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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萧安庭答应过林知霜,等到了他人到了北地郡安顿下来,定要常常给她写信。

    果不其然,一大早林知霜刚准备用早膳,便有小丫鬟急急地跳着脚跑进来,说是大人捎信回来了。

    林知霜本打算矜持些,好歹吃完早饭再看看萧安庭的来信;结果还是按捺不住,连喝两口白粥便被烫得不行,心里更是火烧火燎般,干脆搁下勺子,唤人赶紧把信拿过来。

    信纸卷在一个小小的竹筒里,用蜡封好了口——随竹筒一起捎回来的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不知放了什么。

    林知霜不急着拆那包裹,先抽出信纸一字一句地阅读过去:

    “吾妻知霜”,家信的开头这样写着。林知霜抿嘴笑起来。呸,这男人明明平时很少这么称呼她,都是“霜儿霜儿”叫个没完,写信倒开始装模做样起来。

    萧安庭没什么天大的要紧事写在信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他讲了讲和突厥人贸易互市中的些许趣闻,又自嘲般说自己在燕京数月懒散了身体,又养刁了胃口,初回北地郡居然还有些不适应。萧安庭又问了问家里的近况,把萧府上那几只花鸟虫鱼问了个遍,还说自己这阵子没了她的投喂,还清瘦了一点,让知霜不要学他,要多吃一点。

    信里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似乎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最后几段才有些憋不住,说是快写完这封信时已到深夜,看着桌前的油灯,再看看手边的有些干涸的砚台,再瞧瞧那喝了一半的、已经冷透的茶水,甚是想念家里书房的蜜蜡蜡烛、岳丈相赠的那块墨砚——当然,最想念的,还属那位红袖添香的佳人。

    信到了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页,林知霜舍不得读完,翻来覆去把前面几页纸又看了一遍,这才看向结尾。萧安庭说在互市市集上见到不少有意思的玩意儿,既有突厥人的,也有大晋人的。他便去集市上挑了一些买回来给她把玩,如果喜欢就写信给他,下次他多买些让人捎回来。

    林知霜看向那塞得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先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放回竹筒里,这才唤了秋玉一起来拆包裹。

    “小姐,这披肩摸起来好生顺滑,我给您围上瞧瞧吧?这还有条尾巴,这是… …这是狐狸尾巴?”

    “姑爷怎么还买了这许多面具?颜色挺新鲜。难不成是给您上元节戴出去玩的?”

    “这又是什么?都是些铁环扣铁环,都缠在一块了… …嗯?解开?这怎么能解开啊 … …哎?怎么解开的?”

    “这串珠子真好看,哎哟,还有这么老些,小姐您快瞧瞧。送我几条?那… …那我就拿了啊,谢谢小姐。”

    “这还有好些话本呢,就是有点压皱了。”

    … …

    一番收拾,林知霜的脸一直红扑扑的没消过,眼睛里亮闪闪的都是光。摸着那条银狐披肩,想着萧安庭也是这样给她一件件亲手挑东西,心里像是多了口泉眼,扑通扑通往外涌着甜美的蜜意。萧安庭应该是晚上给她写的信,那她今晚也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分,好好琢磨着怎么写信安抚独在边疆的丈夫——毕竟有些话,好像只能偷偷默默在夜半时分写下来。

    见她红着脸低头抚弄那披肩,还时不时傻笑起来,秋玉也开始打趣,指了指那桌上快凉了的早膳说着:“小姐,您现在是有情人饮水饱,我要不把这多余的早点撤了?”

    林知霜娇嗔着笑骂道:“这就来拿我取笑了?方才谁想学那九连环的解法来着?我可小心眼得很,再说我就不教了啊。”

    秋玉连忙讨饶,主仆二人又把萧安庭寄回来的东西收拾到一边,林知霜这才坐下来安心吃早饭。

    吃了一会儿,这早饭居然又有点吃不下去了——原因无他,林知霜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和姜屏媛设计木头船,折腾来折腾去居然忘了萧安庭这么个帮手。她和屏媛想把制作木头船的刻刀和凿子的成本降下来,而萧安庭先前可是叫人给她做了那些极其小巧精致的暗器的,这两者都是利器,或多或少有些共同之处,兴许萧安庭有法子帮她找到一个延长刻刀使用期限的办法呢?

