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撩完就跑？”
有人抓住她的手腕，欺身而上。
顾青珏的呼吸抵在她的鼻尖，清清浅浅，像是黑猫的尾巴慵懒地拂过，带了些痒。
他的衬衫领子贴着她的脖颈，随着呼吸起起落落。
深秋的早晨，吹了一夜的风散去了前日堆积的所有温度，姜蕊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紧了紧被子。
就这么一瞬间，顾青珏的唇贴上来。
她的温热，他的冰凉，仿佛界限分明的泾河与渭河，互不交融。
可随着他的啮噬，她的唇竟然也添了丝丝凉意。
“我……”
还感冒呢。
她想提醒顾青珏，她还感着冒，如果再传染给他……
然而张嘴的瞬间，他的舌灵巧地滑进去，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不是没拍过吻戏，但工作就是工作。
卡！
开机，几十个人围着看着，她依然能够和男演员吻得火热。
又一声卡，结束，她不犹豫地离开。
可今天，此刻，没人围观，没有摄像机，她却紧张到吞口水，连带着他的舌，都深到她的喉咙。
不止她，连顾青珏都错愕住了。
他慢慢起身，声音略带嘶哑，低沉，还带着打趣，“不苦了吧”。
不知道是顾青珏给她吃的药效果比较好，还是因为他一整夜的照顾，姜蕊这次感冒只是发了场烧，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看了十多个本子，还去了场面试。
九月十七，周天，姜妈妈的生日。
保姆王洋家里有事请假，顾青珏就主动承担起了做饭的重任。
为了不显得欺负他，姜蕊主动帮忙和他去超市采购。
住在市中心的好处就是，走两步就有一个大型商超。
顾青珏轻车熟路地走进华联超市，一手推车，一手牵着她，“周末人多，你跟紧我”。
姜蕊带了个口罩，一副平光镜，素净得不能更素净。
小时候是没钱，逛不起大商场，长大是没机会，怕被人认出来，这是她头一次，正正经经地逛超市。
和哈尔滨半地下仓买不同，大超市空间充足，一排排的货架，花花绿绿的盒子整齐地摆放着，没有一点儿灰尘。
他们先去的肉类区，得病之后，姜妈妈的口味就变了，低油低盐，就连吃过的水果都要煮熟才能入口。
今年她做完移植后恢复的不错，所以可以吃些有味道的饭菜。
“您好，给我来点儿里脊肉。”
顾青珏指着柜台靠里的那块鲜红的肉，“这块，切一半”。
柜台里面大姐笑眯眯，“小伙子眼睛毒啊，这块肉贼新鲜，刚送来还热乎着呢”。
“里脊肉可香呢，煎着吃，炒着吃，炸着吃，怎么做都好吃。”
大姐念念叨叨，可爱得紧。
姜蕊弯腰，双手贴着玻璃，钻研柜台里的猪肉，“你怎么知道那是里脊肉？”
“你忘记我是医生了？”顾青珏低笑，微微弯腰，像是跟幼儿园小朋友讲话，指着明亮玻璃里一块块的肉。
“那个肥瘦层叠的，是猪肚子上的肉，明显有红白纹路的，是肋排，听名字就知道，是在肋骨处的。”
“10块哈。”
顾青珏说了声谢谢，接过大姐递过来的猪肉，放进手提车，拉着姜蕊往生鲜区走。
“那里脊肉呢？”
姜蕊还沉浸在学习知识的乐趣里，没注意到顾青珏的手悄悄伸到了她的背后。
“里脊，纯瘦肉，就在脊柱边儿上。”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脊骨，虽然隔着衣服，却也泛起一阵酥麻。
“最适合做锅包肉。”
从南逛到北，他们的车里塞得满满的。
柜台就在前方，顾青珏拉住要去结算的姜蕊，左手微微用力，轻轻松松把人揽进怀里。
“现在排队太多，我们去前面逛逛。”
推车拐了个弯儿，他们来到了超市最亮堂的地方。
暖黄色的灯光直直照在玻璃上，蓬松的面包蛋糕安静地躺在柜台里，带奶香味儿，浩浩荡荡地融进呼吸。
姜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尝尝，我们的新品。”
姜蕊抬头，胖乎乎的大姐举着细细的牙签，上面插了一小块巧克力蛋糕。
她伸手，却发现大姐并不是给她，而是递给了顾青珏。
