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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一楼大厅查了陈伶公司所在楼层,刚出电梯就看到走廊里拉了警戒线,里面有人在打扫,他走近还未出声,就有个胖乎乎的男人过来阻拦:“这里暂时不许出入,你找人吗?”

    “这家公司有负责人在吗?我是员工家属,今天打了电话给我,我是来问问昨天的事。”

    “哦,那你等下,”那人朝里面喊:“叶经理,有家属来了!”

    叶可套着件深蓝色的大褂,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从屋里出来,衣服还蹭脏了一块,她皱着眉问:“是谁的家属来了?”

    钱子晋听出这个声音,招了招手,“我是陈伶家属,今天是你打的电话吧?”

    “啊,你等下,”叶可从警戒线下钻了出来,引着他往楼梯间走,把昨天的事快速描述了一遍,“现在在医院抢救,说是要动个手术,要家属签字,你是他什么人,老公?男朋友?”

    都不是。

    钱子晋心口发涩的想。

    但现在也不是emo的时候,他快速调整好表情,答道:“男朋友,现在她在哪家医院,我先过去看她,签字的事,我可以帮忙联系她爸爸。”

    “那你等一下,陈伶的包还在公司,我拿给你,里面有她手机,你看能不能用上。”

    叶可去办公室,拿了个熏的灰黢黢的包包出来,包带都断了,她有点嫌弃的递给钱子晋,自己赶紧拍了拍手。

    钱子晋无心细看,他急着去医院,接过包,扭头就走了。

    路上还给孙颖秀打了个电话,说了医院名字,孙颖秀正急的团团转呢,也顾不上上班了,打了车就朝医院去。

    直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钱子晋还是不相信,怎么就一下子进抢救室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捧着陈伶的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平时陈伶连过山车都不敢玩儿,也从来不见她做什么危险的事,就是正常无比的上班,怎么就伤到了呢?如果她醒不过来了,他怎么办?

    孙颖秀踩着高跟鞋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到了跟前扶着墙气喘吁吁地问:“陈伶怎么样了?”

    钱子晋仿若未闻,一动不动的靠坐在那儿,面无表情。

    “废物点心”孙颖秀暗骂了一句,站直身体走过去,贴在门上朝里看,陈伶戴着呼吸面罩,平躺在床上毫无生气,露出的皮肤黑黑的,其他部位都被绿色大布罩着,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四周摆的各种仪器她也看不懂,这周围也没个医生护士啥的,钱子晋半死不活的也不搭理她,真是急死个人。

    孙颖秀跺跺脚,还是坐到了旁边,一个人抽抽搭搭的。

    两个人无声坐了很久,有护士出来又进去,脚步声才让钱子晋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忙坐直了身体,快速眨了眨眼,把眼前的模糊眨掉,紧紧抓住了手里的东西。

    他低头看手,拿的是陈伶的包,一个牛皮的托特包,还是他以前陪着选的样式。是啊,陈伶一向品位很好,为了上下班带电脑数位板方便,特意花高价买了这款大包,一用就是好几年。

    现在它变的破破烂烂,一角还不知被什么东西割了个大口子,里面装的小化妆包、面纸、眼镜盒等也露了出来,钱子晋想起还要联系陈伶爸爸,于是打开包,翻出她的手机来。

    还有电,他试了下密码,锁屏一下就打开了,他又呆了一下。

    密码是钱子晋生日,这么久陈伶都没舍得改啊。

    陈伶的爸爸陈运洪,还在老家乐南市的小菜摊上照常卖菜呢,这个菜市场位置挺好的,附近有四五个居民小区,生意不错,他正忙着给客人打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见是陈伶的号码,还有点奇怪,她从不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的,平时也多是用微信打视频。

    他给客人装好菜送走,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接起来:“喂,伶伶啊。”

    对面是一道略有些沙哑的男声:“是陈叔叔吗?”

    “嗯?你是谁呀?”陈运洪有点惊讶。

    “我叫钱子晋,是陈伶的……朋友,陈叔叔,是这样的,她公司,她被砸伤了,”钱子晋尽量言简意赅的把事情原委说了,最后问道:“陈叔叔,您方便到北京来吗?陈伶正在抢救,后面要做手术的话,需要直系亲属签字。”怕他有顾虑,钱子晋还加了一句,“我去乐南市接您也行。”

    一口气说完,电话对面没了声音,钱子晋挪开看看依旧通话中的手机,放在耳边又轻声问了声,“陈叔叔?”

    “啊,啊!行我知道了,我这就买票过去。”陈运洪慌乱的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电话断了。

    有个老太太过来捏了捏大辣椒,问今天什么价钱,陈运洪还拿着手机呢,他呆呆的看着老太太没说话,他老婆秦艳茹正坐塑料椅子上喝水呢,见他没回答,还以为他接电话没听见,于是走过来主动接待顾客,一边用胳膊肘怼了怼,让他坐椅子上休息会儿,没想到他一下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差点没摔到地上。

    “咋了?”秦艳茹惊讶的问。

    “伶伶受伤进医院了,让我赶紧去北京。”陈运洪紧张的开始摸口袋,“我身份证呢,得赶紧买票过去。”

    “啥??咋回事?”