    说干就干,林知霜吃完早饭便去翻书房,期许着能翻出来相关的设计图纸或是利器保养图册之类的资料。若是翻不到,那她写信时再问一问萧安庭,劳烦他闲下来时帮她打听打听这方面的信息。

    在萧府内院,萧安庭和她共用一间书房,她用里间,他用外间,不过书籍都是混着堆放在同一处。林知霜爬上爬下,把书架和书箱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合适的资料,倒是在几排书架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她没见过的箱子。

    林知霜怕虫子蛀书,除了藏书时加些芸香驱虫,还会定期把旧书拖出来在日光下晾晒;家里藏书用的箱子长什么样再没人比她更清楚了。这新箱子是萧安庭放在这里的?

    箱子没锁,只是严严实实地阖上,林知霜开箱前还犹豫了几分,想着莫不是萧安庭的小秘密?那她这样贸然窥探是不是不太好?不过思来想去,林知霜觉得他又没锁,估计也不是什么非要瞒着她的事情,终于还是打开一探究竟——居然是一大叠写满了字的宣纸——林知霜一开箱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墨香。

    她就着周边的书箱坐下,随手翻看了几张纸,都是些最普通的诗文之类,只是简单的誊抄。萧安庭何时有了这份闲情逸致?而且,还把抄写的诗文藏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箱子里?

    林知霜起身,把那堆纸拿出来搁在书房的桌子上认认真真一张张翻看过去,发现面上这一层才是成段的诗文,底下的宣纸上都是单个字的反复誊写——这是萧安庭练字时留下的纸张。

    怪不得要藏那么深呢。林知霜偷笑,起了促狭的心思,更是一张张慢慢看过去,想着要在今晚写信时给萧安庭写几句评语。

    只是,他什么时候偷偷练字的?都写了这么多了,自己却从未察觉。萧安庭手劲大,笔锋凌厉,可组字架构一但不对,这些笔画合在一起就显得有点凌乱。虽然不难看,但也说不上好看。

    毕竟萧安庭从来没有上过学堂,读书识字都是他那个爹在家里教的,之后从军,读兵书和策论都是萧安庭自己挤出时间,这耗时耗力的书法自然也就耽搁了。

    林知霜慢慢翻看着,原本捉弄人的心思一点点消散去。她从小在通文馆念书,不好好写字的话,是要挨手板的,而林丞相还给他们兄妹三人专门请了书法先生。这么多年练习下来,她的字自然比萧安庭好看上许多——萧安庭还夸过她好几次,说是以后教导孩子要烦她多费点心思。

    墨香充盈着鼻尖,林知霜伸手捻了捻那宣纸,又凑近瞧了瞧色泽。这种纸不是什么金贵的品质,不到一年就会发黄——思及此,她把纸张大略着翻过一遍,居然都是崭新的雪白,看来是萧安庭与她成亲后才开始练字的——难道,是为了与她相配吗?

    这个傻瓜。

    林知霜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把萧安庭叫人捎回来的那个竹筒又拿出来,抽出信纸用桌上的镇纸压平,一点点看过去。方才她心情激动,分毫没有注意到写信之人的书法如何,现在存了考量的心思,细细看去发现他的字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偶尔还会露怯,在一两个字上歪了笔画,可整体看来已是极为工整的一幅作品。

    若说其中哪个字写得最为潇洒飘逸… …林知霜看着信的开头便扑哧一声笑了——原来就是那个“霜”字。

    她心思一动,在那纸堆里翻了翻,果然在最底下掏出几十张写满了霜字的纸——这是萧安庭练的第一个字。

    这简直像极了她当初为了萧安庭苦练女红,天天在帕子上用针和那个“庭”字较劲,这和这些纸上的书法一样,从一开始的凌乱,终于工整,最后还能带点飘然的意趣。

    林知霜捧起那几张信纸,再次一字一句看过去,眼角慢慢红了。

    萧安庭内敛,极少说情爱二字,即便是想她想得都快溢出纸张,遣词造句也不过是点到为止,说突厥互市,说北地琐事,也说府上家事。说来说去,连岳丈大人赠与的砚台都照顾到了,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终于在结尾说,也想念在书房里陪他读书的她。

    这个大木头脑袋。林知霜心里暗暗说道。

    她用镇纸把卷起来的信纸仔细地压平,她要把这封信原原本本地珍藏起来,珍藏到萧安庭回来那一日,珍藏到他们日后相伴的岁月尽头。

    因为这一整封信,字字不提爱,却从头到尾都是他写给自己的一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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