大姐笑眯眯，看顾青珏的目光仿佛是亲儿子，“小顾啊，都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医院比较忙啊？”
“是啊，确实好长时间没过来了。”
顾青珏笑着寒暄，她就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小块蛋糕。
浓重的黑巧克力的颜色，上面好像还有干果仁，一看就好吃。
“这是我爱人。”
一不留神，人就被顾青珏拉到了身前，他很自然地接过蛋糕，放到她的手里。
姜蕊举着蛋糕不知所措，出于礼貌，她把口罩摘下来，像是小时候去亲戚家拜年，乖巧地跟大姐打招呼。
眼见着大姐愣了一下，“真俊啊！”
好半天又冒出一句话，是对着顾青珏说的，“这长相上你有点儿配不上人家姑娘”。
大姐说完，姜蕊尴尬地挠挠头，偷看了眼顾青珏，他倒是坦然，“确实”。
“不过好在你比较孝顺”，大姐拉着姜蕊的手，“你都不知道，小顾对他老娘可孝顺了，当医生这么忙，有个空闲就带着出来逛逛”。
老娘？应该是她妈妈吧。
“这个男人再不行，只要孝顺父母，单这一条就能一起过日子。”
大姐在那边絮絮叨叨，姜蕊趁她不注意，把手里的小蛋糕一下子杵进嘴里。
浓浓的巧克力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姜蕊忍住要扬起的嘴角，双眼微眯。
顾青珏轻笑了声，惹得两个人都看向他。
姜蕊是紧张。
难不成奶油蹭到了嘴上？
大姐也不作声了，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小心翼翼。
“您太会夸奖了，说得我今天不买都不好意思了。”
大姐如释重负，两颗门牙又闪亮了起来，开足马力继续夸奖，“小顾……”
姜蕊拍着胸脯偷偷庆幸，冷不防耳边出现了个男声。
“好吃吗？”
顾青珏早就注意到了姜蕊偷吃，吃之前像是刚出洞口的小仓鼠，左右瞄几下，没人注意赶紧把好吃的装进胃里，餍足后又悄悄缩回洞里，像是没出来过似的。
见人没回答，他又问了一遍。
“蛋糕好吃吗？”
“好吃。”
好吃的后果，就是顾青珏买遍了蛋糕区的新品，加上姜母爱吃的全麦面包。
姜蕊看着整整一层的蛋糕，皱着眉，“我们吃不了，会浪费”。
她的神情坚定，大有顾青珏要是敢买，就敢跟他翻脸的气势。
身后的大姐紧张兮兮，生怕顾青珏要把蛋糕放回来。
然而顾青珏还是如往常一般微笑着，甚至还继续往前走。
“你吃不了，还有我呢。”
“明天当我的早餐、中餐和晚餐。”
姜蕊没反驳，大姐也松了口气。
顾青珏逗小狗似的拍拍她的头，“走吧”，却又被拉住衣角。
回头，亮晶晶的眼眸透过他的瞳孔，沉入灵魂。
“你真的喜欢吃吗？”
“过什么生日，我们家就没这个传统”，姜妈妈嘴上说着批评，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那从现在起，我们家就有这个传统了，每年我们都陪着您，在这一天，坐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好，好。”
姜蕊托着下巴，看着对面两个人“母慈子孝”的一出大戏，她妈妈对顾青珏是真的满意，当然，顾青珏对妈妈也好的没话说。
正出神，右手被攥住。
姜妈妈把她和顾青珏的手叠在一起，宽大的手心完完全全盖住了她的手背，干燥温暖。
“我没有几年的活头了，只要你们俩好好的，我就能安心了”，姜妈妈还是笑着，笑容里却带了沧桑无奈。
“妈……”
姜妈妈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快吃吧，菜都凉了”。
夹菜的手因为常年输液，血管像是秋天干枯的落叶，显眼突兀地在手背上延伸。
“小顾手艺真不错，都能去开饭店了。”
母亲絮絮叨叨，姜蕊也不再哭丧脸，配合母亲说说笑笑。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妈，我找到当年的恩人了”。