    听丈夫磕磕绊绊的说,秦艳茹也着急,但总算还镇定一些,拿起手机先给他订火车票,高铁晚上没有车,只有商务卧铺了,管不得价钱贵不贵了,她赶紧下单,又说:“那我上楼先给你收拾些行李,你今晚就走,到了给家里来电话。”

    菜市场就在居民区旁边,小区年久失修,铁栅栏有个缺口能容人出入,秦艳茹出了市场,从缺口钻过去就进小区了,她家就住在这里。

    在北京的医院住院,不知道得花多少钱,秦艳茹咬咬牙,把家里的储蓄卡给陈运洪也带上了,又收拾了两件换洗衣裳,装了个简单的行李包。

    “我煮了冻饺子,你上楼先吃一口,然后自己去车站吧,过会儿我得去接硕硕放学,就不送你了。”秦艳茹又下楼来,给陈运洪解开围裙,又拍打了两下他裤子上黏的菜叶子,“出门的衣服和鞋都放门口了,你吃完饭,再洗个澡,刮刮胡子。”

    “嗯,你一个人看摊子也忙不过来,不行就歇两天。”陈运洪低声说。

    “歇啥,哪就那么娇气了,等晚上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帮着看两天,你别惦记家里,到了北京也别舍不得花钱,那边医院做手术不知道要不要给大夫包红包,你问问别的病人家属,该多少咱就给多少,先把人救回来。”

    陈运洪见老婆这么通情达理,心里感动的很,他又是羞于表达情感的性格,最后只拉起秦艳茹的手,喊了句“艳茹”。

    “行了,我都知道,快回去吃饭吧,饺子该坨了。”

    陈运洪还是前年陈硕放暑假,一家人来北京旅游,短暂的呆了几天,陈伶忙于工作,给他们租了车让他们去景点游玩,因此陈运洪对北京的地铁公交一概不熟,他在火车上还琢磨,等出了站干脆直接打车去医院,要不自己找路也要耽误不少时间,正想着呢,就接到了钱子晋电话。

    “陈叔叔,您的车几点到北京,我去接您。”

    “啊,早上6点多就到了,太早了,我自己打个出租车去医院吧。”

    “不用客气,我家离火车站不远,过来接您很方便。”

    “这怎么好意思……”陈运洪还想推辞一下。

    “就这么说好了,我送您直接去医院,您早点到,陈伶就能早点手术。”钱子晋不由分手,说在出站口等就挂了电话。

    虽有些不好意思,陈运洪一直焦躁的心倒是稍微安定了些,他到北京人生地不熟,又逢女儿住院,有个人,哪怕只是跟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陈运洪邻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见他挂了电话,就主动搭讪:“你去京城看病呀?这一宿也没见你怎么睡,总是叹气。”

    “不好意思大哥,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女儿在医院呢,我是心里着急。”

    大爷摆摆手,示意他不用道歉,“哪个医院呀,我也是去京城看病,老家的医院设备不行,大夫都直接跟我说,让我去大医院呢,唉,一把年纪了还要年年折腾。”

    “你每年都要去京城看病吗?”

    老大爷捏了捏腿,叹了口气说:“是啊,这风湿免疫,折磨了我十来年了,京城各大医院也差不多跑了个遍。”

    陈运洪有心打听一下,就试探的问:“大哥,京城那边大医院,大夫收不收红包啊?”

    “分人,也分医院!”老大爷倒也没避讳,乐呵呵的说,“你闺女住哪个医院,你就问问同病房的,或者同个病的,心里大概就有谱了,不过要是给,就不能太少,至少这个数,”他伸手比了个五,“那就是个撒钱的地方!要不就别给,给就别给少了。”

    “哎哎。”陈运洪满口答应着。

    钱子晋早早就到了,在出站口等陈运洪,他还没见过陈伶爸爸真人,只在她手机里看过,陈伶手机里存的最多就是她爸爸和弟弟的照片,她爸爸卖菜收钱、吃饭喝茶,几乎每张照片都在和蔼的笑、开怀的笑,能看得出来陈伶跟她爸爸感情很好,抓拍的照片都很生动,钱子晋再往后翻,自己和陈伶以前的合照却都被删除了,丝毫痕迹也没留下。

    钱子晋垂头又看了一遍陈伶爸爸的照片加固印象,早上温度还有点凉,但他此刻心里却突然升起点希望来,想给陈伶爸爸留个好点的印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医院坐了一夜,外套领子都有点发皱了,他伸手尽力扯了扯,又跺了跺脚,尽力让裤子上的褶皱没那么明显。

    陈运洪一出站就打了电话四处张望,很快钱子晋就看见了他,本人比照片里更瘦一些,跟陈伶长得有几分相似,眼神很和善,面相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忠厚很传统的中年人。

