢疏远他。
他早就听顾甜甜说过，这是她的惯用手段。初中时早就有一个男生喜欢她，跟她慢慢接近，成了朋友，最后在恍然间将喜欢她的秘密说出了口，沈厌也是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她转了班。
她很绝情，这也是和普通缺爱的女孩子不同之处。
陈炽回过神，说：“李子萱，谢谢你告诉我。世界上有更多有价值的事，你很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好学习，记得兑现考上北京的承诺。”
他递出刚刚写字用的笔，说道：“没什么送你的，这支笔我父亲的，送给你吧。”
紧接着，他面无表情说：“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撂下一句话，还没等到李子萱回答，他快步离开了。
“……”
怎么忘得掉。
就连拒绝人也不敢狠心的人。能会有多差。
李子萱拧开那支笔的笔管，笔芯上是他亲自刻着的话：
志当存高远，战至最末章。
别伤心，你会走得更远。
李子萱重新摸了把眼泪，重新将秘密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