    钱子晋向他挥手,喊了句“陈叔叔”,他在等接站的人群里很显眼,陈运洪一下子就看到了他。

    钱子晋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是米白色的衬衫,深灰色休闲长裤,一身打扮虽简单,但无不透着精致,像电视剧里坐办公室的那种男主角,样子么,大概三十出头挺帅气的,像他家伶伶一样鼻子上架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站在出站口,显得气质很沉稳。

    陈运洪暗暗打量着他的时候,钱子晋也已走到他面前,还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陈叔叔,我是钱子晋,您路上辛苦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接过陈运洪的行李,钱子晋引着他往停车场走,陈运洪内心有些胆怯,只“哦哦”的应了两声,紧跟着在后面走,钱子晋见自己无意识走的太快,陈运洪在旁边跟的辛苦,于是放缓了步伐,到了车上,还特意捡着轻松些的话题说了几句,想让陈运洪别那么紧绷。

    陈运洪心里还是慌乱的,他尽力压着焦急的情绪不外泄,钱子晋电话里也没有太详细描述,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陈伶只剩半口气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儿,这个北方汉子到底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眼泪,他忙抬手擦了擦,不想被人看见。

    孙颖秀还守在医院,她虽百般看不上钱子晋,但也是第一次经历身边熟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这种事,自己手抖腿软的,看着昨晚钱子晋也不再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看不起的鬼样,而是勉强靠着墙才站稳,一脸的心疼痛苦,不太像是装的,于是只能暂时放下“偏见”,和钱子晋握手言和。

    现在终于看到陈伶爸爸来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孙颖秀和陈运洪说了几句,陈运洪见到她心才算安定,以前孙颖秀跟着陈伶回过一次乐南,在陈家吃过几顿饭的,孙颖秀见了陈运洪,泪眼朦胧的过来抱了抱他,陈运洪见到熟人,松了一大口气,还要反过来安慰孙颖秀。

    钱子晋搀着陈运洪坐到休息椅上,把当下的情况又给他说了一遍,看他明白了,又带着他去找主治医生说伤情和商定手术时间,一切都是钱子晋主导沟通,需要亲属做主的才会征询陈运洪的意见,陈运洪听不懂的钱子晋就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孙颖秀在旁插不上嘴,就一直冷眼看着,趁陈运洪去卫生间的间隙,呲了一声,“还真拿自己当女婿了。”

    钱子晋白了她一眼,没搭话,手里拿着术前通知书研究,只是一角被他捏皱了些。

    晚上三人一起在医院外的小饭馆吃了点东西,孙颖秀留下守夜,陈伶地址没变,钱子晋引路,主动带陈运洪去了陈伶在京城的居所。

    时隔几年,钱子晋再一次把车停在了曾经无比熟悉的楼下,这小区物业真无趣,连电梯里的广告都几年如一日地不变。

    门锁密码也没换,试一次就成功了。

    变的是什么呢,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推开了房门。

    这是间一室一厅的精装小公寓,里面干净整齐的像样板间,除了房东配置的基础家具,陈伶基本没添置什么,保持原风格,要不是门口挂钩上有帽子,小暖气片上有柚子皮,这里简直不像有人居住。

    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钱子晋的痕迹。

    钱子晋熟门熟路的摸到开关打开灯,又打开侧边柜给陈运洪找拖鞋,自己则随意穿着袜子在,帮忙把行李放好,又去厨房开了大桶的饮用水,坐上水壶烧水。

    见陈运洪坐沙发都只坐半个身位,对着陌生的房子有些局促,钱子晋指指床头的相框,里面是陈伶和一只胖乎乎的小柯基合照,温和的跟陈运洪说:“陈叔叔,这里平时就陈伶自己,现在空着,您先在这儿住下,休息休息,医院那边我已经问好了,只允许一个家属夜间陪护,今天有颖秀在,您就放心吧,明天早上我再过来,接您去医院。”

    “呃,这怎么好意思,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不要耽误你的工作。”陈运洪赶紧回道。

    “您初来乍到,这里离医院又远,往返路线和医院很多事可能都不熟,我家离这儿不远,不要紧的。”

    陈运洪心下还是有点犯嘀咕,于是试探着开口说:“小钱啊,这两天谢谢你一直忙前忙后的,不光照顾陈伶,还帮了我这么多,这非亲非故的,不知要怎么感谢你啊。”

    钱子晋去厨房拿杯子,倒了杯热水回来,递给他,“陈叔叔,我跟陈伶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都十几年了,她现在出了事,朋友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现在有些晚了,我就没泡茶,”他又指着卫生间介绍,“我刚把热水器打开了,等下方便洗漱,您早点休息吧,也能缓解您一天的疲劳。”

    说着他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柜子里应该还有被子,叔叔您自便,我就先回去,明天早上我来接您。”

    “好,好,我看你眼睛里也尽是血丝,快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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